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十六将一群小姑娘送到二门,特意交待管事的婆子道:“等他们拜见完太夫人,妈妈着人带颜家小娘子去阿姨那里坐坐。”
那妈妈见别的小娘子都坐牛车,唯有这个小不点是跟十六郎一起骑马,马上点头应了。
颜如玉的堂姐们听到崔十六的话,脸色就有些不好,又不能明着发作,就朝跟着的丫头们呶了呶嘴。
秋兰朝颜如月点了点头,故意落在了主子后面,专等颜如玉路过的时候将腿伸了出来,打算将她绊倒,哪想颜如玉这货直接弯腰用力的抓着秋兰的脚踝扯了一下,然后用糯糯的声音开口道:“秋兰姐姐,抽筋就该这般医治,好得才快。”
要说颜如月是嫡姐,就算在颜家找颜如玉这个庶女的碴,只要不被崔氏当场抓个现行,余下之人绝对是视若无睹。但在崔家就不一样了,她们是来做客的,这个时候让别人看到自家姐妹窝里斗影响的国公府的荣誉,所以秋兰就算明知颜如玉睁睛说白话也只得忍了,因为闹到哪里去她都是理穷的一方,颜如月也绝对不会帮她。
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一个三岁的娃儿,怎么就知道她要耍贱招,也不会想到颜如玉会直接去扯她的脚,更难想到颜如玉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所以一点防备也没有,让她莫名其妙的得逞了。
秋兰摔了个嘴啃泥还有苦说不出。当然,她也可发告诉大家颜如玉抱了她的腿,问题是有人信吗?所以,只得忍痛爬了起来,咬牙称谢道:“谢谢小娘子。”
颜如玉已经转身走了。
崔家的太夫人是个面容严肃的老太太,乍一看去跟崔氏有点像,高高的坐在榻上让颜家的孩子见礼,然后各送了一个金锁片,着人喊了家中适龄的小娘子们带着她们小姐妹去花园里玩了。
管事妈妈带着颜如玉拐进了一座单独的小院子,比起崔太夫人那边的精致豪华,这里可以说是很古朴幽雅,除了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就是墙角的一片竹子,一株花草也没有,墙上倒是爬满了郁郁青青的绿色植物。
才进院子,正房已经出来一位美艳的妇人,正朗爽的笑着朝她们迎了过来。她的笑意眉梢眼角俱是,让人一看顿生亲切之意。
“秦姨奶奶,这是卫国公府上的小娘子,十六郎君让带过来的。”管家妈妈的腰弯得比见到崔十六的时候更狠了。
“辛苦刘管家了。”秦氏笑道。
跟着的下人忙拿了一袋钱给了刘管家。
颜如玉已从善如流的施礼,然后仰起小脑袋问道:“您跟我阿娘长得真像,是她的阿姐吗?”
妇人大笑起来,她的笑爽朗而又清脆,和时下妇人那种笑不露齿截然不同。
“我是你阿娘的生母。”再豁达的人,也一样希望永葆青春。秦氏心里一高兴,不自觉蹲下来,一手牵住颜如玉的小手,一手抚上了她的眉,叹道:“长得跟你娘当年一个样。”
颜如玉这才笑嘻嘻的道:“原来您就是我外祖母。”说着重新又施了礼。
秦氏朝颜如玉扬眉,“你在心里知道就行了,喊出来只怕别人会看不起你。”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些小心翼翼,不像长辈训斥晚辈,倒像是在跟朋友商量事情。
“我不喊出来,别人心里也会知道我是庶出的呢。”颜如玉不甚在意摆摆手。
“至少别人会夸你懂礼数。”秦氏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我只在没人的时候喊,别人又不会知道。”颜如玉朝她眨了眨眼。
秦氏哈哈大笑,“这样子不像十九娘,倒像我年轻时的样子。”说罢亲自牵着她往屋里去了。
哪想还未走到堂屋,又有婆子来回道,“太夫人许颜三郎家的小娘子来拜访姨奶奶。”
秦氏牵着颜如玉头也没回,只道:“快请。”
颜如花站在大门口盯着正走进堂屋那两双相牵的手,只差没喷出火来,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这差别也太大了!
待进了堂屋,见秦氏正笑眯眯望着自己,才绷着脸施了礼,然后瞪着颜如玉道:“姐妹们都在园子里玩,唯你一个不见了,让我好找!”
颜如花就知道每天跟着俩堂姐后面,从不主动跟自己讲一句话,这会儿子倒成好找了?
颜如玉歪着脑袋问她:“阿姊找了哪些地方?”
颜如花再瞪她一眼,“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你现在跟我一起回去罢,不然我们走了,你要怎么回去?”
“我再玩会儿,等你们走的时候着人叫我一声呗。”颜如玉好声好气的商量道。
“那我先走了。”颜如玉悻悻的离开了,不过是个妾室,若不是太夫人发话,她才不愿意在这里呆。
叫你?我才不会着人叫你,你自己走回去得了!
她才不信崔十六郎还记得把颜如玉送回去,至于这位秦氏,据说并不讨太夫人喜欢,又是个妾室,哪里能当家作主?
“玉娘要不要去园子里跟小娘子们一起玩?”秦氏满意的望着颜如玉道,虽然这个外孙女很合意,但也不能老占着,多跟崔家的嫡女们认识一下,长大了也多些情分。
“只怕是玩不到一起去,只有您才不嫌弃我。”颜如玉笑得眉眼弯弯。
这话秦氏爱听,“成,那你就留在这里,陪我这老婆子。”
颜如玉一本正经的道:“您才不老,看起来就像我娘的阿姊。”
秦氏指着颜如玉笑起来,“瞧你这张巧嘴,十九娘不知给你吃了多少蜜糖。”小小年纪就如此讨长辈开心,长大怎么了得!难怪十六回来后特意着人来告诉她。
“那您给不给我吃蜜糖呢?”颜如玉梨涡浅现,仰头抱住秦氏的胳膊撒娇。
“给!”秦氏笑道,“让人送八色蜜饯,甜汤就要香薷饮和杏仁茶吧”
东西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了,蜜饯有苹果、鲜桃、桂圆、青梅、西瓜、樱桃、金枣、桔子,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颜如玉吃一颗蜜饯,喝一口香薷饮,满足的眯了眯眼睛,“您的好东西都偏袒给我了。”
“什么好东西?”不知何时,门口多了中年美大叔。
他有着白皙的皮肤,耀眼的黑眸,那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却不失俊美,就是有点……太过严肃,隐隐中又透着某种熟悉。
这种似曾相似让颜如玉这个颜控不假思索的答道:“见者有份。”
秦氏笑着推了她一把,“还不快见过你外祖父。”
颜如玉忙起身行礼,心道,难怪有熟悉的感觉。她阿娘、舅舅虽然不是一母同胞,长得不都像眼前这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