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扑过去对来人撒娇说:“好六哥,可不可以借我先玩玩?”
那人没理他,把他的手从笼子上拿下来,把笼子放在望舒的床边。
“是避水金蟾呐。难怪。”蛇眼桂圆走上去看一看,慢吞吞说话又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上。
望舒有些明白过来,莫非这个癞蛤蟆就是避水金蟾,之前被摄夭抓住在马车上,坠崖的时候和自己一起落入水中,又误打误撞地被她抱在怀里救了她的性命,护着她一路从碧罗漂到这个没怎么听说过的高离。看来真是天不亡我。
她看着笼子里的金蟾跟条死鱼一样气息全无般地肚皮朝天,十分担心地问桂圆:“它这不会是死了吧?”
桂圆慢慢翻了个白眼上去,又慢慢说:“你死它也不会死,它是累到了,在龟息休养。”
望舒觉得跟这人说话像在看慢动作电影,累得慌,于是把头转向其他人,诚恳地感谢道:“原来是大家救了我。大恩不言谢,望舒他日定会报答诸位!”然后翻身下床,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拿起了笼子,又向着大家拱一拱手说:“请教哪位高人可以指点我回碧罗的路途?望舒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侥幸不死也不忘,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回到碧罗,想办法找到师父跟他汇合,练好了本事再谈找鬼渊他们算账。银珠应该已经逃脱了。它跟自己已经能够有所感应。相信只要回到碧罗,就不难找到师父和银珠。
莲子浅笑着问八字胡:“已经补完了么?”
原来这个就是之前说去“补阵”的绿豆。绿豆对莲子点点头,又有些迟疑地摇摇头说:“玲珑匙已经溜了,要重新找到有点难,现在等于是锁户了。”
此话一出一片议论声起。花生最急问:“锁户?那大哥还能按约进来吗?”
红枣把针线放下来认真地问:“这次锁户会多久?”
“难说,这次变化的是月虹,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绿豆想了想答。
“唉唉。早知道就多准备些存货。”红枣连连哀叹。
“你该庆幸它变的不是五星连珠。”莲子斜眼打趣他。
望舒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的那番话好像拳头打进棉花里一点响声也没有,有些尴尬。她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我走了啊。”反正出门再找个识路的人问问就是,于是就准备走出去。
薏仁粗着嗓子赶紧喊了一声“等等”,对转过头来懵然的望舒抓抓头,吩咐莲子说:“老六不爱多话,老四你快解释一下。”
莲子笑笑,一边不厌其烦地梳着头发,一边絮絮地说:“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就会明白,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怎么走,而是你也走不了了啊。”
走不了?望舒吃了一惊,心里疑惑万分。
莲子接着解释:“是这样。这里是扶余山脉,也是神秘的自在楼之所在。今天一早,老六发现你昏迷被冲在困龙滩上,估计是昨晚从龙渊上跌下来的,却刚好误打误撞掉进了他的七星斗罗阵里,还意外地改变了这个阵的布局,触发了锁户。你可以把老六的阵法想象成一把门锁,是用来防止不相干的外人进入楼中的一道屏障。可是因为你这个不速之客,这个阵原本设定的阵眼——我们唤作‘玲珑匙’已经变化了,现在已经处于闭门锁户的状态,不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望舒对这些阵法、门锁什么的完全听不懂,她只敏感地抓住一点:“那逮住那个什么‘玲珑匙’的东西,给我们开门不就好了?”
没想到此话一出,屋里所有的人都笑了,包括不苟言笑的绿豆,只是他的笑容像是脸上肌肉短暂抽搐了一下。莲子一边笑一边耐心很好地摇头说:“‘玲珑匙’不是东西。刚刚我们不是在说么,这次变化的是月虹这种天象。简单来说,也就是要等到下一个月虹的时刻,阵眼才会重新出现,七星斗罗阵才会打开。”
望舒这才听明白个大概。原来这个所谓“玲珑匙”是对应的某种天象机缘。只有这个天象再次出现时,自在楼的“大门”才会打开,她才有机会从这里出去。眼下,相当于是被困在此地了,而且刚刚好像还在说“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
“这种事其实很少有。上一次锁户是八年前吧?当时老七自己对这个新阵法还在摸索中,乌宝却带着老大闯进来,原先的玲珑匙变成了‘双日凌空’,结果大家一起被困在楼中又过了五年才出去。”花生不知觉地补了一刀。
“啊?”望舒一屁股坐了下去,喃喃自语说:“怎么可能?”。
桂圆慢悠悠地起身:“你不相信就让花生带你去看看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说罢背着手慢慢踱了出去。
大家或同情或微笑或平静地纷纷离开了茅屋,只有花生依吩咐留了下来,蹲在地上对望舒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去看么?”
“去!”望舒一股郁闷之火腾起,丫的什么破阵,随随便便要困住自己几年,不去看一眼实在不服气。
花生蹦跳着跑过来牵起她的手拉住她往外走,嘴里嚷着:“那我来带路好了。”
喂,我跟你很熟么?望舒忍住想甩开这小年轻自来熟式热情的爪子,被他拉着有些别扭地走出了茅屋。
出了茅屋,一阵清冽的山风迎面扑来,望舒这才发现四周连绵着无数云雾飘渺的高山,下面是茫茫的苍莽林海无边无际,像是以前电视剧中看到的川南云贵一带土匪横行的十万大山,简直是到了世外之地,让她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走出了茅屋沿着一条开辟出来的山路行了数百米的路程,望舒感觉花生的手在微微出汗黏糊,不适感涌上来,于是跟活泼的花生小心商量说:“那个……你能放开么,我自己会走。”
话未说完,花生“嘘”地一声打断她,神神秘秘地说:“你听。”
“听什么……”望舒有些不耐,却突然有一阵细小中透漏出宏大的声音隐隐地传到了耳膜,她的神经一下被刺激起来,凝神屏息去听,只听见似乎有无数的蜂鸣声汇聚在一起,随着脚步不停,声音越来越大,高过了人的话语声,如雷鸣隐隐,最后竟轰隆成一片,强似千军万马,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一片喧腾之声。
绿荫深浓,空气中越来越多的凉意湿润,望舒心中已有大略的眉目。随着转过一道险峻山崖,果然,好一条气势宏伟的大瀑布!有道是:众流赴壑急如梭,泻作层滩千尺波。素影空中飘匹练,寒声天上落银河。兀兀孤亭坐清樾,征夫到此思超忽。隔川溅沫湿衣裳,对面惊涛竖毛发。她在电视中见过的黄果树瀑布也不过如此吧。
“喏,那就是龙渊了。”花生乐呵呵地拍了拍吃惊之中的望舒,指着那幅巨大的白练。望舒眯着眼睛在耀眼的日光中仰头望去,上面边缘一条银线把万顷碧空划分成一蓝一白,令人错觉几乎是天河之水在这里倾倒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