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缟素纷飞1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掌震裂。成千上万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回旋,天旋地转中我看见穆袭水纵身跳入池中,一掌击在帅驴的右肩,震得他口吐鲜血,不得不松了松抱紧我的铁臂。
抱起我飞出浴池,他看着神色涣散,脸色红得诡异的我,眼中满是心疼惊怒。单手从谷镜腰中抽出锋利的宝剑,他直直地指向站在冷水中的帅驴,眼中飞沙走石,怒气翻涌:“阮靳律,你竟然敢派人掳走瑜儿,她若少了一根寒毛,我势必让你们阮家集体陪葬!”
“我、救我!”我的四肢似藤蔓一样攀在狐狸身上,眼神娇媚得似要滴出水来。他眸色一紧,慌忙丢下手中的宝剑抱紧我,声音嘶哑焦躁:“瑜儿,不用怕,一切都过去了。”
我的衣服完全湿透,身体却滚烫似火。在他怀中不停地蠕动,脸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声音带着娇媚的喘息声,让周围的谷卫们看得脸红心跳。
“她被人下了药,你若想救她,最好赶紧带她走!”帅驴望着似猫一样俯在狐狸胸口的我,眼中有黯然的痛色。
狐狸高深莫测地斜了他一眼,转身愤怒地对身后的谷卫们怒吼:“太医,立刻传太医来!”
似乎这样煎熬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张开眼,面前是熟识的床帐。
“公主被人下了醉香散,此时药力已经散遍全身,如是与人交,那那那……”
“那什么,到底会怎样?”狐狸焦躁地怒吼。
“那必定会剧毒攻心,即使神医在世也难以回春。”太医院总管吓得浑身哆嗦。
“除了交he,还有何法可解?”狐狸一把抓住太医的胳膊,神色森然。
“悻然公主已不是处子之身,仍有法子可救!”
“何法?”
“用与之交he过之人的鲜血喂食,可解此药!”太医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狐狸一眼,小声道:“公主药散全身,此法也不一定有效。”
狐狸沉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我身边抱起我,低头温柔地吻在我的额头,我立马像是发疯了一般死死地抓紧他,抬头去吻他的唇。
他别过头躲开我,望着我的眼中忧伤四溢:“瑜儿,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一定会!”
一道寒光在我面前倏然闪过,他左腕处的大动脉被切开,殷红的鲜血奔涌而出。将手腕送到我红得诡异的唇间,他在我耳边轻声地诱哄:“瑜儿,喝了它你就会好受些,来,乖!”
鲜红的血滴在我唇边,没有难闻的血腥气,反而异常地甘甜。我像是饿了千年的吸血鬼一般,将唇贴近他的动脉,尽情地吮吸着他的鲜血。
他的血顺着我的喉咙漫进食道,溶进血液,扩散至全身,身上的灼热感慢慢消退,空气中浓烈的香味亦慢慢消散。
不知这样吸了多久,我听见太医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旋:“穆大人,不可以再让公主喝了,不然,不然你会因失血过多而而而……身亡!”
我脑中“噔!”地一响,立马抬起头狠狠地推开他滴血的胳膊,眼中有惊恐的神色在闪动。
狐狸伸出右手拂上我惊恐苍白的面容,唇色白得近乎透明:“瑜儿,可感觉好受了些?”
看着他手腕处奔涌而出的红色液体,我捂着眼惊恐地大喊,凄厉的尖叫声在室内久久回旋。
我,我竟然喝了他的血。我喝了他的血,如吸血鬼一般渴望!
“瑜儿,没事了瑜儿。”他俯身将我抱在怀中,拍着我的背轻哄:“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如此厚实,如此让人心安。我紧紧地抱着他,在他怀中语无伦次地说:“是大烟鬼,是她,是她害得我!”
狐狸身体猛然一僵,抱着我的手臂滞了一滞。少顷后,低头在我耳边低语:“不管是谁,我都不绝会放过他!”
这是一句让人安心的咒语。我的身体慢慢在他怀中柔软下来,渐渐睡去。他身上好闻的雪松木香味在我的梦中一直缱绻,安定我惶惶不安的灵魂。
当我以为一切悲伤都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痛苦的现实正接踵而来,一点点占满我的整个生活。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在可怕的梦靥中徘徊挣扎。
我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里面冰火交融,忽而冷得似千年冰窟,忽而又热得似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晨儿模糊的面容在我脑中不断漂浮,她看着不停地对我说:“我听师父说,人的胎记是前世带来的,用来跟爱人相认的。如果日后我先走一步,你见到左胸口有这么一片叶形胎记的人,便知那是我转世的魂。到时,不要忘了来跟我相认。”
她的声音低沉而忧伤,在我的梦境中绵延不绝地回旋萦绕。我想伸手抓住她,却只能抓住一抹消散的浓烟。
不知这样痛苦地挣扎了多久,忽地耳边传来一阵粗犷而清亮的歌声。那声音似来自遥远的青藏高原一般,空旷而富有灵性,安抚着我躁动不安的灵魂。
忽地,歌声消失,耳边传来忧伤缠绵的送魂乐。那缱缱绻绻的音符似魔咒一般顺着我的毛孔钻进我的心脏,让我的整个灵魂都忍不住颤抖哭泣。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耳边倏地传来梨儿惊诧的声音:“喜儿姐姐,你看公主流泪了,是不是醒了?”
梨儿?喜儿?为什么此刻在我身边的是她们?晨儿呢?晚儿呢?
温热的气体靠近我的面容,少顷之后喜儿细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醒,怕是公主又做噩梦了。”
“要不要通知大人?”
“还是不要了,今个是晨儿姐姐走的日子,让大人安心送她一程吧!”
“走,去哪?晨儿去哪?”我猛然睁开眼睛,拉过喜儿的手质问:“晨儿要去哪?”
两个丫头被我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问:“公主,你醒了?”
“告诉我,晨儿呢?晨儿在哪?”我的声音嘶哑而干涩。
“公主,你先休息,我这这这就去请穆大人过来!”说完,梨儿抬步欲走。
“站住!”我虚弱地撑起身子,瞪着她问:“穆袭水在哪?”
“大大大人在归归归。”梨儿颤抖着嘴唇刚要吐出后面的话,喜儿一把拉过她,跪在我床边道:“公主,你已昏睡多日,不宜。”
“住口!带我去见穆袭水!带我去见晨儿!”我掀掉身上厚重的棉被,起身找鞋子。因为整个人不停地颤抖,我的脚无论如何也塞不进鞋中。心中一烦,一脚踢开那嵌满珠玉的浅口秋鞋,光着脚奔下床向门口冲去。
心中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在驱逐着我离开,恍若我再晚一些去,就永远也见不到晨儿了!
喜儿和梨儿试图上前拦住我,我一把抓起窗边案上的剪刀指在脖子前:“带我去见晨儿,带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