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位非慕离殿下莫属。”
“是啊,慕离殿下实在优秀。”
这些称赞,听在慕影的耳朵里,就算没有厌恶,也着实令他烦躁。
他甩了甩头,随意踢了一块石头泄愤。可心里的烦躁没有丝毫减少。
王位祭典在即,慕影身为二皇子,此刻却偷偷溜了出来,来到了南边遥远的伊海吹风。
反正……就算我不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慕影这样想着,心中的烦躁更深了。
漫步在沙滩上,海风带着闲适而广博的气息,轻抚.着影躁动不安的内心。
放眼望去,伊海之上一片湛蓝,天空碧蓝如洗。水天相接,显示出大自然无与伦比的广阔与伟大。阳光下,海面上闪耀着阵阵光芒,明明晃晃。
影轻轻用手遮挡了一下,蹙眉。
阳光,好刺眼!
就像哥哥。
而自己,永远是落在地上的一片暗影。
气愤的压抑,影朝着大海怒吼。然后声音被海浪湮没。
影静静走着,时不时,有海浪打湿他的脚掌,偶尔还会有小寄居蟹爬过,他也不介意。
走得累了,他坐在一棵树下休息。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后来,影才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棵树……没有枝叶,只是一棵干枯的树干,长在了沙滩之上。
这是一棵死树吧?影在心里想,却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倚着树干休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后渐渐地睡着了。
梦里,他们还是小孩模样。影和慕离在院子里打闹。他们为了练习魔法把庭院的一棵树上所有的树叶都弄掉了。挨骂后,他们又一起想办法,来年,看着那棵饱受摧残的树再次长出枝叶,他们开心的哈哈大笑。
梦里,这般美好。睡梦中的影不自觉勾起唇角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喂!快醒醒!”忽然有人叫他。
影从梦中醒来,一股失落在心底韵散开来。
“醒醒,快涨潮了。你快离开吧。”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影分辨出来了,那声音是从他头顶传来的。
影抬头看去,却并没有看见人。
正奇怪,那声音再一次响起:“是我,在这呢。”
影半信半疑。
说话的,竟是这棵枯树!
听它的声音,空灵而轻柔,像是女孩子的声音。莫不是树还有性别?影的脑子里冒出了许多奇怪的想法。
“你是……一棵树?”影不敢确定。
“是的。你快走吧。一会就要涨潮了。”听了它的话,影看了看天色。自己竟然睡着了。
“谢谢你告诉我。”影道谢,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一直盯着它看。
“嗯?”等了一会,发现影一直盯着自己看,树不解……
“你……为什么会在这?在这样的环境下,你根本无法生存,为什么留在这?是被人陷害封印在此么?”影猜测道。
“没有人强求,是我自己想要留下的。”枯树说,带着淡淡的满足。
“为什么?”影不解。
“我只想静静地守护着这一片海域。”枯树的语气淡淡的,带着某种……幸福的味道。
“可在这么艰辛的生活环境下,要怎样生存?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里?”影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她可以选择如此难耐地生存下去。
“我是一棵不会发芽,不会开花的树。家族里,所有兄弟姐妹都非常美丽。生于彩虹上的恋空,开在沙漠里的兰玲,绽放于月下的墨麴……而唯独我,不会发芽,不会开花。那时,我真的很难过……不过后来啊,我发现了这片海。这里的每一处风景都以不同的姿态呈现在我的眼前。可是这里的杀戮人鱼残食生灵,近乎无差别杀戮。为了守护这里带给我的美好,于是我决定生长于此,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片海,让那时的美丽永远绽放。那一刻,我忽然找到了我要守护的东西。然后,我不再自卑,不再自怨自艾。我不再为了不能开花而悲伤。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找到了我想要守护的东西。”枯树这样描述着,话语里掩饰不住的喜悦。
影听得惊住了!
她说,不会开花也没关系,我只想静静地守护着这一片海域。
她说,我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不再自卑,不再自怨自艾。
就算艰难痛苦,也义无反顾的坚持。
一如一棵树,生长于沙滩之上。白天经受风吹日晒,夜晚备受海水浸泡的煎熬。
“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她道歉,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什么。”说完,影转身走掉了。
“我说错什么了么?”她自言自语喃喃道。
“樱落姐姐,刚才那人是谁啊?”小鸟问。
“不知道啊。”枯树回答。
“樱落姐姐,马上就要涨潮了。你会很难受吧?”一直寄居蟹爬到枯树边上,担心地问。
“没关系,你别担心。”樱落回答,语气轻柔。
“呵呵,樱落姐姐是最厉害的了。”一直小海龟说道,神气活现。
“好了,你们快躲好吧,人鱼要来了。”樱落提醒道。
“不怕,有樱落姐姐在。杀戮人鱼的歌声迷惑不了我们。”落在枯树上的小鸟得意地说。
“小心为上。”樱落轻声说。
潮水渐渐涨起,一点点将樱落的树根浸在了海水里。树根是呼吸的重要来源。此刻,樱落如往常一般窒息起来。
已经不知道如此这般的感受经历了多少个岁月。每夜,她都在这样的窒息里度过。千百年的岁月里,酷烈与窒息的交替让她难以忍受。可是,她要守护这里,仅此而已。
人鱼的歌声悄然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那美丽的声音诱惑着无知的生灵走向死亡,有如暗夜的血色蔷薇,荼靡胜放。
“我嗅到了甜美灵力散发出的味道。”杀戮人鱼的首领舔舔嘴唇,美丽妖娆的魅惑面容上露出了贪婪的渴望。
第二天,太阳初升。阳光照耀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绚烂美丽。樱落看着这样的美景,霎时间觉得自己所忍受的都不算什么了。如果用自己的力量能守护着这份美丽,那么,自己的存在就一定有价值。
正开心着,樱落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人正缓缓走来。
竟是昨天的人。
他怎么会来?樱落心中纳闷。
“我们又见面了。”影走过来,向樱落打招呼,笑容灿烂。仿佛昨天的苦闷少年是另一个人。
“你……你怎么会来?”樱落问道。
“来看你啊。”影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一直呆在这里,都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吧。呐,我给你讲讲外面的世界,你来讲讲你的事情。”
樱落更糊涂了。这个人好生奇怪,怎么对这里这么感兴趣。
“你为什么每天都来呢?”樱落问。
“因为是你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