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设计者的心理，估计和美国大片《超级战舰》的参演老兵不一样。《超级战舰》用的战列舰，可是参加过二战，还接受了日军受降，满载荣誉。再打打外星人，也无伤大雅。
可歼九就不一样了。从未脱离图纸的设计，研究员们怀抱何种心态可想而知。
那位设计者估计一直憋着一口气，希翼战机能够真的造出来，一鸣惊人，在性能上直追美国、苏联、欧洲的先进战机。所以无法接受用歼九去打外星人，太儿戏了。
不止是那位设计者。空战游戏整个团队，在听到也许只能在国内发布“有所删改的海外版本”时，都有些泄气。
依照王不负的设定，玩法上还是挺有趣的。但是，这游戏的玩法再好玩，也无法磨平心里的失望感。
许多中国玩家这个时候，都急需能“解气”的游戏。从《**********》，到《将军》，很多玩家都为之乐此不疲。
王不负曾经就是《钢铁雄心3》的狂改派，丧心病狂地修改了游戏的各种数值，然后拿中国拳打日本、脚踢苏联，统一地球……
空战游戏目前的玩法，就连王不负自己也不满意。但没办法，能增加外观类似歼十的歼九，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对于美工们来说也是这样。制作歼九时，又拿出了全部的劲头。一番讨论后，决定从侧面的角度去做游戏图，看上去细细长长的歼九就好像一把出鞘利剑，很是漂亮。
再上了涂装以后，歼九的游戏图就添加到了官网上。王不负想了想，再把歼二十的图也挂了上去。
看到消息的玩家，顿时激动了。真的有中国战机！
虽然都不是真实的战机。歼九是八十年代流产的项目，歼二十好像科幻电影里的东西，可好歹是中国阵营的啊！特别是歼二十，看上去和F22差不多好看了。
玩家们都是贪心的，之前一直在呼吁要做中国战机，等到王不负真的把中国战机放了出来。他们又有新的要求了。
一种是要求更多的中国战机。另一种，则是希望能在游戏里用中国战机和外军战机空战。
现在的网络上，最火的话题，就是王不负的空战游戏了。游戏还没做出来，话题性就是已经不得了。《传奇》连一点声响都没有，根本没人关心一款韩国人做的游戏。无数玩家都在畅想，指挥着那些萌妹子驾驶的中国战机，去击落美国军机解气。
邻国日本这个时候也在帮着拉仇恨。那国家的新任首相小泉，最近刚在国会上重申了决定：他将会在八月份去参拜靖国神社。
这位首相竞选口号之一，就是参拜靖国神社。上台以后，中国也施加了不少外交压力，那首相的态度因此出现过松动。但最终，他还是按着原来的历史走向，决定要去参拜了。
于是，在王不负的空战游戏里和日本空战，就成为了玩家们的新期望。
王不负来到这个时代，看似做到了很多事情，但是大的历史进程，还是按着原样来。美国压迫、日本挑衅。这些是刘慈欣会写出《全频带阻塞干扰》的原因。也是王不负想要做空战小游戏的原因。
对于王不负来说，网上的舆论是双刃剑。他很清楚，玩家所期待的游戏，和他现在能提供给玩家的游戏，是两种东西。
玩家现在期待满满，要是这时直接告诉玩家，游戏是打外星人的。游戏还没发布，就给玩家泼一盆冷水，这怎么行？不被玩家期待的游戏，能有什么好的市场表现？
可就算要瞒，也瞒不了多久。
这样一个完全由数据和图片构成的小游戏，在制作上没有任何难度。以青瓷科技目前的技术实力，还有制作经验，再加上人手充足，非常好做。绝对可以顺利做出个大概，拿去美国参加E3。
去了E3，打外星人的玩法也得暴露出来。
做敏感题材，还真是在玩火啊。王不负头痛不已。
下午王不负去接夏瓷和罗彩球时，听说就连她们班上，男生们也在讨论那款空战游戏。
在夏瓷看来，这是因为“王不负释放了威力巨大的心灵魔法”。而根据罗彩球所说，前几天开始就有零星的讨论了，今天则彻底引爆。整个班上都知道了，王不负要做一款空战游戏。
学生们都在上学，还不知道王不负在今天放出了歼九和歼二十的图片。“有没有中国战机”，是每个男生都在关心的问题。
而他们所期待的玩法，也很一致。就是用中国的战斗机，去虐外国人。
“唉……”王不负忍不住捂住头。他现在确实骑虎难下了，当初灵光一闪，一天就想到要做这游戏。谁曾想，这哪里是小游戏啊，完全就是火星子，一下就把无数年轻人的民族情绪点燃了！
“这么多人期待你的游戏，不是很好的事情么？”罗彩球奇怪地问。
“好什么啊。”王不负苦笑着摇头，要是他能直接把想做的东西做出来，那皆大欢喜。玩家们爽了，王不负名利双收。可现在不是这样。
“你是不是遇到难处了？”罗彩球担心地问，“要不要我帮你去唱歌啊？”
罗彩球能做的，也就唱歌了。可这哪是唱歌能解决的？王不负知道罗彩球在担心，勉强地笑道：“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还没把话说死，问题严重不到哪里去。”
连给王不负开车的司机，都回头说：“王老板，你那个游戏，还是中国打美国的啊？我家儿子天天和我讲这个，说六一那天要让他玩。”
王不负正好想问：“你们怎么认定是中国打美国的？我放出来的消息，没有提到这些啊！”
“你做游戏的路子，我们都晓得。”司机边开车边说：“你要做空战游戏，肯定是中国人打外国人。不然还能打外星人啊？”
“……”王不负心说你还真猜对了，又装着开玩笑的口气问：“如果真是打外星人，是不是就觉得不好玩了？”
“打外星人就不那么爽了，因为太假。你想，外星人都能从外星球跑到地球来了，还弄不死几架战斗机么？我估计你们不会这么做……你不会真的做外星人了吧？”司机说着说着回过味来了。
“还不一定呢。”王不负还是没把话说死。
他知道了，国内玩家不待见打外星人的玩法，立刻就能察觉到巨大的设定漏洞。
如果喜欢一个题材，再大的设定漏洞都会视而不见。就好像按着王不负原来的设计，中国要面临基本上所有强国的联合入侵。这就有设定漏洞，英法德那些国家，千里迢迢地入侵中国，是吃饱撑了么？怎么可能发生啊。
但玩家接受这个题材，那么只要玩的爽就好。像整个空战游戏的制作团队，都对其中的漏洞视而不见。
可换个没什么感觉的题材，玩家就会感觉设定中的漏洞。刚才的司机就是这样，不喜欢打外星人，所以立刻找到了其中的漏洞，用来当成不能这样做的理由。
王不负揉着额头。可以确定的是，若让玩家失望，这个游戏光想靠着游戏性，是别想做成现象级的游戏了。
……
试音管的许组长，完全没有料到，王不负在一天内想出来的小游戏，才放了点风出去，就引发了这样的热潮。
他的工作之一，就是监控青瓷科技所引起的舆论效应。此时临下班了，他正在上着网，看着网上对青瓷科技的期待。
完全没有想到，网上的玩家，仿佛只有一种声音。期望玩到的游戏，就是王不负最先拿过来、已经送审的设计。
这种事情以前可从未发生过。《我的抗日》里，有的玩家想要开坦克，有的想要轰炸日本本土。《绝色江山：外传》里，有的玩家想要增加宠物系统，有的玩家想要把武侠小说里的经脉做进游戏里。
那个时候，玩家们想玩的点并不统一。各人都有特别想玩的地方，发在网上以后，他们想玩的玩点，不一定会被别人接受，因此会引起争执。无法产生什么合力。
而现在整个网上，对于那空战游戏的期待，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中美空战、中日空战……
说实在的，许组长个人也喜欢王不负最初的设计。因为玩法非常简单，简单到正好贴合了他内心中的某种想象。却没想到，这种想象，居然在所有玩家的心里都有。
许组长不禁为王不负担心。王不负调动了玩家们的期待，又让他们的期待落空，这将会引起什么后果？
许组长是想帮王不负的，但规定就是规定。敏感题材需要大量部门交叉审核，总政那边也是两眼一抹黑。想帮也帮不上忙。
看看时间，该下班了，许组长正要离开，电话铃声响了，是首都打来的电话。
许组长接起来，听声音就知道，是文化部的一位副部长，两人的私交不错。
那副部长说道：“你帮青瓷科技送上来的策划书，我看过了。我们以前从未审查过这么敏感的东西，你问问那个王不负，是不是真的想这样做。”
“不用问的，他肯定希望这样做。”许组长帮王不负做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