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颜如月在盛京大骂高俊踩了她的裙子,高家赔了一万贯给颜如玉开始,高颜两家的梁子算彻底结了下来,经过高柔妃娘娘和高家的有心推动,颜家的姑娘已经成了众人避而远之的对像。颜如月因“有病”在坞堡将养着也罢了,关键是十一岁的颜如诗被这位姐姐给带累了。
在大周朝,贵族子女的婚姻实际上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要结婚的这两个家族之前的事,一般来说慎之又慎,从相看到迎娶中间需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所以贵族子女,一般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已经订亲了。而颜家,除了颜如月婚事无着落,就是颜如诗和颜如花也无人问津。
颜如月倒是罢了,颜如诗却是崔氏嫡亲的孙女,所以崔氏为了此事早也忧忧,晚也忧忧,总在琢磨着要想个什么方法来给颜如诗扬名。
思来想去,她直接将李氏喊了过去,“玉娘不过是个庶女,崔家每月还要派人来接去住段时间,咱们的诗娘怎么就可怜见的,没人管了呢。”
李氏心知崔氏这是在抱怨她娘家不给力,却也无话可说。
颜如诗的母亲李氏出自五姓七望的陇西李家,在大周这样的身份制时代,世家大族享有崇高的声望和地位,在所有最尊贵的世家大族之中又有五支最为尊贵,李家就是其中的一支,远非颜家这样的土豪可比。
是以,颜如诗到了外祖家并不特别受优特,不仅不受优特,其实更多的时候,小表姐妹们见面,人家表现出来的优越感让颜如诗觉得很憋屈。那种感觉就像你明明是一颗珍珠,但不识货的人硬要当你是那鱼目,还时不时要拿出来说几遍一般。所以颜如诗并不喜欢去她外祖家,就是李氏也有些不愿意让她去的意思。自己当宝一样的亲女儿,要受到娘家人的歧视,谁乐意呢。
不过,李氏并没敢把这样的话讲出来,只得叹道:“阿诗在她们姐们几个中间并不出众,不受人待见我这做娘的比她还难过,都是我没用,才让她跟着受苦了。”说着淌下泪来。
崔氏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是想喊你过来,商量一下挽救的办法。”
李氏一听崔氏这话,知道有些门道,也顾不得再哭,忙抬头问道:“阿家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为了阿诗,做什么我都是肯的。”
崔氏笑道:“听说你娘家那几个侄女斗茶很厉害?”
李氏忙道:“不过是几个小娘子在一起玩玩罢了,哪能跟您老人家比。”她突然记想母亲曾说过,“你婆母当年也是斗茶的高手,盛京她敢称第二,就没人称第一了。”想到这里不仅一喜,“假如阿诗有您当年一半的悟性,只怕早成为茶道高手了。”
这话崔氏着实爱听,“等我闲了,在旁边指点她一下罢。”
李氏忙道谢。
崔氏正色道:“这个家,必须要有人撑起来才行,让老三家的也一起来学罢。”
李氏忙应了,又担心道:“阿玉那般聪慧,只怕一学就会了。”你让三房的庶女学得比嫡女还好,到时候我闺女仍旧出不了名哪。
崔氏哪会不知她心里想什么,“阿玉还小,暂时就不用学了。”
李氏听了这话,复又高兴起来,“是呢,等阿诗学会了,以后去教阿玉也便宜。”
崔氏淡淡的笑了,果然专门抽出时间来教颜如诗和颜如花煮茶。
好容易等到四月八日这一天,李氏娘家侄女李绮要及笄了,崔氏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几个孙女去往李家。
颜如玉早有了做布景的自觉,梳了个双螺髻,换了件鹅黄色的衣裳,让莲子给她随便插几件首饰就算收拾妥当了。
有崔氏跟着,三个姐姐都难得表现了一回,“七妹妹,跟我一起坐吧。”
颜如玉不知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最终跟她亲姐颜如花坐在了一辆牛车上。九岁的颜如花,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见颜如玉坐在自己边上,对她淡淡的笑了一笑,颜如玉也回之一笑。
“七妹,你别再去喂马了。”颜如花悄悄的劝阻道。
“为什么?”颜如玉好奇的问。
“就算阿翁将马给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多学学针钱和厨艺吧。”她们身为庶女,风头盖过了两个嫡女,被人暗中忌恨并不是好事。
“阿翁不给我马,也只是暂时的风平浪静罢了,不信咱们走着瞧。”一旦利益相冲突,不只她们,就是祖母也会想着先把我们推出去。
颜如花脸色一暗,“这都是命,有什么办法呢?”
颜如玉笑起来,“不争,怎么知道没有办法?”你在她们面前乖乖的听话,难道不是想为自己争个好的前程?
“五姐放心,我不会连累你和娘的。”颜如玉叹气道。
颜如花想说些什么,又没有开口。
——李家到了。
李家对孙字辈的嫡长女李绮相当重视,李家老夫人杜氏正亲自带着儿子媳妇在庭前迎接宾客。
见到崔夫人亲自带了媳妇孙女过来,杜氏觉得很满意,笑容满面的道:“您这几个孙女,一个比一人漂亮,走到哪儿想让大家不注意都难啊。”
崔氏也笑,“你家的这几个出落的比我家更好,个个又都知书懂礼,都是好姑娘,我这几个孙女早盼着过来了。”
杜氏的笑容就真诚了几分:“亲戚间,多走动才会更亲,等过几天我闲了,定要带上她们也去您家叨扰一番。”
说话间,又有人下人又报英国公夫人到了,李绮的父母忙亲自迎了出去。崔氏此时才知这英国公夫人是今天的正宾,心下便隐隐有些不快。
李家二娘嫁了英国公,三娘嫁了卫国公,崔家和王家同为五姓之家。英国公府上论亲疏和门第,跟卫国公和李家的关系差不多,王氏成了正宾,而她只是个观礼的?亏李家还有脸给她下请帖!今天要不把李家弄的灰头灰脸她就不姓崔。
在崔氏的怨念中,礼成了。
王氏笑着向杜氏叹道:“时间真快,转眼绮娘都及笄了。想想咱们当年像她们这般大的时候,真像在梦里一般。”
崔夫人也叹了口气,指着王氏道,“那时候我叫你雪娘”,又指着李夫人道,“叫你丹娘,现在我们却都成了做祖母的人,回想起那个时候真不像是真的。”
杜氏看她感怀往事,忙劝道:“再回头看看,也挺有趣的。”给崔氏请帖不过是碍于礼节,没想到她还真来了,不过她可不打算在嫡长孙女的及礼上惹出事来,还是先哄走了她图个吉利罢。
崔氏哪容易这么轻易就走了,“是挺有趣,我还记得那时候斗茶雪娘存心让我赢了,这么多年一直过意不去,不如咱们今天再让孙女们比一场罢。”
你赢了我是你有本事,何苦从一个小姑娘说到成为祖母!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从小被众星捧月的世家嫡女,如今堂堂的英国公夫人。
英国公夫人王氏朝杜氏看了一眼,见对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又想想前几年的关于颜家嫡长女当街骂人的传言,想来颜家余下的姑娘也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相貌罢了,不禁对自己的孙女有了极大信心,“那就让她们小辈们在一起热闹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