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也想一观,不知是否有这荣幸能观各位小姐一展才艺?”君阡陌的声音沉稳磁性,狭长的眼睛微微一挑,从各位小姐身上一一掠过,最终停在了叶澜玥身上。
与其他人的羞涩不同,叶澜玥表情淡淡,不知在思索什么。
“能为王爷效劳是妾身等的荣幸。”
君阡陌点点头,礼貌的请众位落座,第一位表演者走出凉亭站在正对凉亭的石台上,侍女为她递上一把古琴,显然是早有准备。琴声悠扬婉转,在艳丽红梅的映衬下勾出一副绝美的图画,女子偶尔抬头撞上君阡陌的目光便羞红了脸,端是人比花娇。
叶澜玥没有看那位弹琴小姐一眼,安安静静的坐在亭子的角落把玩手上的玉镯,高傲的表情溢于言表,竟像是看不起那表演一般。绕是如此,叶澜玥那出色的外表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偶然的一个眼神流转带出的也是绝代风情。众人坐的都离她远远地,生怕自己成了陪衬。
琴声还在继续,叶澜玥却在目光中看到了一双绣有祥云的鹿皮靴子,缓缓抬头,进入视线的便是一袭蓝衣,翩然而立的楚王君墨尘。
注意到君墨尘的人自然不是只有叶澜玥一人,场中的小姐们几乎都将视线看向了一站一坐的两人,甚至连君阡陌都看了过来。
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君阡陌自幼习武,耳力自然比其他人好的多,所以他听见君墨尘温润的声音对叶澜玥说:“我可以坐这里吗?”
不知为何,君阡陌忽然很希望叶澜玥开口拒绝,但是他失望了,只见叶澜玥对君墨尘笑了起来,不是客气,不带妩媚,是那种真心的,甜甜的笑:“自然可以。”说着,更是往旁边坐了坐。红衣女子容貌无双,倾城绝美,蓝衣男子温润如玉,衣诀翩翩,这样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无端让人觉得郎才女貌,绝世佳偶。
“啪。”并非响亮的声音从君阡陌手中传来,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但是坐在他身边的锦瑟和楚凝霜却心中一惊,只见君阡陌手中的杯子被他生生捏了个粉碎,好在并未伤到手。锦瑟看了君阡陌一眼。然后立刻示意下人为他更换杯子,而楚凝霜急忙拉过君阡陌的手,看到确实未有受伤才微微放心。
叶澜玥漫不经心的睹了君阡陌一眼,锦瑟的应急处理做的十分到位,谁都没发现这个小小的事故,众人看到的只是一名小厮为君阡陌倒上一杯酒水而已。
“他很少这样失态。”极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澜玥侧头,却见君墨尘正认真的欣赏着表演,仿佛刚才响起的话只是错觉。
叶澜玥没有接话,只是笑着,笑的灿烂,也笑的让人无从揣测真伪。
失态吗?君阡陌,曾经的我眼中只有你,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围着你打转,可你从来都不曾在乎过,现在是怎么了?不过是对着君墨尘和颜悦色些你便看不过去吗?可惜啊,曾经爱着你的人被你亲手抹杀了,而如今归来的人心中,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的过,众人却各存心思,直到轮到君新柔时众人才开始将注意力真正集中在表演上,一方面是君新柔被文人骚客誉为京都第一才女,她每一次的表演都会被人津津乐道许久,错过她的表演那简直算得上人生一大憾事,另一方面,同为定国候的女儿,她们想从君新柔身上得到一些叶澜玥的情报,打好关系是必须的。
“新柔,该你了。”君阡陌称呼的是君柔,很明显对她的态度和其他小姐不同。
“是。”君新柔温柔的望向君阡陌,眼神中尽是深情,她缓步走向石台,步履之间带来阵阵幽香,似有若无,让人错觉是否春天提早到来。
石台之上早已准备好文房四宝,看来君新柔是准备作画了。记得曾经有人对君新柔的才艺做过评价,说她的舞飘逸灵动,她的歌婉转动听,她的琴铮铮傲骨,她的字清秀隽逸,惟独她的画……不好评说,因为君新柔极少作画,得世人所见的也只有一幅罢了,但也正是那一幅画让君新柔这个名字传入世间文人的耳中。
那画究竟是什么样的叶澜玥也不曾见过,只听说是一幅连蝴蝶都难辨真伪的凤穿牡丹。那凤凰更是展翅欲飞,让人心生畏惧,如今这幅画被收藏于皇**中。
君新柔今日居然要再次作画,众人哪有不兴奋之礼?君新柔低头作画,柔软的毛笔落在薄薄的宣纸之上,众人翘首以盼,却并不能看到分毫,只见君新柔素手执笔,落笔行云流水,原以为那将会是极长的一段时间,却只有片刻功夫君新柔便放下了笔。
两边的侍女上前将那副画托起,画纸之上的图顿时落入众人眼中。
画纸之上确实只有寥寥几笔,所绘之物正是这园中红梅。自古文人多爱梅,画梅之人更是数不胜数,但眼前这副画简直就是梅花图中的翘楚,只有两支红梅,一俯一仰,婀娜多姿,梅开似玉,琼葩含露,清幽冷艳。扶疏的瘦枝玉蕊清冷,暗香浮动,竟是比满园的真梅花都要让人心喜。
毋庸置疑,此画一旦流出,定又会在文人中引起热议。
“新柔献丑了。”君新柔微微俯身,笑容完美。
这样的画作还算献丑,那在场众人的表演简直就算的上难登大雅了。
“微雪初消月半池,篱边遥见两三枝。清香传得天心在,未话寻常草木知。新柔此画当传千古。”君阡陌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他起身走上石台站到君新柔身边,君新柔红着脸,羞涩难当,君阡陌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提起笔将方才念的诗题于画上。
“这般才算得上完成。”
“王爷说的是。”
离王看上君新柔了?所有人都在心中揣测这个问题,汉朝本就有亲上加亲之说,君新柔得到青睐的机会也本就比她们多,偏偏君新柔无论从家世,容貌,才学来说都远超其他世家小姐,如若离王真的选择她众人也无话可说。
“以你对君阡陌的了解,你觉得他此举何意?”君墨尘忽然凑到叶澜玥耳边询问,叶澜玥略有些不习惯的皱了下眉,然后若有似无的瞪了君墨尘一眼:“他是你皇兄,澜玥哪里比的上你了解他,所以问我还不如问你自己。”
君墨尘被一堵,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澜玥,也不知在想什么,正在此时,忽然从石台那边传来君阡陌的声音:“叶澜玥,该你了。”
呵呵,这么个珠玉在前的表演震惊着所有人的神经,此刻让自己上去表演岂不是出丑?更何况君新柔自小所学皆是名家所授,而自己出生与利州,家中更是重武轻文,虽然曾经的叶澜玥也学了些琴棋书画,可要与这些名媛想必还是差了些。
叶澜玥眨了眨眼睛,笑着起身,从容不迫的像君阡陌走了过去。
之前所有人表演,弹琴的带琴,跳舞的带舞衣,连君新柔作画的纸墨笔砚也出自定国府,显然都是被通知了的,只有自己这什么都不曾被告知,不管是楚凝霜故意不告诉还是红袖疏忽,看起来她都似乎出丑出定了。
“离王,我想借纸笔一用?”
“自然。”君阡陌挥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现成的纸墨笔砚,可惜叶澜玥却连看都未看,盯着君阡陌的眼神带着些许嘲讽:“我要,离王府中最大的毛笔。”
谁都不知道叶澜玥想做什么,君阡陌却颔首同样,片刻之后奴才们抬着一缸墨水,一只一人高的毛笔和一匹白布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叶澜玥围着这几样东西看了圈,随后潇洒一笑,道了声:“多谢。”话音落下,叶澜玥忽然一把抓起白布抛上了天空,白布霎时间倾泻而下仿佛瀑布般,然后叶澜玥提起毛笔蘸上墨水,整个人身轻如燕般腾空而起,蘸满墨汁的毛笔在白绫上挥洒自如,红色的身影在漫天的白绫中显得尤为显眼,她的身形仿佛那西域的飞天仙女,仿佛下一刻便能登上九天!
奇特的景色在众人眼中不过转瞬即逝,随着红色身影从空中缓缓飞落,漫天的白绫也随着飘下,正好覆盖在近处的几间屋子上,白绫之上的字也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待众人看清字,皆是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白绫之上的字由草书中最为放荡不羁的狂草书写而成,没有丝毫女子的柔,有的只是无尽的狂。每个字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让这些生活在闺阁中的小姐无不心生惧意。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君阡陌轻轻的念出白绫上的字,脸色的表情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揣测心思。
“这并非全部诗句吧。”
“这几句,便够了。”叶澜玥直直的注视着君阡陌,眼神仿佛最凌厉的刀锋能将人生生割裂,但那只不过只有瞬间便消失无踪,让人不禁以为是错觉。
“王爷。”锦瑟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所有人的震惊,同样的,锦瑟也走上了石台,并且有意无意的站在了叶澜玥与君阡陌中间,阻挡了两人对视的视线。
“王爷,三小姐的表演当真是别有心意,让臣妾等大开眼界呢。”
叶澜玥讥笑:“这表演着实没什么,看来是锦侧妃你少见多怪而已。哦,对了,听说锦侧妃当年只是路边乞讨的乞丐,后被人卖入离王府做丫鬟,没见过世面也不五奇怪。”
叶澜玥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锦侧妃向来鲜少与人接触显得神秘,如今才知道原来竟是这样的身份,一时间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厌恶,鄙夷。
“你!”锦瑟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杀了眼前的红衣人,原来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像楚凝玥,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不过不得不佩服锦瑟的城府,愤怒不过转瞬便被她压下,转眼又是笑意盈盈还带上了几许羞涩的看向君阡陌:“王爷,妾身有事想告诉您。”
“什么事?”
“我怀孕了。”
轰!短短的四个字仿佛一个惊雷诈响在所有人耳中,一个女人不管身份如何,一旦怀孕那身份就天差地别,如今是侧妃,谁知道会不会一举得男,离王一高兴就抬了正妃?
这个消息打击最大的当数楚凝霜,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连指甲掐进了肉里都不自知,反而是叶澜玥最为平常,只是谁都没有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