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晴迁看到自己的母亲时还有一瞬的恍惚,他曾经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直跟在师父身后学习医术剑法,从来不见自己的父亲几次,对父亲母亲这两个词的感觉,还没有师父来得多。他有师父疼着,有师父护着,更有师父爱着,医术是师父教的,剑法则是师父带来的另一个人教授,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师父的孩子。
被师父送回来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位教导了他十年的人竟然说要将他送回主殿就送回主殿了。匆忙见面,他对面前的女子是熟悉而陌生的。熟悉是因为这个女子一直都来看过他,考校过他的武功,也带来好吃的与他一起分享,说陌生是因为他如今看到的女子与他心中那个人差了太多。在他面前,女子就像是美好的云彩,而现在,他面前的人遥远得冰冷。云彩还能够享受到美好,而现在,不过剩下了层层的冰凉。
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从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带上了面具。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在女子轻笑一声吼坐在她身边,接受殿中之人的跪拜,喊着他少主。他看着母亲身边的三个人不同的表情,带着严肃的人被称之为西殿主,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是不屑与轻蔑的。那个温和表情的男子作为北殿主是他第一次知道,但是他们两人相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是他的师父,十年以来教导他武功的人。另一个人男子严肃着一张脸,没有过多的表情,却像是不太在意他的存在。那是东殿主。他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被师父送回来,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忽然就选择了离开。
坐在母亲安排的位子,看着最高位子上面空荡荡的座椅,他也许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坐在上面的男子。周身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来,当时他还小,那个男子的眼神就像是能够透过身体直达灵魂深处,让所有的思绪都变得无所遁形。师父说那是他的父亲,焰魔教的教主,至高位置的人。然而那个男人已经十年没有与他见过一面了。
“我意已决,诸位可是有什么疑问。”公孙晴将众人反应看在眼内,对着这段时间将教主中殿堵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踏进一步的人说道,非卿这般行为再这么下去已经算作是有篡位之嫌,毕竟这段时间除了这位殿主根本没有人能够见到教主。她将儿子带回来,总有她的计较。好歹也是墨伏尧的儿子。
“夫人这样本殿也毫无反对的意思,夫人觉得少主能够担下重任吗?”并非非卿不看好眼前的少年。教主的孩子,十三岁的少年亮丽俊美,带着母亲的相貌,行为之上也有一派悠然自得之样,并不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何况夫人在身边,难免成为一个傀儡。不了解教中之事,这般坐在那个位置不是傀儡又是什么?何况教主还没有到什么都不管的地步。
“本殿要问问,东殿主,你能够担下这个重任吗?教主如今什么情况你难看不出来,你能够替教主决定教中之事?还是说,你可以担得起如今局势下的寸寸失败?还是说,你打算逼迫那个已经离了心的人来为教主做什么。可不要忘了,他现在对我们一点都不信任,还不打算合作,你要让教主死么?”
非卿躬身笑了一声,是他下令堵了君玹夜的出路,也让他绝食两天了,君玹夜硬是什么都没有做,那韵清殿更是冷冷清清毫无动静,加上是他将这件事闹僵了,如今想要君玹夜施以援手,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倒是可以让少主去试试。”所有的计划都是教主布置下来,他们执行之初还是好无障碍,可是墨阁从前两日开始对他们进行了大规模的围攻,洛阳十府也有不同程度的动摇,尤其在玄机阁那番说辞之后,便更是让他们带着奇怪的做派。他们现在在局势上占据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变化来得快,君玹夜这件事也做得太绝了,焰魔教内没有人对他动手已经算好的了。
就在他们讨论是不是让少主去请君玹夜为教主治疗的时候,韵清殿此时已经被另外一群人围了起来。玄机阁的消息加上江湖传闻很快,墨阁趁机加大了宣扬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狂风急雨一般扫荡而来。磬延盟就算没有任何动静,却也在太原殿牵制了他们两位护法的动作,所谓十府也在慢慢缩小范围,为人所动摇吞噬。加上教主迟迟没有醒来,四殿主找寻了应对之法,奈何此时此事已经完全扩大化了。终于有人明确了那玄机榜的论述都是君玹夜授意。按照玄机阁与君玹夜的关系,那些让他们的震慑变成空谈的人,不正是他吗。
于是教中接到消息的人第一时间不是去找殿主,而是结合最近教主的不适与教中变化,转而来韵清殿找君玹夜讨个公道。从凤凰阁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们就认定君玹夜的他们的合作者,可是现在却被这个合作者耍了,谁还能忍得下这口气,吵嚷着要向君玹夜报复。如今众人已经集中到韵清殿外。
四殿议事被这番景象匆匆打断,围在韵清殿的人与守在韵清殿的人形成了两个圈子,步步紧逼殿内,将守卫的人推到了门房之下,就差进攻了。四人匆匆赶来,殿外喧嚣声就迎面而来,杀气腾腾的样子根本就无法止住,如果前面挡着的人不是自己人,恐怕他们已经提刀砍下去了。
“都在做什么?!”公孙晴好歹也是教主夫人,也是堂堂殿主,就算焰魔教中对女子执权有所偏移,却也没有人敢对她怎么样。一声怒喝之后,众人视线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四殿齐齐而来,中间路径刷刷的让了开来,公孙晴带着人走了过去,更是没有忘记让自己的儿子跟着,等他们站在大殿之外,墨晴迁已经打算推门。
一双手阻止了他的行动,他抬头,便看到非卿一双幽深的眼,带着几分冰冷警示,他只是笑了一声,淡淡道:“不想死就不要冲动,如果你此时进去,肯定必死无疑。不信就试试看。”说完将手撤了回来。伏封见状,伸手将人拉了回来,手掌在他后背拍了拍。三人私下动作迅速直接,却是少有人能够看清楚。公孙晴站在他们之前,林怀再在左手,之后伏封带着人站在了右手,非卿见状眯了眯眼,站在了伏封身旁,对公孙晴的做法几乎没有反对。四殿之中几乎两人赞成,林怀作为中立,并没有反对,而他现在的行为,已经无法再反对了。他的人守在这里,此时的局面并不太好。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公孙晴气势一开,依旧是那个让人钦佩尊重的殿主,夫人这个身份虽然不能怎么样,却也成为教主不理事之后的一道筹码,她说的话还没有人敢反对。她看着眼前杀气释放的人,带着笑意,“杀人,还是造反?”
“殿主,君玹夜既然敢做,便要敢认,他既然是我们焰魔教的合作者,就不能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既然已经决定了与焰魔教合作,为什么又要放出消息说杀阁杀人非是他们的手笔,如今江湖门派对我们行事作为颇有微词,外面征战的兄弟变得束手束脚,墨阁趁机打压,磬延盟趁机对我们逼迫,难道不是他造成的?”为首之人显然是留守的三十六舵主之一,他反应迅速,自然也让人明白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还有所迷蒙的人顿时被他激起了阵阵嘈杂。
他们眼圈发红,既然是合作,何必两面三刀的戏耍于人,那是战场,难道他以为不过是玩笑吗?须知层层结果导致的可是他们的失败和气势,他们再怎么傻,也自然不需要一个在教中带来威胁的人,教主昏迷,不也是他的杰作,君玹夜这是要背叛,更像是墨阁的卧底。
“杀了他,杀了他?”齐齐声吼,震动起来,那血煞之气越发浓郁,公孙晴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但是她的下一句话,变得让人更加愤恨气恼,她淡淡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沉声道:“君公子可是在为教主治病。他手中可是掌握着教主的命脉,你们这样做可是不好,再说君公子与焰魔教合作,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要说他做了什么,拿出证据来才行。”
“那让君玹夜出来,出来,让我们看看金圣君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出来!”
“出来!出来!出来!”一声盖过一声的呼喊震碎了耳膜,但是韵清殿内依旧毫无动静,这般动静之下,早就应该有人出来,可是现在却根本没人一个人出来,难道君玹夜不在,还是说,他已经逃了?
“君玹夜你出来!”这一声狮吼震动在殿内,让人震惊,墨晴迁揉了揉耳朵,随着一声震吼,所以声音都沉寂下来,众人都死死盯着眼前的大殿的门,而后只听一声“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