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去那些明里暗里的算计不说,定国候对叶家姐弟俩表面上还是挺好的,赐给姐弟俩的院落青砖白瓦,秀气灵韵,颇有江南林园的感觉,院子门口挂着一块桐木牌匾,“清荷院”三个苍劲峻逸的大字跃然之上。
一个老妈子迎姐弟俩进屋,屋子中的布置处处透着灵秀,却又不显得小家子气,看得出来是费了一番心思……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叶澜玥的目光锁定在西墙上挂着的一副米襄阳的《烟雨图》上,老妈子以为叶澜玥感兴趣,立刻上前介绍道:“这是北宋书法家米襄阳的真迹,当初老爷为了这张画可没少花心思,但是为三小姐准备房间时二话不说的就将这画挂在了这里,可见老爷多疼爱三小姐呢。”
叶澜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心中对老妈子的话却很是不屑,要知道,君阡陌喜爱古字画,在鉴定方面当初的楚凝玥可没少下功夫,更何况米襄阳的《烟雨图》早在三年前沈家灭门时就被她一把火给烧了,墙上这副画分明就是赝品!
“父亲对女儿好女儿自然省得,只是这画如此珍贵还是取下来好好保存为何,不然要是弄坏了便是我的不是了。”
“是是是,奴婢立刻着人将这画收起来。”老妈子极力讨好着叶澜玥,哪里会反驳她的话,立刻让人将画收了起来。
“小姐。”清脆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正是叶澜玥从叶家带来的贴身婢女小瑶。
叶澜玥并不着急理会小瑶,而是柔声询问眼前的老妈子:“还不知这位嬷嬷如何称呼?”
“奴婢姓荣,三小姐若是看得起老婆子,便唤一声荣妈吧。”
“荣妈,我和舍弟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不对或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荣妈指点一二。”叶澜玥极其客气的向荣妈施了一礼,一个主子向奴才行礼,那绝对是最大的尊敬,荣妈惊的急忙扶起叶澜玥,口中直呼不敢。
“荣妈是家中的老人,又是长辈,我尊敬你是应该的。”叶澜玥谦和有礼,丝毫没有京都那些小姐的骄纵脾气,却又不像落魄家族出来的卑微样子,倒是意外的让荣妈产生了一丝好感来。
“姐姐,阿离饿了。”
叶离拽了拽叶澜玥的衣袖,可怜巴巴的冲着自家姐姐眨眼睛,实在是一副让人心疼的模样。
“哎呀,是老奴的不是,三小姐和小少爷长途跋涉定是又累又饿,老奴立刻去准备点心,请三小姐和小少爷稍等。”
“有劳荣妈了。”叶澜玥柔声道,然后目送荣妈离开。
原本温柔似水的眼神渐渐冷淡下来,最后在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再也读不到任何情绪,只听她淡淡开口:“打听到什么了?”
垂首站在门口的小瑶知道叶澜玥是在问她,轻轻向叶澜玥拜服后道:“定国候共有一妻,五女,十三妾室,大夫人李氏出生名门,大小姐和二小姐皆是她所出,下人们都说她赏罚分明,有当家主母风范。十三妾室中只有三夫人和五夫人还有新晋的十三夫人比较得宠,其余的定国候很少踏足她们的院子,而其中二夫人,四夫人,六夫人,十夫人都应为各种原因已经死亡。五位小姐,大小姐温柔善良,二小姐张扬跋扈,四小姐,五小姐依附着二小姐,至于六小姐,应为是定国候外面的私生女,四岁时才被接回定国府抚养,所以一直都被其他人欺凌。”
“不过是些表面消息而已。”
“是,虽然只是一些容易打听到的消息,但是仍旧能从这些消息中得知一些隐藏的东西。不过这些都不过是些内院的事,小瑶不明白的是,定国候和皇上到底打着什么心思?”
叶澜玥目光落在小瑶身上,片刻后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小瑶,你觉得这位定国候待我和叶离如何?”
“好,甚至可以说好的过分了。”
“是啊,从来利州接我们的车队开始,到今日的阵仗,定国公给我们姐弟俩的荣耀都太过了,奢华的马车暂不提它,光是太轿子的人就有六人,再加上车夫,挑夫,仪仗队,零零散散将近百人,这样的出现规格已经直逼皇亲国戚,再说,今日院子里那些奴才丫鬟们向我们行的可是跪拜之礼,这样的礼节是向我一个名字还未入族谱的继女行的吗?这分明是迎接皇上才会有的礼节!”
对宫廷的一些细致的礼仪小瑶并不明白,但是听叶澜玥如此说,她吃了一惊:“难道定国候想要陷小姐于不忠不义的地步?或者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叶澜玥摇了摇头:“我原来也这么以为,不过从他们给安排的院子来看,并非如此。这院子看起来清新雅致,事实上却是年久失修,你仔细闻的话便能闻到一股很淡的霉味,这应该是皇上下旨后临时翻修出来的。而且你看屋中的程设,说好听了那是清雅大方,说难听了就是寒掺,而且那些东西大多是赝品和民窑烧制。”
“他们什么意思?好歹小姐和少爷也是皇上下旨过继给定国候的,他们这么做也未免太不把小姐和少爷放在眼里了吧!”
小瑶气急败坏,叶澜玥倒是淡定的很,她抱起叶离坐上软榻:“皇上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这京都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盯着我们姐弟呢,定国候这是利用我们姐弟,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宠爱我们这对姐弟,也让皇上知道,他对皇上的旨意有多满意。”
叶离坐在叶澜玥腿上,胖嘟嘟的手臂环着叶澜玥纤细的脖子,怯生生的问:“姐姐,那是不是有人会害我们?”
叶澜玥一愣,然后失笑:“阿离觉得谁会害我们?”
“恩……大夫人。”
叶离的回答到是出乎意料,但是却一针见血:“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应为没好处啊!定国候无子,若是有一天他挂了那定国府的家业就全部变成了大夫人的了,可是现在有了我就不一样了,大夫人不会喜欢一个会和她争财产的人的。而那些乱七八糟的姨娘却不会害我,应为对她们来说,不管谁继承了财产对她们影响都不大,甚至更希望我继承呢。至于京都的什么势力之类的阿离却不知道了,不过阿离觉得定国候好歹也是个侯爷,他的府邸应该不至于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吧。叶离的口音还透着一股奶声奶气,但是对局势的判断却清晰有理,完全不像个六岁孩童能说出来的。这个弟弟到底是聪明的过分了些。
“小姐,你看要不要……”
“不用了,我们刚来这里,对所有东西都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有所动作。小瑶,从今天开始你跟在阿离身边保护他。”
小瑶跟在叶澜玥身边已经快三年了,对叶澜玥的命令绝对不会违抗,当下点头。
叶离的分析虽然没有错,但是却忽略了很多,大夫人会对付姐弟俩没错,但是那些姨娘们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另外还有那些小姐们呢?大姐二姐是大夫人所出,自然向着大夫人,四小姐五小姐因为自己的到来在族谱上的排名硬生生排到了她这个插队的后面,心里就没有一丝对她的恨意?还有那据说经常被欺负的六小姐,在没有见面之前她也不会相信她温柔无害。
还有外面那些势力,定国府固然能为他们挡去一些麻烦,但是叶澜玥清楚的知道,如果君阡陌动用手下的暗组织,那么定国府他完全可以自由出入,还有一个前世的死敌,楚王君墨尘,三年里不曾了解的京都势力……她明里暗里的敌人真的不比蚂蚁少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