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说道这里的时候，青柠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方府中那位方夫人的样子来，青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只觉得她是一个貌美端庄的富家夫人，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方府，她急着赶去就赫天阳，只是匆匆一照面，却觉得她性子很沉稳，而且还在那样混乱的时刻想到要派人去跟着她，并沿途查看是否有跟踪她的人存在，单凭这点，就能看出她并不似普通夫人，后来青柠去了方府，正式的和余氏见过一面，又觉得余氏是一个无比和蔼可亲的人，她对她体贴照顾，倍加关心，却不像宫中那些妃子那般满脸假笑，面上看着对你热情无比，实际上却是没有半点热络，青柠只觉得这个余氏是真心的对她好，而且和蔼中又不失幽默，让她觉得这个中年妇人真真有趣的很。
青柠一边想着，方毅那边已经继续说着：
“我娘余氏出身并不卑贱，尽管配不上当朝宰相，但是如果当年嫁给普通富足之家，做一个正室，享受正妻的尊荣也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命运弄人，那时宰相大人还没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身为知府的他被调离京都，在漳州任职，我娘便是漳州人事，家中是开医馆的，我的外公当时在漳州的医术很有名气，有又一次宰相夫人身体不适，便有人推荐了我的外公前去看诊，但是打下手的药童刚好不在，我娘便扮成男子跟着外公一同去了知府府上，可方宰相是什么人，他岂会看不出我娘的女扮男装呢。”
方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面上全是遗憾的苦笑，青柠猜想方毅一定是在替余氏惋惜呢，听方毅的叙述中，对于方宰相的称呼竟然不是爹爹而是说宰相大人，竟能够看出对于他的梳理了，再说那余氏年轻绝对是貌美如花，那余老郎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再缺人手也不该让她跟着啊，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方毅缓了缓，再接着道：
“我娘就这样被宰相大人看中，娶进了府中，当时所有人都羡慕我外公家，被知府大人看中那是多大的福分呢，可是谁又能知道我娘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呢，后来宰相大人对我娘很好，所以两人感情也不错，但是宰相夫人作为当家主母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娘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呢，后来我出生了，宰相大人也被召回了京城任职，他白天一整天都待在皇宫之中，晚上才回到家里，对于家中的事情都不是很清楚，而家中除了那位大夫人之外，只有我娘一个姨娘，所以我娘显然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偏偏我娘又是个心性高傲，不屑于家宅争斗的女子，所以不久之后便彻底地失去了宰相大人的宠爱，一直住在方府最不起眼的一个院子中，连带着我也被宰相大人忽略掉了。”
方毅的语气越来越低沉，最后几乎是轻不可闻。
青柠的心情也受到了他的感染，莫名的难受了起来，她安慰道：
“我想，夫人是为了保护你吧，我觉得夫人是个很睿智的人，以她的智慧未必斗不过宰相夫人，她当年之所以选择避其锋芒，只有这么一个原因了，因为如果当年她和宰相夫人去争夺宠爱，那么你还能够平平安安地成长起来么。”
青柠从小生长在后宫之中，对于女人之间的争斗当然是了解的。
方毅点了点头，一瞬间便恢复如常，他看着青柠说道：
“所以我从小就明白，大哥有的一切我都没有，我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所以你现在很成功。”青柠拍着小手，眼睛灼灼地盯着方毅说道。
方毅苦笑，青柠并没有问接下来的事情，这让他松了口气，显然青柠已然将如今他所拥有的这些，全部理解为自己努力的奋斗和争取，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一个决定性事件，就是那个少年的私奔，他还险些为此而失去了性命。不过这些事情，他不打算告诉青柠了，因为事关重大，当今整个东阙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最关键的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于青柠半点好处也没有。
“你如今知道了罢，我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完美吧。”
青柠眼中灼热丝毫不减，说道：
“那又有什么，我听说那方宏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一点也不成气候，任凭方宰相怎么举荐，都是扶不上墙的，那么多大好的资源用在他身上真是白瞎了。”青柠自顾自地批判着那个方家嫡子方宏，说了一半才意识道什么，忙尴尬地对方毅说道：
“我这么说你大哥，你不会不高兴吧。”
方毅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高兴又如何，反正你都说了。”
“我是替你鸣不平诶。”
方毅的笑容渐渐地浅了，起了身走到那张临江的窗子旁边，目光投向了远方。
青柠也起身，跟了上去，和他并肩站着。
刚刚彼此袒露心扉的两人又是久久的沉默不语，不过这一次两个显然都是心照不宣的，因为此时此刻太过于美好，任谁都不忍去破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