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笼罩天地,月色静谧,白雪皑皑,在定国府的一处偏远小院内此刻只有一间屋子点着一盏灯盏,灯盏的光芒微弱摇摆,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是灯盏未灭,将房间镀上一层温暖。
房间中有一个女子此刻正抬头看着一副挂在墙上的画,女子绝美的容貌在烛火中显得朦胧难辨,但是她的眼睛却闪着光。在她眼前的画并非名家所作,但是在女子眼中这幅画只怕比那价值连城的名画更为珍贵。
若是有人看到此画定会大吃一惊,应为那画上画的乃是一名身穿战袍的女子,女子唇红齿白,眉眼间没有女子的柔媚,却多了属于男子的爽朗,让人很自然的便能感觉到女子的与众不同。画中的女子似乎带着不耐烦,眉头有些不自觉的皱起了,好像在被人画在纸上时有多不情愿一样。
看着画的女子忽然笑了,仿佛是想起了某一个瞬间,但是在她眼中的心疼却一点也没有退去,反而更加的浓郁,女子抬起手轻轻抚上了画上的几句题字,题字的墨很新,很显然并不是与画同一时间所写,但是却能在笔锋之间发觉画与字定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女子朱唇轻启缓缓读出画上的题字,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滑落,然后女子闭上了眼睛,轻轻的说了句:“傻子。”
与此同时,在定国府外正站着一名身着蓝衣的英俊男子,男子的目光落在定国府门前的牌匾上,表情平静的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王爷,回去吧。”男子的身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担心的看着男子,男子却忽然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老者:“张伯,为什么每次她都可以这么狠心的离开?我以为……这一次可以有所不同。”
“哎……王爷……”老者叹了口气,他是从小便看着男子长大的,男子在想什么他很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他可以插嘴的。
男子摇了摇头,随后自嘲的摇了摇头,抬步走向了那不知名的黑暗中。
原来,有些事即使重来一次,也并不一定会有所改变。
三日后,白马寺山下。
几日的放晴让白雪微微有了些消融的迹象,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几日的温度也正映衬着这句话,绝大多数的公子小姐都窝在府中不愿外出,但那是有钱人家,对穷人而言照样需要干活,不干活便等于没有饭吃,没有人会为了那一点点的寒冷而让自己饿肚子。
白马寺的山下,一名身穿粗布棉袄的女子肩上背着箩筐,箩筐中装着许多瓜果蔬菜,手上更是提着一篮子土豆,艰难的想着白马寺走去。
白马寺乃皇家寺庙,寺中虽有不少菜地,但是也还需向山下的菜农们购买蔬菜,此刻正在爬山的女子便是其中的一名菜农,她叫阿秀,往常都是与她的父亲一起送菜,但是前几日的大雪让父亲染了风寒,因此这送菜的苦力活便只能是阿秀一人完成了。
白马寺的上山大路还算好走,但是因为化雪的缘故导致山路泥泞,何况阿秀走了一路,又背着超出负重的东西,忽然脚下一滑狠狠的摔倒在地上。衣服顿时脏了一片,但是她却不顾的自己,急忙去捡那因为摔倒而滚了一地的土豆。
地上的土豆各个均匀肥大,也没什么泥土,显然是上好的新鲜土豆,阿秀急匆匆的捡着土豆,忽然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拿着一个土豆递到了她的面前,阿秀顺着那只白皙的手往上看,只见一个身穿紫色衣衫,打扮素净的女子弯眸看着她。
“谢……谢谢。”阿秀急忙接过土豆向女子道谢,毕竟是生在京都边的人,阿秀还算有些见识,她看了看紫衣女子的穿衣打扮便知晓这一定是哪家的小姐。这种小姐一般都眼高于顶,对她们这种平民百姓极为厌恶,更何况她还摔了一身泥,所以阿秀很识相的与紫衣女子拉开的距离。
紫衣女子看着阿秀的动作微微笑了笑,轻问到:“你这是要去白马寺吗?”
“是,我给白马寺送些蔬菜。”
女子打量了几眼惶恐的阿秀,注意到了她明显超负重的东西,道:“是吗?正好我也要去,不知可否一路?”
话音落下,阿秀差异的看了眼女子,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她却只看见紫衣女子笑意盈盈,丝毫也不介意她一身的泥水。
“小姐不嫌弃便好。”
“呵呵,别叫什么小姐,我叫叶澜玥,你呢?”
“小人叫阿秀。”
阿秀一看便知道是个实在人,叶澜玥倒是挺喜欢她的,至少在叶澜玥看来阿秀这样的人远远比京都的那些所谓小姐要单纯许多。两人互相告知了姓名后便一同上了山,一路上两人互相攀谈着,阿秀原本还有些局促,但是见叶澜玥对她态度亲和,似乎并不像她记忆中的那些小姐们。
两人一路说话,不知不觉中便到了白马寺的门口,只不过阿秀带叶澜玥来的却是后门,要知道白马寺是皇家寺庙,一般来此烧香拜佛的人非富即贵,像阿秀这种身份是没有资格走正门的。
“哟,是阿秀姑娘来了啊。”才到门口,便听到一个年岁不大的声音向阿秀打招呼,很显然阿秀经常上山,与寺庙中的人很熟悉。
叶澜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拿着水桶的小沙弥向她们走来,似乎是要去打水。
叶澜玥双手合十,笑着向那小沙弥行了一礼:“小师傅有礼。”
小沙弥早就注意到了阿秀身边跟着的女子,此刻走近了才看清叶澜玥的容貌,又听叶澜玥唤他小师傅,当下脸色一红:“女施主有礼。”
“什么小师傅啊,法安只是个还没行戒礼的小沙弥而已。”佛家提倡众生平等,但是在寺庙中出家的和尚却一直都有等级划分,一般来说,最末等的小沙弥是没有资格被称为小师傅的,这一点叶澜玥一直觉得很可笑,但是她称呼眼前的小沙弥为小师傅并非为了嘲笑,仅仅只是尊重罢了。
“看把你得意的,叶小姐叫你小师傅只是客气而已。”阿秀打击着法安,忽然又问:“对了,法安你可有看见罗师傅?”
被阿秀打击法安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脸蛋也红扑扑的,显然两人关系还不错:“罗师傅在厨房,你自己去找他吧。”
“哦,叶小姐我要将这些东西送去厨房,您……”阿秀有些为难的看着叶澜玥,厨房部干净,她不敢让叶澜玥和她一起去,但是将叶澜玥留在这里却又不妥……
“你去忙吧,我想在这转转。”
“那好,叶小姐若是想找我便去藏经阁,一般送完菜我都会去那边帮忙打扫。”阿秀想叶澜玥挥挥手,然后笑着向厨房走去。
“施主请自便。”法安向叶澜玥行礼后也离开了,叶澜玥笑一笑,忽然很怀念还未认识君阡陌时的日子,那时候虽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但至少不会尔虞我诈,挣扎在死亡线上,可是现在的她虽然成了十六岁的叶澜玥,可惜早已没了那份天真。
叶澜玥自嘲的笑笑,抬步走向了白马寺的东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