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至此,老爷子一捋花白的胡须向五夫人道“过了,过了。老朽怎么能称神?”说罢双手抱拳向北京的方向作了几下揖道“当今圣上才是真神,我们都是圣上的奴才”!
说罢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下首位正襟而坐的五夫人。五夫人本不是宁远人,她生于苏州。
五夫人进帅府并没有多久,尚未给大寿生下一男半女。她是袁崇焕被杀后由新任辽东经略孙承宗借绍过府的。
孙承宗何许人也?此人更是相当了得的人物。他曾当过崇祯帝的老师,此时官至兵部尚书兼辽东经略。
祖大寿在大哥袁崇焕含冤被杀后,曾一度举兵想造反,为大哥报仇。是孙承宗晓之以大义才平息了大寿心中怒火,继续驻守在锦州前线,为明王朝继续效力!
孙承宗也算是对祖大寿有知遇之恩的人。但他毕竟是当今皇帝的亲信。为了监控大寿,以许瑶琴久慕祖将军威名等荒诞之辞强行将她安插入祖府。
祖帅虽是领兵之将领,亦不是一个傻人。他深知其中的奥妙。为了获得崇祯的信任,也就半推半就纳了瑶琴为妾。
待五名女子跳完艳舞下去后,紧接着上来五名相当剽悍的大汉,全都裸露着胸堂、赤着双脚。只腰间围着一块兽皮。
五名大汉手中各拿着一张大弓!弓上还搭着箭!他们跳的是满人最常跳的‘狩猎舞’。
门外的侍卫首领祖恩(大寿义子)一看就紧张起来。立即手持宝剑冲了进来,喝止道“大帅面前,不得使用兵器,快快退下”。
五名大汉闻声,停止了舞蹈,个个低头撤弓站在一旁。大寿哈哈一笑道“祖恩,你且退下。老夫征战沙场多年,哪会惧怕几个跳舞的后生?”
祖恩只好悻悻地退在一边,不过没敢走太远。一直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死死地盯着那几个跳舞的大汉。
五只雕翎箭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啸声,直奔大寿面门而去。啸声却被鼓乐声所掩盖。
众人已看到了箭影,纷纷尖叫着四散奔逃。大寿却岿然不动,连眼皮儿都没有眨一下。
一袭灰色的身影,没人能看得清他是从何种方位出现的。如同鬼魅般突然就立在了大寿的身前,刚好将大寿全身护住。
五支刚刚还带着尖锐金属回音向大寿面门飞驰的雕翎箭在灰衣人面前突然戛然而止。
此时在场的人全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住。从尖叫转为凝神禀息地注视着灰衣人!
灰衣人似天神下凡!须发喷张、衣袂飘舞。右手高高举起白色的拂尘,左手捏着剑诀。双脚并未沾地,而是轻飘飘离地半尺有余!
此时五个发箭的大汉也被这一突来变故吓得呆愣了。门外的护卫顺势冲将进来将他们一一按倒。
大寿此时则站起身,笑眯眯地将仍悬在半空中的五支箭用手中的大刀片猛地一扫,五只箭同时被击落于地。
待箭落地后,天杨道长才缓缓收起内气功,双脚落了地。他向大寿一躬道“让大帅受惊,老朽之过也”。
大寿爽朗地哈哈大笑“恩师何出此言?要知我府有有恩师一人驻守,那些满清猪想刺杀本帅,势比登天还难!哈……”
待老道人落坐后,一脸严肃地对大寿说“大帅可不要太大意啊,你的生命事关大明朝的江山社稷。今天要不是小锦天看到他们一行人进府中来,我还蒙在鼓里。如果我不及时出现,那后果老朽一想来就后怕不矣!”
大寿听到小锦天的名字,马上紧张地四顾寻找“我的天儿在哪儿?天儿……”
恰此时,小锦天和玉蝉一前一后跑入大厅内“干爹……爹爹”。大寿急得没顾上玉蝉,一把将小锦天抱起道“我的儿,吓死爹爹了。今天府中不安全,怎么还乱跑乱撞呢?”
小玉蝉站在当中娇滴滴又说道“锦天哥哥才没有乱跑呢,他送了二只熟猪头给那戏班的后台人吃,还送了一壶酒。他们吃完了就全昏倒在那里了!”
旁边祖恩闻听此言,方恍然大悟,指挥着军士道“快,后堂还有人,将他们全部抓住”。
大寿慈爱地在小锦天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扭身问天杨道长“师傅,是你安排的吗?”
老道手捋花白胡须笑道“今天我还真没来得及安排,当时听到小锦天的信息,我就焦急地来到大厅的房顶之上”。
大帅又亲了一下小锦天,由衷地说道“天分靠遗传,我感觉锦天儿将来在心计和计谋上绝对要胜过袁大哥!小小年纪居然能将问题考虑得如此周详,真是不可思议!”
说罢回过头狠狠地瞪了瑶琴一眼。小锦天母子在祖府中这件事,在朝延那里是个公开的秘密。当初如果朝延不是默认了这个事实的话,大寿是要造反到底了。
瑶琴马上起身,低着头向大寿道“大帅,我只不过是想让大帅乐一乐,哪曾想他们这伙人是满清的刺客呀?大帅,都怪我一个女子,没有经验”。
大寿放下小锦天,摆摆手道“我倒没什么,可如果我的锦天儿出个三长两短,老子敢打到江南去灭你九族,哼”。说罢一挥袖,随大夫人进入后堂而去。
祖大寿在崇祯帝眼里是个极为值得信任与倚重的大将。他与袁崇焕在个性上是完两个相反的人。
袁崇焕本是文人,进士出身。明朝军中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比较器重文官带兵。因为有文化,对于地理、战略、兵法等方面往往比大字不识的纯粹军人要高出许多。
这一遗风是当年明太祖朱元璋的统兵大帅徐达传承下来的。徐达就是一位文韬武略样样皆通的读书人。当朝的孙承宗、袁崇焕、洪承畴都任过辽东经略,他们也都是文官。
但像袁崇焕这样的人就是因为是文人出身,所以心机太重。任何领导内心中是不喜欢城府过深之人的。但还必须利用他们的才干。
皇太极围困北京时,一个小小的反间计,就让崇祯皇帝果断地杀掉袁崇焕;而祖大寿闻听大哥被捕的消息,马上就嗷嗷大叫着撤兵回山海关。准备和崇祯帝对着干。
大寿捅的祸已经捅到了天,可经孙承宗一劝说,崇祯帝非但不怪罪祖大寿。反倒升官晋爵,更加信任他。
就是因为大寿是纯粹的、有血性的军人。军人好战、军人重义的本性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为了朋友之义气,敢于和皇帝老儿对着干;为了城池的安全,肯于‘饥餐胡虏肉,渴饥八旗血’!一副侠肝义胆的军人做派!
皇帝从骨子里喜欢祖大寿这种纯粹的军人血性,一根肠子通到底。不用费尽心机去琢磨他,他有不高兴的地方直接让你知道!这样的军人,只要对他好,他会很忠心!
我通过与现代军衔的对比,大概的官职是这样的:袁崇焕、孙承宗之职相当于现在的七大军区司令之一,上将或中将军衔。这个官已经是相当地大了!
更何况此时的孙承宗兼任着朝延的兵部尚书,那又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长。不但经略辽东,还有权调配全国的兵力。
可见当时明朝政府把后金政权当作了主要的防范对象,派驻在这里的军事统帅们,地位都是相当了得。
祖大寿现任锦州总兵。总兵按现在的官职来说应该是个军长级别,或者是个军分区的司令员。但他这个‘军长’虽然级别与他人相同,但权力却大得多。
正常来说,一个军也就一万到二万人。大寿驻守锦州城的兵力就有五万多。前沿大凌河布有三万人,锦州城内布有二万人。
加上塔山、宁远城的兵力,他能直接调度的兵力超过六万人。而别的总兵最多也就统帅一二万人。可见,他这个总兵可是个不寻常的总兵,相当于集团军的司令了!
从此可见崇祯帝对他的信任程度有多高!不但对他本人恩宠有加,崇祯帝为了能够收拢住祖大寿的心,任何血本儿都敢下!
崇祯帝后来又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他的妹夫吴襄也提拔成了总兵。
祖大寿的妹妹是吴襄的结发妻子。吴襄在历史上本无什么名气,纯粹是个借祖大寿这只‘鸡’生‘金蛋’的官二代!
他不怎么会打仗。军中将领们都看不起他,也都不愿意和他协同作战。吴襄是宁锦防线上最让军人鄙视的‘草包总兵’。但又都惧于祖大寿的权势,不敢直面地嘲笑他罢了!
老子是个狗熊,儿子可不是狗熊。吴襄的儿子便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吴山桂!此时的吴山桂已在祖大寿军中效力。
吴山桂来到军中也不是靠了祖大寿的地位换来的。吴三桂十七岁时单枪匹马到北京考取武举,一举夺得武状元!来到大寿军中效力时,吴三桂被朝延任命的官职是游击将军。
二十岁不到的吴三桂便一脚迈进了将军的行列,他在当时的明朝军队中,无疑是一颗最耀眼的明星!
吴襄本是江苏高邮人,后因与祖家联姻,举家牵到宁远落户。吴三桂从小身在祖府长大,耳濡目染舅舅祖大寿超凡的军事才能与军人胆魄。
自小便处处以舅舅为榜样,勤于练武,勤于习文。虽然此时刚刚二十岁,但已是一身将军胆、满腹经纶略!
祖大寿也相当喜欢这个外甥,每当闲暇时便亲自教习吴三桂打仗的技巧。宁远大战中,更是带着吴三桂身先士卒与努尔哈赤的满八旗浴血奋战。最终获得宁远大捷!
从小受到军人家庭的熏染,又陪同舅父经历过大战考验的吴三桂,风格上一点也不像吴襄那样地窝窝囊囊,反倒承继了祖大寿打仗有勇有谋、不怕死的军人的风格。
大寿前晚遇刺,吴三桂并未在军中。他当时行至塔山时,奉大寿之命留下监督塔山防御工事修筑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