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莽官道,风骤起,吹拂一片绿秧草。宽阔大路的一旁一棵老树之下,两道身影纠缠在一块。
袭来的项仲道身化猛虎,咆哮间席卷着狂风,凌厉的风刃切割着草地,留下一道道交错的痕迹。郑深抬手一棍,弥漫的云雾中有一把利箭穿越,棍头轰然砸下。
当!
一拳一棍交错,项仲道的大手毫无损伤,硬如金铁。郑深心中一凛,师父给的资料虽说是一两个月前,但是眼前的少年提升未免太快,身上也不知得了什么锻体功法,如此坚硬。
嚯!
猛虎哀鸣,一尊罗汉至项仲道背后凝聚,他宝光流彩,庄严肃穆,一对大拳头打出,竟引动天地变化,细致的空间一层层褶皱起来,泛起点点涟漪。
“什么?”郑深心中一震,明明是三流的拳法,算不上什么精妙,威力为何如此莫测?
他是九寒峰的正式弟子,也是修炼了一套三流棍法起家,不过连九境登峰造极都未达到,八境曲尽其妙之时就草草专修一门二流功法。的确,像项仲道这种苦修基础的人不太多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喧嚣与浮躁。
云海花落!
面对这厚实一拳中真正的杀招,郑深摒弃了刚才那一套三流穿云棍法,而改用现在自己最擅长的,已经到达六境炉火纯青之境的云雾万千棍。
金刚齐眉棍上下翻飞,剧烈摩擦着空气,棍影重重,宛若穿花蝴蝶游戏花丛间,又营造出云海迷幻,攻势如雨。
噔!
罗汉真身被撼动,那几欲凝实的身子抵挡不住这一连串的攻击而散,但郑深使出这一招已然满头大汗。云雾万千棍在九寒峰中属于二流下乘的功法,他的威力其大,丝毫不弱于二流中等的功夫,杀招甚至可以与上乘武功相媲美!但将其束缚在下乘武功的最大弊端就是它施展之时极为消耗体力与气血,宗旨乃在须臾间使出万千棍影。
连环三挑!
项仲道越发得心应手,一连三拳挥出,郑深节节败退,朴素的攻击中带有独特韵味。
身为三流通窍境的人物,郑深怎么弄能够忍受被一个小小外院弟子如此压制?他目光凌厉,咬着牙,丹田内的内力调动起来。还是那一句话,任何的二流功夫只有在内力的加持下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翻云覆雨!
齐眉棍绕着圈圈,云雾顿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长棍飞舞,风云变化之际又有雨点凝聚,冰凉的触感降生大地。
镇象形!
舞龙形!
项仲道站在原地摆出拳架子,一龙一象之景缭绕身边,皮肤瞬间转入青灰色,犹如穿了一件铁衣一般。
咚!咚!咚!咚!
顷刻后,棍点如狂风暴雨般落下,郑深咆哮着,挥舞的速度达到一种极致。
卡擦!
最外围的镇象形被迫,紫色气血逸散,战象悲鸣。而真龙怒目狰狞,全身金色鳞片大开,张牙舞爪冷对。
穿云入海!
郑深略微一凝滞,穿云棍法最强杀招唤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天地之间,白色云海翻腾,只有一根长棍乘着赤日光辉之下飞来,一剑西来的意味。
碰!
舞龙形也抵不过郑深这一包含巨大的能量的杀招,内力覆盖下的长棍威力简直翻了数倍!
“恩!”项仲道哼了一声,胸前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而后双眉一挑,双手朝天大吼道,“霸王举鼎!”
叮!
铁衣剧烈波动,气血充盈入髓,没由来的气力让项仲道几欲发狂,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前冲去,地面上尽是一个个深约数寸的脚印。
郑深带着长棍迅速后撤,那宛如怪兽般的身影让他目呲欲裂,这种防御能力,碑林峰的都是这些肌肉狂人吗?
咚!
郑深最后还是被项仲道赶上,双拳飞落,铁衣金鸣,硬生生把郑深甩飞出去,空中留下一朵朵妖艳血花。
啪嗒!
重重衰落在地上郑深捂着胸口咳嗽着,眼神骇然,继而颓废。虽说自己在宗门内籍籍无名,可至少也是通了一百零八明窍的三流小成武者,但面对这个少年为何跟面对大师兄一般。
“呼————”项仲道平稳着喘息,心中欣喜溢于言表,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又变强大了,之前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咳咳,成王败寇,我也无话可说。”郑深垂下自己的头颅,一脸的落寞,毫无反手之力的自己还会遭受什么样的下场呢?无非死亡二字尔!
项仲道并没有动手,双眼古井不波,令人瞧不出深浅,大手会让朝着空中抬起。
郑深认命般的闭上双眼,自己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趋于稳定,意想之中的死亡痛楚尚未降临,耳边传来的却是项仲道淡淡的声音,“你走吧,好自为之。”
啪!
瞬间睁开双眼,郑深激动道,“为何不杀了我!你是在羞辱我吗?”
项仲道愣在了原地,而后无奈一笑,这人也是奇怪,自己都饶过他了,还这么耿耿于怀?
“不是为了羞辱你!本心如此,无心无愧尔!更何况,你并不是我的对手,不是吗?”此刻光芒的照耀下,项仲道的脸庞显得自信神圣。
郑深浑身一颤,低下脑袋轻声道,“多谢师弟不杀之恩。”
项仲道回过头牵起那匹惊退到一旁的红鬃烈马,拿起包裹后头也不回狂奔而去,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郑深伫立原地,也不知在思考何事,许久之后操起金刚齐眉棍,朝着项仲道的方向继续追去。
······
青山镇。
位于深山小谷中的镇子不大,依靠四周山壁天险,安全系数大大增加。能够初入镇子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连接那鬼林,另一处便是最前头的入谷小路。
最近肆虐的妖兽就是从小路而来,故此也让这个仅有千人的镇子人人自危。镇长编制了个护镇小队,十几人日日夜夜轮流巡逻,不再给那妖兽机会,等待着指宗武师到来。
西边,那悬崖峭壁之上有一条小河垂下,形成那浩大的瀑布,星星点点翻飞滕浪,有虹桥搭建。底下的小潭便是村子唯一的用水来源,许多的妇女手持木盆来到此处洗刷。
村头一处简陋的亭子下,一位土黄着脸的老者抽着大烟,龟裂粗糙的皮肤如同老树,典型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出身。
“镇长,武师今日便能到了吗?”一大熊似的汉子焦急的挠挠脑袋。
“大熊,安静点!”一旁一马脸汉子呵斥道。
“乔家大哥,俺那婆娘还在炕上躺着咧,那头畜生不除,俺心里难受!”汉子双眼喷火,忿忿不平道。
“大熊,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青山镇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深山老林的,路难走,再等等吧。”老者挥舞起烟杆朝着一旁一块青石焦黑的凹陷处敲去,迸溅出星火点点。
听了老者的话语,包括大熊在内的十几名汉子全都叹着气,前方的那一道木栅栏忽然又被人推开的迹象。
“谁?咦,安老大,你从外面回来了?路上没出差错吧?”一人与那来人关系较好,嬉笑着出声道。
“嘎嘎——”
站在木栅栏前的男子低垂着脑袋,在原地左摇右晃的,裸露的肌肤呈现出青紫色,喉咙中咕咚的声响不似人。
“安老大,怎么不回答我哩!”那人推开木栅栏朝着男子走去。
“小七,回来!”镇长噌的站起身子伸出那枯黄的大手喝道。
“咋了?”小七转过头疑惑道。
可早已晚了,说时迟,那时快,男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大手死死掐住小七的脖颈,宛如铁钳一般。
“安··安老大··你··你疯了!”小七双脚逐渐离地,一张脸被憋得通红,挣扎着,用双手捶打着男子手臂,无济于事。
安老大终于抬起了头,那张紫色的脸庞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文字,双眼血红一层有一层,中心为青色,嘴中生有一对獠牙,鼻口吞吐的竟是黑气!
一众人被此变故吓愣了,只有那镇长依旧沉着,他一个翻腾越过长空,还是个练家子。
啪!
那杆大烟狠狠砸在安老大的嘴上,生生弯曲,迸射出火花剧烈,也让他一阵吃痛,终于松开了小七。
咳咳咳————“小七握着脖颈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新鲜的空气流入肺中带走了浊气,也阻止了死神前进的脚步。
老者一把抓起小七回到了镇中,大吼一声,“还不赶紧吧木栅栏堵上!千万别让那个家伙进来!安老大已经被邪魔覆体了!”
众人来不及辨析老人话语中的意思,将那木栅栏狠狠围上。
老人从那怀中掏出一个锦布编织的香囊,似这种华贵的物什应该不属于贫苦人家。
嘶啦!
老人颤颤巍巍的从中掏出一把香粉洒在木栅栏之上,亮亮闪闪的光点缓缓降落,被风吹来的想起也让汉子们精神百倍。
“嘎嘎——”安老大笑了,魔怔般举起双手,狠狠砸向木栅栏。
噔!
滋滋滋!
可未等距离几寸,一股气味接触皮肤,竟冒出白烟袅袅,滋滋犹如烤肉上架的声响不时发出。
“啊——”安老大握着手倒在地上打滚,显然痛苦不已。
老人望着手中那一根陪伴数十年的大烟杆,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前有妖兽,后有魔人,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青山镇要葬送在这里吗?”
悲凉的低喃融入北风之中,整个镇子的上空中有两尊无常显现,带来丝丝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