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离年从昨日开始就一直心绪不宁,此时见沈阑沉着脸大步而来忙笑着迎了上去,沈阑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行了个礼,便直接走到蔡允面前和他攀谈起来。
方离年想到昨日豆子带回来的消息,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显,只微笑着听他二人闲聊。
玉笙与蔡允见过礼,见沈阑一脸平静,不禁有些疑惑,娘子刚才不是挺不高兴的吗,怎的这会儿却如此心平气和?
见烟蕊一双美目情意绵绵地看着方离年,便笑道:“三郎君真是好福气,我们烟蕊一向不爱热闹,连我请她见什么人都要看她脸色的,难得今日她竟愿意为三郎君红袖添香,我想着她前些日子想要请人为她做一首相思曲,也不知是为了谁,今日便厚脸相问,不知三郎君可否愿意略施文采呢?”
说完还冲沈阑使眼色,让她帮忙说情,沈阑刚才确实生气,但一想又实在气地没有理由,此刻听玉笙如此说,虽然心中郁堵酸涩,也只得含笑道:“如此那当真是一段佳话!三郎君还不快快答应?莫要辜负了烟蕊娘子的一片热忱!”
烟蕊白皙娇弱的脸上红晕初现,蔡允则是抚掌大笑道:“甚好!甚好!烟蕊娘子还不赶紧磨墨,蔡某不才,愿意执笔!”
方离年尴尬无比,无奈地看了沈阑一眼,摆手道:“先生取笑了,晚生这几日忧思辗转,实在无心诗词,想来这词会也该开始了,咱们还是赶紧前去吧!”
“既是忧思辗转才更有诗性,我不喜欢乌泱泱地好些人,咱们就在这里焚香作词,又有美相伴,岂不更好?”蔡允却是完全不管他什么脸色,直接走到石桌旁,铺上一张新纸,盯着烟蕊磨墨。
玉笙见方离年看着蔡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得甚是开怀,又见沈阑表情沉静,似是觉得还不够乱,突然一把拉住沈阑伤了的手要往石桌边拽,沈阑疼地倒吸一口冷气,方离年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玉笙忙担忧地问道:“哎呀,我忘了你手伤了,郎君没事……”
话还没说完,手上一松,方离年已经握住了沈阑的手,一边细细地看,一边心疼道:“怎的伤了手?疼不疼?要不我送你回去?”
那担忧的表情可比玉笙真实太多了,只是这情景放在两个少年身上却实在怪异的很,玉笙忍不住扬起嘴角,而蔡允和烟蕊则是惊得瞪大了眼。
不是吧?就算这两人感情好也太过了点吧?烟蕊更是心里酸酸的,看向沈阑的眼神里充满探究。
沈阑顿时满头黑线,刚要抽回手,就听身后一个低沉声音冷冷道:“不过是树枝划了手,三郎君至于如此紧张吗?”
沈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心底哀嚎一声,悄悄抽回手,转身行礼道:“方才多谢侯爷相救!”
颜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声“不必多礼”,和范文清一起走入亭子,绕过沈阑,悠闲地走到方离年面前,盯着他温文的笑脸,突然展颜一笑,似是十分好奇地问道:“听说皇后娘娘为三郎君和青阳公主做媒,被三郎君婉言谢绝了,说自己已有心上人,却不知三郎君的心上人是哪家的小娘子?”
范文清等人一听都止了话头,好奇地看向方离年,等着他的回答。
沈阑心中一沉,这信义侯在此刻这样问到底要干嘛?
颜慕才不管沈阑怎么想,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紧紧地盯着方离年,方离年却不惊反笑,迎着颜慕迫人的目光,幽幽道:“侯爷真是奇怪,怎的突然如此关心在下的婚事?侯爷自己的婚事才是京都大热的话题,难道侯爷不知道?”
“本侯的事不劳三郎君挂心!”颜慕冷哼一声道,见沈阑正低眉敛目地站在一边,平静地仿佛置身事外,心里一阵气闷,转过头冷冷地说道:“在下实在好奇三郎君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子,竟让三郎君连驸马都不愿做,三郎君是要娶她为妻吗?不知方太师可有开始帮你筹备婚事,本侯还想着去讨杯喜酒喝呢!”
沈阑无声地叹了口气,方太师怎么会帮方离年筹备这样的婚事?颜慕这是摆明了要挑拨她和方离年的关系呢!只是现在他们之间还需要挑拨吗......
方离年果然笑容一收,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淡笑道:“多谢侯爷费心,到时一定跟侯爷报喜,至于我的心上人是什么样子,呵呵,反正是和未来的信义侯夫人截然不同就对了!”
颜慕瞬间脸色铁青,墨黑的眼眸中隐藏着十足的煞气,让人忍不住望而生畏,方离年却仿佛看不到他吃人的目光,依然看着他笑得云淡风轻,眼神却灼灼明亮,竟是寸步不让。
方离年的心上人是沈阑,而未来的信义侯夫人却绝对不会是沈阑,方离年此言便是要告诉颜慕,他给不了沈阑妻子的尊重,就放手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沈阑和玉笙以外,谁都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情况,但又不敢问。
良久,直到沈阑觉得空气压抑地连呼吸都不顺畅了,颜慕才面色一缓,勾着唇角,缓缓道:“三郎君果然不同寻常,想必方太师一定会帮你寻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在下敬候佳音!告辞!”
说完也不和众人打招呼,直接大步而去,沈阑从他紧绷的背影能看得出来,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好了,好了,咱们先去凌波台那边吧,词会要开始了!”
玉笙娇媚的声音让众人都回过神来,范文清和蔡允笑着当先而去,沈阑一抬头与方离年深邃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心中一动,却又有些涩涩的感觉,又一眼看到烟蕊正扬着头,一脸痴慕地望着方离年,不禁眉心一蹙,拉着玉笙向范文清二人追去。
方离年望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离他原来越远,心突然有些慌,忙大步追了上去,甚至都忘了自己身边还站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美人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