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看着脸色沉凝的皇上,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却手脚极快的抱起了念城。
小念城一脸的无辜和不解,他们的脸色怎么都那么奇怪啊!旁边一个太监的脸还在抽搐,他生病了吗?
灵境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可真能闯祸。
传念城!念城!怀念倾城?是这个意思吗?一瞬间庄司澈隐晦不明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脆弱。
“皇上……”直到小禄字搀扶他起身,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酷冰寒,他仍然是那个狂肆霸道的一代帝王。
刚才的软弱宛若是一场幻象。
“走吧!”他冷声说道,身形已经率先向前方走去。
灵境将孩子交给了阿兰,连忙跟了上去。
太监宫女悉数留在了门外,庄司澈走了进去,灵境紧跟其后。
“参见皇上!”传游之身着一袭红衣。自从知道安王暴露她的行踪后,她已经恢复了以前绝美的脸庞,现在防人已经没有必要了!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起来坐吧!”庄司澈坐下后,淡淡的说道。
“谢皇上!”传游之起身也跟着坐了下来。
“灵境说你要见朕?”宫女上了茶,退下后,庄司澈才问道。
传游之睫毛低敛,应道:“是。”
“有事?”庄司澈抿了口菊花茶,问道。
传游之起身,跪在地上,“民妇恳请皇上准许我离开晋国!”
“离开晋国之后,你要去哪里?”庄司澈顿了一下,眼神复杂。
传游之叹声道:“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在晋国!”
“这些年宫里的人可曾亏待过你?”庄司澈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不曾!”
“那你为何想要离开这里?”晋国就那么惹人生厌吗?原来是倾城要离开,现在又是传游之。
“皇上,我听闻安王前些日子被您罚了紧闭!”传游之看庄司澈不语,接着说道:“是因为我吧!”
“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了?”庄司澈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
“皇上,身处皇宫,这么多的耳朵,什么事情都是藏不住包不住的。”传游之叹息一声道:“我也是经过了一番思虑,才下此决定,还望皇上能够准许!”
“给朕一个理由!”庄司澈的声音已经冷了下去。
“战场上面的事情,民妇不懂,但是我却很明白,如果皇上不把我交给那个人,那么晋国就会背负背信弃义的罪名,皇上执意如此只会失了民心。”民心一乱,一个大国只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这些年他为了封后,选秀,至今仍无子嗣之事,已经惹得民间流言乱窜,如果再加上她的事情,恐怕会动了国本。
“用你威胁齐硕退兵,不是我的本意,你相信吗?”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以传游之作为诱饵,要不然早在两年前开战的时候,就这样做了。
“我相信!”庄司澈是个太过于骄傲的人,他不屑用这等方法打赢这场战争,再加上他是不会背弃当初和倾城的承诺。
倾城之于他的意义和影响,一直都是那么直接!
庄司澈目光变换,过了一会,抬手示意她起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回到他身边吗?”
传游之苦笑道:“我别无选择!”
“也许,你回到沙国是对的,他这三年一直都在寻找你的下落,可见对你用情至深,再加上这次因为担心你的安危,甚至不惜违背盟约,受尽燕京的唾骂,也是为了你!”庄司澈若有所思。
传游之低着头,声音透着一丝苦涩和不确定,“他……也许是为了孩子!”
“安王当时以你威胁沙国,并没有提到孩子!齐硕并不知道你有孩子的事情!”庄司澈眼光锐利的看着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齐硕这个人生性暴虐嗜血,即使是因为孩子退兵,可是那也因为这个孩子是你的孩子!”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回想当年柔妃生下小皇子之后,他一次都没有抱过,就连看孩子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这其中还包括孩子夭折的那次。
不是说他铁石心肠,只是因为那个孩子不是“她”生的,所以即使想疼,也疼爱不起来。
传游之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也没有说话,想起齐硕这些年为她所做的,心有触动,甚至也有了一丝希冀,也许……
“皇上,你这两年开心吗?”传游之脱声问道。
“身为一个帝王,最没权利说的两个字就是开心!”从他登上这个位子以后,开心似乎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也许他曾经是真的感到幸福过,只是这份幸福感在那个女子离开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皇上身边这两年里出现了很多女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是让你心动的!”
“心动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有那么多的嫔妃都只是一个替身,他宠爱她们,却不惯着她们,他强迫自己和她们调情玩乐,可是心里面却越来越空虚,有谁能够想到他妃嫔无数,但是这两年来却不曾宠幸过她们。
他中了毒,中了一种叫做燕倾城的毒。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他是在惩罚自己,虽然严惩了阿德,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死了的人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记得半年前阿德在天牢里死的前一天,他们主仆二人还在一起说过话。
他折磨了阿德一年半的时间,可是心里的洞却是越来越大,阿德忍受着他的种种酷刑,始终都坚强的不出声。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胆小肥胖的公公,在他的身上会出现那种坚强的神情。
那是阿德被废之后,第一次请求见他一面。
他去了,也许对他多少还残留着一丝往昔的恩情。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向阿德,而是选择背对着他。
阿德知道皇上的恨,从头到尾也只是说了一句话:“皇上,如果知道你会这么痛苦,老奴不会……”后面的话,阿德没有说出来,因为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没有人知道庄司澈离开天牢的时候,手指颤抖了一下,一种莫名的空虚和寂寞向她排山倒海的压过来,压得他都喘不过气来!
当天夜里,阿德咬舌自尽了。
庄司澈将自己关进房间里摸着倾城的骨灰,一夜无眠!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走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有时候死了的人是一种幸福,活着的人反倒是一种折磨。
传游之见到失神的皇上,心里一阵苦涩,良久才道:“皇上现在还愿意放我离开吗?”
庄司澈的眼神有了一丝迷离,“朕曾经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并护你和孩子一世平安!”
“皇上,这些年你为我和城儿已经做了很多,我们在这里衣食无忧,城儿也非常快乐,我们真的把这里当成我们的家,但是我的心里始终都很明白,我和城儿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
传游之走到窗前,外面的海棠花开的正艳,她的眼睛朦胧起来,眨眼间上面已经挂着一滴晶莹,“当年我和倾城相识,出手相救她一次,其实里面有一半的原因是我的私心在作祟,就那么一次,倾城便记在心里,当年自愿领死,大概就是怕我和孩子会受到什么伤害,皇上又照顾我们母子这么多年,够了!再多下去,我只怕有一天下了黄泉,无颜面对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