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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雪雁出去倒水,却是看到赵姨娘带着贾环在紫晴轩门外张望,不由得上前道:“姨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冰天雪地的,莫要冻着了,快些进屋暖和暖和吧。”

赵姨娘笑的有些讪讪的,连忙摆手道:“我只是看看姑娘好些了没有,只告诉我便是,就不进去打扰了。”

雪雁笑道:“好不好,姨奶奶进去看看便是。”说着便扬声道:“姑娘,赵姨奶奶和环哥儿来瞧姑娘来了。”

掀开门帘进来,便闻到一股馨香味道,跟随在赵姨娘身旁的贾环防备的眼神扫视着屋内众人,待得看到黛玉时,登时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

黛玉急忙起身让座,笑道:“姨娘请坐,外面冷着呢,快些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又让雪雁端了一些糕点上来给贾环吃。

赵姨娘手足无措的看着黛玉张罗,有些不适应,素日里无论她们娘两个走到哪里,只有奴才婆子嫌弃的份儿,何曾受过这般的礼遇?今日也不过就是抱着瞧笑话的心思来看看,却不想,黛玉竟是这般的招待他们母子两人。

贾环吞了吞口水,看着几上甜香的糕点,却是不敢伸手拿,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屋内众人,瞥见门边婆子不屑的目光,登时防备的躲到了赵姨娘身后,阴狠的眸子看着那婆子。

黛玉顺着贾环的目光看过去,淡淡地道:“这屋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你们先出去吧,没有我的传唤,日后这屋内不用你们服侍。”那几个婆子恨恨的看了赵姨娘和贾环一眼,便退到了门外去了。

拉过贾环到跟前,雪雁擦拭着他的手,拿过糕点递在他手里,笑道:“环三爷,这糕点冷了可是不好吃的,快些趁热吃了,才能吃到它的香甜可口呀。”

温柔带笑的容颜让贾环退去了一点冷毒之色,却仍是十分的防备,黛玉轻轻笑道:“环儿也真是,雪雁姐姐既然给你的,你就接着,若不是我手上不便,必定会端了这一整盘子放在你跟前去。”

贾环怯怯的望着素日里不敢多瞧,像仙子一般的黛玉,方才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放在口里,入口的甜香美味让贾环吞了吞口水。

素日里他所吃的也不过就是宝玉剩下来,又给屋内的丫头挑挑拣拣的,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拿起一块给赵姨娘道:“娘,你吃,林姐姐这里的糕点可好吃了。”

赵姨娘呆呆的听贾环唤了一声娘,却是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道:“我让你乱叫,让你不懂规矩。”

贾环怔愣的看着赵姨娘带泪的眼睛,登时哭道:“你是我娘,我不叫你,我叫谁?”

赵姨娘看着贾环仍旧如此,不由得抬手,便要再打下去,雪雁拦住了赵姨娘,道:“姨奶奶莫要再打,环三爷是你的儿子,唤你一声娘也是应当的,这里没有外人,姨娘不用担心。”

赵姨娘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慌慌张张的拉着贾环起身,吱吱呜呜地道:“我,我,还有些事情,哦,对,太太还等着我去服侍,我先带着环儿走了。”一面说一面便夺门而出。

看着她们娘两个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上,黛玉心中有些伤感,今儿贾环不过唤了一声‘娘’,她看到了赵姨娘眼里的诧异和惊喜,转瞬却又给了他一巴掌,为的还是贾环。

看着他们母子相携的离开这里,紫鹃不由得蹙眉道:“这姨奶奶过的也是苦的,看着也怪可怜的。”贾环好坏也是贾府的环三爷,却是无人当他是正经的主子来看待,只因,他的母亲是赵姨娘。

黛玉弯弯唇角,看了看紫鹃,叹道:“是呀,虽然她有环儿在身边,却好似无人看到一般,这可不就是深处这个大院子的悲哀。”

想了想,黛玉看着紫鹃道:“将那件素色出风毛白狐皮斗篷,连着当日里的另一件玄色斗篷都拿了出来,觑着无人瞧见的时候,送给姨娘和环儿吧。”

一声叹息坠落仿若枝头飘零残叶,赵姨娘和贾环这样冷的天儿,却仍是单薄的普通棉绫袍子,如何能抵挡得住风寒的?

紫鹃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去房内找寻。听得外面说三春到了,黛玉也就止住了底下的话语,吩咐小丫头斟了茶,便看到三春姐妹相携连同湘云一起过来了。

看到她们,黛玉忙起身让座,探春忙上前扶着黛玉坐下,道:“林姐姐,咱们姐妹何须这般的客气,你手腕上伤着,还是坐着的好。”

那湘云亦是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托起黛玉手腕,看到上面红肿的痕迹已经消失,方才放下心来,仍有愧疚的望着黛玉,问道:“林姐姐今儿可好些了?”

黛玉拉过湘云坐在身旁,举高了手腕,笑道:“傻丫头,你瞧瞧,这可不就快好了的?”看着黛玉甚无大碍,姐妹们陪着黛玉说笑一阵,却独独探春的神色有些不安。

黛玉看了看探春,轻叹一声,方才她们三人来时,必定是看到赵姨娘和贾环,探春心中作何想,她不清楚,遂轻笑道:“方才姨娘和环儿来看我,若是晚走一会,说不得也能碰到你们。”

听黛玉提及,探春猛的抬起头,看着黛玉一脸的笑意盈盈,亦是笑道:“姨娘素日里道三不着两的,只盼着她言语之间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姐姐勿怪。”

黛玉深叹一口气,笑道:“姨娘是长辈,自然会有长辈的风范,她不过是来看望我,又怎么会有失礼之处呢?”庶出一直是探春心中的痛处,她也只能点到为止,若是探春明白,赵姨娘不管如何是她的亲娘,探春的目光闪了闪,却是不再接话。

迎春温柔的眸子之中有些叹息,惜春却始终冷冷静静的看着探春,自己的庶出母亲碍着大家子规矩不能唤作娘亲,可是,也断然不该素日里一径的冷心冷情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春晖难报,饶是赵姨娘如何的胡闹,对探春和贾环却仍是绵绵不尽的母亲心怀,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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