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踢着她的红色高跟鞋,用暧昧迷离的眼神凝视着我,抬起柔软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真正的绅士将女孩子送到家门口之后,都会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晚安之吻的。”
我觉得好笑似的盯着她看,打趣道:“你说的那绝对不是绅士,是色狼。”
她想了一下回答我:“或许吧,反正,你就说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吧。”
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胆,也不是一般的直接。
我摇头,说:“抱歉,我不愿意。”
“为什么?难道我不够漂亮吗?”
“你很漂亮,可是不及我眼里的人漂亮。”我说。
“你眼里的人?”看得出,她似乎不相信会有人比她还要漂亮,再补充一条,她真的不是一般的自恋,哦不不,是自信。
不过,今天时候不早了,是该说再见的时候,游戏结束,我玩腻了。于是,我不理会她的问题,而是郑重地向她做出一个欧洲绅士一般的动作:“祝公主您晚安。”
她看着我怔住,但是很快地回过神来,忽然咧着嘴巴笑了:“夏浅年,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
是吗?可是怎么办,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别的女生有兴趣了。
我只愿意继续我的单恋。
因为,我觉得只有那样才对得起我自己。
是的,我只需要对得起我自己。
不是说过了吗,我很自私,也挺狡猾。
那个时候,我就是那样的认定某件事情,倔犟而又执著,就像个占有欲极度强烈的偏执狂。
没错,那个时候,仅仅只是那个时候。
我并不是想向我亲爱的小百合索求什么,只是现在的小百合在看不见我的时候,似乎根本不会感到寂寞。
只有这一点,让我开始无法忍受。
周日的早晨如期而至,半夜回来忘记拉上窗帘,于是阳光便很不知趣地从透明的窗户照射进来,我睡眼蒙眬地皱起了眉头,懒洋洋地把脸埋在被子里面却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阳光的温度。
不想起床,不想看到小百合去和戚陌染约会时会露出的灿烂笑容。
我会疯。
我会崩溃。
就在我赖在床上不愿起身的时候,耳边顿时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接着是小百合精神十足的声音:“浅年,开门开门,太阳要晒屁股了!”
我本来很糟糕的心情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很不争气地灿烂了起来,她真不简单,能够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当做从没发生过,我又何必像个小女人似的斤斤计较呢?
宰相肚子能撑船,我夏浅年绝不是那种不成熟的小P孩。
于是,我非常速度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光着脚就走过去把门打开。
果然,和我预想中的完全相同。她今天真的打扮得很漂亮,皮肤在阳光下犹如陶瓷般细腻光滑,她似乎还特意涂了唇彩,我记得那是她上个生日的时候,吕一恒那个猪头送给她的Dior。
所以,我果真又很不成熟地沉下了一张脸看着她。
去见戚陌染就那么高兴?他哪里比我好?
“干吗?”我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她歪了歪头,长长的直发就顺着她的肩膀流淌下来,原来,和小时候相比,她的头发已经那么长了,仿佛是代表着成长的记号。
我不悦地皱眉。
“呵呵,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我要出门了,现在已经十点钟了,所以你就干脆把早饭和午饭一起吃了吧,我把它们放在了微波炉里面,你只要热一下就可以了哦。”她笑着说。
“嗯。”我不怎么情愿地应了一声,“啰啰唆唆,你今天真够烦的。”
“怎么可以说我烦?”她容忍地笑了一下,“不啰唆怎么行,谁让我是你姐呢!”
她是故意的,她明明知道,“姐”这个称呼是我的黑名单,她居然还敢往雷区里面踩?
看到她这么精心的打扮一番完全是为了和别的男生约会,我就忽然想要捉弄她,于是我转了转眼睛,趁她看着我还要吩咐什么的时候,我恶作剧一般猛地弯下腰一把将她搂进了怀抱里面,她一惊,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我顺势把她压到了墙壁上,她有些急了,开始挣扎起来:“浅年!你干什么!放开我!不要再闹了!”
我明明知道这样做会惹她生气,也明明知道下面要说的话会让她讨厌我,可是,我却无法控制我自己。
“只要你答应我今天不去约会,我就放开你。”
感觉得到,她在犹豫。但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她答我:“好吧,我下个星期再和他出去。”
我哽咽:“下个星期也不行。”
“那么,就再下个星期好了。”
“也不行。”
“那,浅年你说,你能像这样一辈子都阻止我吗?”她终于还是这样说了。
我开始越发的难受,越发的愤怒,甚至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竟然会有种想要把她关在屋子里面不准她出去一步的阴暗想法,我咬着牙低吼起来:“有必要的话,我会一辈子都这么做,我会去买来铁链把你栓起来,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
她颤了颤,不再反抗,而是安静地待在我的怀抱里面,抓住我说:“浅年,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被人绑架了的被害者,会爱上绑架犯的事情。”
我疑惑地皱起了眉。
她继续说着:“被害者被囚禁在那个人的世界里,因为总会有一种觉得不依靠那个人就无法再继续生存下去的错觉,一旦被温柔地对待就会把那个人当成是自己的救世主一样,明明那个人才是把自己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可是却无法憎恨她,反而更加依赖她,我也只不过是将你当成我最亲近的弟弟对待,你却总是误以为那是爱情,那是因为你的恐惧心理太强烈,你害怕孤独,害怕被人抛弃,其实,这两者是很相似的。”
我怔住,心忽然莫名地疼了起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得那么复杂,我根本就听不懂!”
“浅年,那是比一加一还要简单的道理,你必须明白。”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将我推开,她看着我,苦笑了一下说,“你会认为你对我的爱就是爱情,那完全都是错觉。其实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浅年,你只是依赖我而已,习惯我的存在并不等于那就是爱情,再这样任性下去,你是不可能幸福的。”
看着她那么认真且无奈的眼神,我有些不可节制地露出了悲凉的笑。
“是爱,是爱!本来就是爱!没关系的,即使我无法获得幸福也没关系!我根本就无所谓!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忽然,静默地垂下了眼睛,微微皱起眉头,背对着我说:“结果无论我说些什么,你还是不懂啊。我不想成为剥夺你幸福的角色,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不累,我都已经累了,浅年,拜托你快点醒醒吧!我们不可能永远是小孩子的。”说完,她径直地走出了家门,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不,不是这样,蒋若萧,不是这样子的。
我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她,可是,我却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玄关处空空的一片,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是被害者爱上了绑架犯又怎样,我愿意被你囚禁,如果是你,让我下地狱我都会万死不辞。
你明明说过,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而已,我们不是要一起老去的吗?
如果,你违约的话。
真抱歉,我很可能会杀了你,然后再去自杀。
真的,最好不要骗我,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蒋若萧,你究竟打算让我的心脏崩溃几次才甘心。
那天下午,我就蜷缩在冰凉僵硬的地板上睡了很久很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明明阳光充足的开始,现在却大雨不停。
然而,她还没有回来。
夏浅年,夏浅年。
哗啦哗啦的雨声中,我竟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隐隐约约,我能听出那是一个女声,而且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我推开客厅里的窗户向外面望过去,那一刻,我看清了站在大雨中的人,居然是莫七七!
她没有打伞,穿着银色的靴子,单薄的外套,全身已经被雨水淋得透彻,这女人跑到我家门口来想要干什么?该死,我当初就不应该告诉她我所有的联系方式!
自作孽,不可活!
她看见我终于把窗户打开,忽然就朝我笑了出来,我敢说,这是我认识她以后她笑过的最纯净最清澈的笑容,雨水打在她的头发上,她拼命地眨着眼睛,蹦跳着向我挥起手来,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地喊:“夏浅年,我爱你!我爱你!夏浅年!我要做你的女朋友!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我的脑子里面顿时被她喊得一片空白,回过神来之后,我顿时觉得很不爽,被女生这么找到家门口,我脸都丢干净了。于是我猛地皱起了眉头,“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
见鬼,这女人有病,她脑子肯定有问题,我可没空陪她去疯。
我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可是相反地,她却在大雨中更加忘我地喊着我的名字,并且加大了音量,最要命的是她不知羞耻地重复着那句“夏浅年,我爱你”。我能感觉得到周围有很多家已经推开了窗户在看热闹。
简直是越烦越烦!
“夏浅年,你出来!我爱你!夏浅年!出来出来!”声音还在不断地传来,我开始有些慌乱,毕竟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许娜遥没说过,夏锦声也没说过,蒋若萧更没有说过。
我想我可能是真的傻了,不然我怎么会冲进阳台拿起一把伞就跑到了门外,大雨噼里啪啦地往下流淌,我撑着伞走到她面前,帮她遮住。
她傻愣愣地看着我的出现,仿佛不敢相信我会出来。我发现她的全身已经被雨淋湿,刘海就像是章鱼脚一样紧紧地贴在额头上,而且,我还发现,她的脸颊上似乎有哭过的痕迹。
“把伞拿着。”我的口气非常生硬,“现在,你该回哪去回哪去。”
“你是特意为我而出现的吗?”她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再和她交谈下去,我觉得我迟早会发疯,于是,我干脆就把伞塞到她的手里面,然后转身就走。可惜的是,她根本就不领情,猛地把伞撇到了地面上,向我追着赶着地想要进我家。
“你有完没完?!滚!”我生气地转头把她挡在家门口大吼。
“求你了,我不想回去。”她说着,就低下头哭了,“别让我回去,至少现在别让我回去。”
我略微一怔,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而哭,也许是为了我的口气太差,也许她在来这之前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得出,她在强颜欢笑。
我哽咽了一下,侧过身,低声对她说:“进去。”
她点头,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怔怔地走进了屋子里。她身上的雨水不停的滴落着,在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深浅浅的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