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密林外围。
庭园茂密,琴声幽幽,鸟鸣也幽幽。
许是未到音乐课的时候,音乐教室外面人影也无。
站在“丁”字形的交叉路口,月季看了眼左右两条岔道,小巧精致的鼻子不觉就皱了皱。
纤细的身形顿在了高大的树影下。
“明明是个天才,却快要死掉,不然……”以为无人,喃喃的低声发出。
“不然如何?”
云无依!月季双眼流露出一抹惊诧,抬头看去。
果然,卧靠大树的枝干上,蓝边白袍,五官俊逸似谪仙的少年郎不是云无依又是何人?
尽管手中提着的鸟笼破坏了他的几分仙气。
但是那副超然物外、目无下尘的冰冷姿态比起前几次更是见涨:“不然如何?本公子问你话呢!”
月季结巴着回答不出来。
云无依目光冷淡:“若是在我们南边,你这样出口无状的迟早贻羞父兄宗族!”
经过几次的打交道,月季深明识时务为上的道理,悻悻然改口认错。
“好大的胆子!本公子问你话,你居然敢低下头去!”云无依脸上一下子冰寒了。
月季慌忙抬头解释:“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眼睛想找个焦点,可是觉得看公子你又不太合适!”
云无依颔首许之:“这样很好!本公子就不追究你的无意冒犯了!先前,你欲往何处去?”
月季一边谄笑着一边拼凑古风用词:“春光盈满,到外走走。”
云无依轻蔑的扯了扯唇角:“蝼蚁也知春色好?”
“不知,不知。”月季陪着笑脸,应声虫般没骨气。
“笑得难看死了!换个笑法!”
“……”
“嗯!?”
“我笑,我笑,你看这样可以么?”
“你敢笑得更难看点么!不会笑就不要出来乱笑!”
神啊!有没有人拉走这个疯子啊!月季苍白秀美的脸蛋满是抑郁。
“罢了,本公子就提醒你一下,方才……”云无依半阖双目,“你那一声'公子'唤得本公子很是中意。”
中意到……
竟让他错觉,若能寻到梦璃,梦璃就该是如此唤他的声音……
月季错愕地抬了下眼,她有唤这个人公子吗?她怎么不记得?她分明就一直按照他的要求唤他云天河啊!
半天不见响动,云无依不悦地睁开眼来:“怎么?本公子让你唤几声公子来听听你还不情愿了?”
“情愿!情愿得很!”被人一逼,月季什么为难什么纠结都没了。
“那还不快唤!”云无依那眼神有如刀子般戳下来。
“这位……”月季臊红着脸低下了头,“这位公子为何在此?”
云无依怔然,眼神带出犹疑。
寂寂地过了一会,才听他冷冷吐言:“怜你不易,此瓶仙丹赐矛你,或许能使你苟延残喘几天。”
青花色的小瓷瓶扔下。
仙丹?月季呆呆地看着恰好滚到脚边的瓶子。
本能地,她的脑海就出现了前世历史上吃丹死人的故事,再联想到云无依自己有药都不吃的事情不由出声婉拒了。
云无依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不长眼的东西!本公子等闲不发善心,你倒矫情上了!”
误会好人了?月季一吓连忙挽救:“我不是矫情!云天河,我这是客套礼貌!”
说着,便弯腰去拿。
不想丹瓶倏地飞回云无依手中,俊朗的眉宇笑容讽刺:“你这是要的意思了?”
“是的,我想要……”
“求我啊!”
“……求你。”
“我想给,你不要,你来求,我便给么?滚!”
耍她?月季呆张着嘴。待反应过来后终于克制不住自己,黑着脸大步往唯一的出口走去。
云无依冷冷的看着她:“贪生怕死之辈!”
月季脚步一顿,继而愈发加快了步伐!
浑浑噩噩的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个阴凉一隅坐了下来,凉风徐徐,昂头便是满目的翠绿,丝丝亮丽的阳光从树梢的枝叶缝中照下。
白光刺目。
静美,却恍若这似梦的光景。
让月季有着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她想,她喜欢这个角落的宁静。
但也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在孤独中找到宁静。
习惯了……
在孤独的时候,想着风铃奈的感觉……
“三清在上,无量天尊。”
这一声道号唬得月季几下就抹去了眼角不听话的泪水。
扭过头去,但见一年轻女道御剑观望,深幽的目光透着三分探究七分赞叹。
月季:“……”
这迷样的画风啊,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出现了。
月季呆望着,另一边厢女道也是将她暗自打量心中感慨万千。
花木丛萃之中独处的少女,年十四五间,玉肌莹白,颜色明秀,更兼那泪水盈盈欲坠的模样着实绰约堪怜。
素闻北国有佳人,她只道此言应在月之公主身上足矣,却不想月家还能出此第二个人间绝色。
不过毕竟是月家啊……
自黑暗年代起,月家就是月之王国精神信仰的圣地。
或许因着血液中流淌的女神血脉,月家男俊女俏,尤其女子更可谓得天独厚,千百年来无有例外。
是以,月家女子当得起任何褒美之词。
是以,当人们提起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等各种赞美女子之词时,王国子民最先想到的只会是月家。
这些念头也只是刹那闪过,女道见得眸子的主人神情还有些发怔,不禁和蔼一笑:“小姑娘,你身上的怨气很重啊。”可是又不像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月季脱口而出:“怨气?”
女道落剑下来走近,面露慈祥神色:“无需害怕,理应无事。”说着从袖中拿出个罗盘。
“不祥的气息。”女道见得指鬼针乱转,而后指定少女,叹了口气。
月季心神被吸引,早忘了悲伤。
女道见她感兴趣的神色,微微一笑,收起罗盘又掏出个小镜来:“此乃本宗独门照妖镜,光能鉴鬼,必露其形,天上地下无微不照!”
月季一个激灵,尼玛,说好的无需害怕呢!
当下,一股寒意从脚底往脑门窜去,月季心头大骇毛发森森俱竖!
本是略微不适的心口更于此时猛地突突狂跳,疼通非常!
女道不知就里,只当她心疾发作,握住她的手态度更趋温和:“贫道为徒送药御剑于此,恰逢故人之子有事相托,便一并走上这一遭。”
月季哪还能听到她在说什么,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手足冰凉一片。
她的前额,有光一道凝白曜人,从女道手中小镜暴涨而出。
“唉,果是……”
果是?果是什么?妖孽?还是被魔鬼附了身?月季已然魂志俱丧。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最恐惧的竟不是死,而是不想让风铃奈瞧见“月季”壳子里住着的丑陋灵魂。
心脏剧烈的紧缩,少女黑白分明的大眼已经有些无神反白!
悲痛、绝望随着窒息的感觉汹涌袭来!
渗入五脏六腑!
呼吸变得急促,月季脑中幻象频现,幅幅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却始终冲不破记忆的壁障……
女道一惊,这种境况当真是闻所未闻也,难道不是失魂症?
“我们,彼此心意相通!”
“我们本该一起长大,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你介入的余地!”
“心里扭曲?那你告诉我心里正常是什么样子!又以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的人为标准!你以为能面对死亡就能面对一切了吗!!!真是太天真了!活着永远不如死去啊!除了姐姐我一无所有,而你不同,现在的情形,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风铃奈,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世界本来并没有我,我因她而存在,而她也将因我而死亡,本来一切都应该这样……可是……命运的轨迹已经偏离了方向,当我发现这一点后才明白,我最该做的不是挽回而是放下……”
待得一切归定。
月季发现自己昏睡在花径上,女道连同照妖镜齐齐消失不见,细微的声音却从附近响起。
撑着手坐起,转头一看,几个混混打扮的女生正不怀好意地包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