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来找你,自然是带你回方寸山修炼了。否则你不是一辈子埋没在这小村庄里?”菩提子耐心地回答望舒的问题。
这方寸山又是个什么所在?望舒感觉今天听到的新鲜词真多,脑子的确有点不够用。还有那个“修炼”?
虽然望舒也没打算在这里把农女生活一辈子进行到底,可突然让她一个受过二十一科学教育和无神论熏陶的人去学道修仙,这个似乎听上去更加天方夜谭。
她瞅瞅自己周身上下,粗布麻衣,挽着裤腿,还沾染着新鲜的草汁和泥土,双手因劳作而略显粗粝,怎么看都是一山野柴禾妞,哪里有半点仙气或特异。她撇撇嘴仍狐疑地说:“你说上那个什么山就上山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人贩子拐带人口的?再说像我这样的,都能修炼成神仙那这世上不是都叫神仙塞满了?”
“哎哎哎。”菩提子听完激动地说:“别开玩笑了,当年阿纤可是万中无一的极品灵根。你既然是她的转世,又和她一样的体质,怎么会是平庸之辈呢?!”
“也罢,既然你仍怀疑自己的身份,眼见为实,为师就给你测一测这一世的灵根吧。”菩提子摇头,显然是觉得多此一举,但还是从脏兮兮的道袍袖子中掏出一只背面篆刻八卦的古镜,向望舒走过来,一边解释说:“我那洞府之前原是有座测试仙缘的扪天璧,凡人有求仙问道之心的,在那满月之夜往那璧影中站上片刻,以自身精血一滴伺之,便可从璧中泛出的光华颜色、亮度判断其有无灵根和级别属性等。今天自是不便,倒是手边有一面‘知微’,平日里用以千里之外追踪微弱灵气,功能上有相似之处,就先给你测试一下吧。”
阿娘模糊中听说要什么精血,看着菩提子拿着那面巴掌大小的古镜走过去拉起望舒的手,立刻紧张万分问:“神仙,这个测试不会疼吧?”
站立在旁边木朗闻言一听赶紧叫起来:“让我来。”
望舒惊诧地斜一眼过去,不满地说:“你个小孩子在这儿瞎起什么哄啊。”
木朗却走到菩提子面前认真地问:“神仙师父,是不是要拜你为师都要经过这个测试?”
菩提子摸了摸胡子说:“是的。没有灵根的人再怎么努力修行也是枉然。”
“那……能先测测我的吗?我无牵无挂的,望舒若是跟你去了,就没有人跟我一起了,所以我想若是自己有半点灵根,恳请师父勉为其难收了我,让我跟了望舒同去,也好有个照应。”木朗诚心恳求道。
望舒的爹娘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同声附和道:“那是最好不过了。神仙,你就给他也测一测吧。”
“也罢。既然如此,测测无妨。”菩提子同意了,拿着镜子转向木朗,一边说:“大娘大伯放心。这个不需要取血的,只需要把手放在镜子上片刻就可以了。”菩提子宽慰两位老人,然后把木朗的手搁在了知微镜上。
片刻之后,原本暗沉的镜面上像被点亮一样,显现出如数十只灯笼一样柔和的暖色光芒,大家都很惊讶。菩提子提醒木朗让手离开镜面,光芒慢慢如灯火熄灭,镜面又恢复了黯淡。“不错不错,居然是个三灵根,金、土属性。”菩提子沉吟着点点头,显然也有点意外。
“这么说,我是可以跟望舒同去了?”木朗在得到菩提子肯定的回答后十分欣喜。
望舒见识到了这种新奇的测试办法,突然让她想起了《哈利波特》中的“分院帽”,仿佛随时会听见镜中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宣布:望舒,格兰芬多!菩提子把镜子出示到她的面前,她暗暗深吸了口气,也那般把手搁在了知微镜上。一股凉意沁入触及镜面的掌心,又感觉那镜面有些意想不到的柔软,仿佛是把手接触到了一潭平静无波的深水,而不似生硬的铜铁。到底是仙家之物,果然奇妙。她啧啧感叹着。
比起紧张,望舒更多的是好奇,既然大叔把自己前世今生说得那么牛叉哄哄,自己也忍不住有些骄傲起来,又见着老实忠厚的木朗竟也有三灵根,所以此刻她也是满怀期待地等着知微镜给一个惊世骇俗的结果,大大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知微暗沉的镜面上什么反应也没有。望舒先是耐心等待着,可是看着菩提子脸上越来越惊讶和尴尬的表情,再怎么笨也反应过来,分明是什么也测不出来的结果。也就是凡夫俗骨一根,离修仙十万八千里。
望舒冷笑着,把手从镜面上抽离放下,抱着手臂看着表情丰富的菩提子。
“这个,这个……”菩提子口中呐呐,显然对这个结果也很意外,一时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面对着冷笑逼视的望舒和在场迷惑的其他人,额头开始冒汗。就在他局促不安的档口,银珠却咕噜噜从他肩膀上滚了下来,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脑袋有规律地抽动着。
“你家兔子发病了?”望舒无语地问。
呃……菩提子赶紧否认,脸上显出一丝可疑的绯红,似乎解释起来又很尴尬。望舒从他的表情猜到一点什么再定睛去看,兔子哪里是发病痛苦,是笑得在肩膀上待不住,滚下地来又在地上捧腹大笑。
望舒直接黑脸了。被一只兔子嘲笑了!这是我前生二十六年加这一世十四年所有的糗事加起来也甘拜下风的状况了!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来自于眼前这个莫名其妙自称“师父”的大叔!她的眼中燃烧起沸腾的小火焰,灼灼地扫视了一圈,咬牙切齿地宣布:“今天的闹剧就到此为止了,在我还没有暴走之前,请你们哪来哪去,不再见!”说罢转身就走。
“阿纤!”菩提子突然严肃地喊了一声。
“再说一遍!我不是阿纤!上别处找你的宝贝徒弟去!”望舒没回头,口气充满了生气和不耐。
“阿纤!你可记得,当年初到明阙洞天修行时你对为师说的话吗?你说天阶品级严苛,如铁板一块,虽允诺了凡人修仙之途,却无不修远渺茫,看凡人虔心向仙,其间历经多少磨砺苦楚,比起那庸碌无为却忝居其位的神子,不知要好上多少!你说自己虽天赋异禀,但也是凡人之身,打破顽冥,请自隗始。这番言辞铮铮,足以叫仙家汗颜,令风云变色,你难道也忘记了吗?”菩提子沉声低喝,听在望舒的耳朵里却响成嗡嗡一片,似乎要把她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给震翻出来,心脏莫名地快速撞击着胸腔,似乎在激动地回应着过去那些慷慨激昂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