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见状,便与冯娴商议道:“妹子,你看我们出海,诸事尚不齐备。像什么备用的大船帆和索具也都没有。船只在那场风暴中也受了些损伤。你看要不然我们且在此处停下来休整一番,再行出海。不知你意下如何?”
冯娴听了,沉思一阵,点点头说道:“恩,你说的甚是。我也一直担心,咱们既是第一次出海,那便准备充足一些的好。而且这里附近海盗不少,也需准备一些海战用的东西。”说着对叶枫笑道:“说来惭愧,我们这些人虽然都长年住在水里,可是对海行的勾当却一窍不通,还得赖你指点。”叶枫听了,脸上一红,说道:“我也只是小时候贪玩,跟船出来过几回罢了。”
说着叶枫便大声将水手召集过来,说道:“诸位弟兄们,咱们此去海外,那是挣钱去了。难道咱们自己身上还带着银子出去么?眼下咱们所到的这个所在,叫做杭州。乃是人间天堂一般的地方,什么酒馆宝局妓院一应俱全。盟主恩典,打算让船队在此停上三天。这三天时间,众兄弟们便可到城中,把银子花光了。三天大伙只要不被官府抓起来,干什么都行。只要三天之后回船上来,咱们便出海挣钱去。回来再到这杭州玩上三天三夜!”
众水手早就有这意思了,听叶枫大声宣布出来,人人欢呼雀跃。须知这些人都是久居穷乡僻壤之处,哪里见过杭州这等繁华景象,下得船来,人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有眼眶挡着,只怕眼睛也都瞪了出去了。
叶枫见水手们都欢呼雀跃的下船去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对冯娴说道:“海行之事,凶险无比。好比那天在江上见到的风浪,已经将咱们的船毁损。海上的风浪却比江面上的还要厉害几十倍,这一去却不知道这些水手们有几人能回来让他们多舒服一日便是一日吧。”
冯娴听了,颇为惊讶,看着叶枫说道:“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说话呢。你是怎么了?”叶枫苦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我第一次到杭州时候的情形了嘿,说起来杭州这边还有我一个旧日的相识呢。可是今日,嘿嘿,那也罢了”
说着叶枫又面露沉思之色,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忽然一拍大腿,说道:“对了,我看这东海白衣客的配剑实在是凶险无比,带到海上去恐怕对咱们此行有所妨害。要不然咱们便将这柄剑藏在杭州城中如何?等到此行回来,若是怕人发觉了,再把它取出来五河?”
冯娴听了皱眉道:“你这法子倒是不错。只是这柄剑似乎只有本身武功高强之人才能驾驭的了,如果被哪个不会武功的人哪去了,只怕会像凤儿一样”说着似乎想起了凤儿持刀大杀的摸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叶枫听了,沉思道:“你说的却也有理,这样吧,咱们便把它藏在一个常人找不到的地点!”
冯娴当然并无异议,只是叶枫说道:“现在大家都下了船,船上只剩下凤儿和柳姑娘,我不放心。所以麻烦贤妹代为照料。”冯娴却笑道:“只怕你是担心我贼心不死,去偷拿你的宝刀吧?放心,这虽然是我二叔的东西,但是我还知道自己吃几碗饭的,不会去取出来的。”
叶枫被她说破心事,不由得涨红了脸,说道:“我是为你好,这”冯娴忽然把手指竖在叶枫的唇边,微笑道:“我自然晓得,你自去无妨。”叶枫微微一笑,将那柄折叠刀收成一柄匕首,也下船而去。
叶枫一路行走,可是面上却抑郁不乐。原来杭州城中并无什么所在人难达到。要藏一件东西容易,可是要藏得所有人都拿不到却难。叶枫脚程甚快,又一路捡着难走的路程走去。不知不觉间,忽然前面看见一处山路,路上满是行人。叶枫不禁皱眉,心中暗想:这里穷山僻壤之处,怎地还有这许多人?
待得叶枫随着这些行人再转过一个弯,心中豁然明白,原来这里正是飞来峰。这些人乃是前去灵隐寺中拜佛的。叶枫心中忽然一动,心道:“听说灵隐寺中有一口井,井前日夜有善男信女供奉,香火不绝。如何不将这东西藏在那香炉里?一来借广大佛法消除此物的戾气,二来除非寺中僧人,谁又能去将香炉刨了去?”
叶枫想到这个主意,忍不住欢呼鼓舞。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叶枫也不理会。叶枫随众人走进灵隐寺中,但见寺中芳草菲菲,不禁叹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古人诚不我欺也!”一路游览,看不尽的奇山异水,赏不完的怪石嶙峋。
叶枫一路游览一路走,正走到了灵隐寺中那口井旁,但见果然香火旺盛。叶枫买了一柱大香,到井前烧了一炷香,又偷偷将那匕首藏在香炉里边,这才放心。叶枫闭紧双目,潜心祷祝。但却又不知道想要祷祝些什么,不由的站在井前呆住了。
过了一会,叶枫长叹一声,心想:人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只怕便是说我这样的了。当即站起来,转身离开。
谁知道叶枫刚一转身,就跟在后边站着的一个妇人打了一个照面。叶枫登时便惊的三尸神飞起,原来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叶枫小时候的玩伴,当今仁宗天子的亲妹妹永泰公主。
公主身旁跟着两个从人,都是从小伺候公主的宫女,都不想是身负绝世武功的样子。叶枫见状,急忙低着头,站立一旁,心中想道:“纵然她哥哥对我不起,但是她终究是我从小的玩伴,我总不能任由她乱跑。万一遇上什么心怀不轨的江湖人,岂不糟糕?”因此便假装在一旁游玩,暗暗的窥探这边。
不想公主击败完了,竟然朝着叶枫走了过来。叶枫心中狂跳,暗想:“难道她认出我来了?甚至她已经探听到我就在这边,外边已经埋伏下了铁甲军马,准备将我捉拿回去?”
叶枫正在琢磨,公主已经走到叶枫旁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一会到后山来,皇兄想要见见你。”
不等叶枫反应,公主便已经带着那两个人往后山走去。叶枫心中只想拔腿便跑,可是公主既然说是她皇兄见见他,那么说明仁宗已经到了此处了。叶枫若是再想离开,却无异于抗旨不遵,乃是杀头的大罪。更何况既然仁宗既然亲身来此,必定早做下防备。只怕连杭州湾外边也早已被铁甲战船团团围困,防止叶枫走脱。
因此叶枫无法,只好迈步往后山走去。这仁宗天子赵祯,却也是他旧日相识。宋真宗时,刘妃与内监郭槐合谋,以剥皮狸猫调换李宸妃所生婴儿,李宸妃随被打入冷宫。赵恒死后,仁宗赵祯以宗室之子即位。
当年李宸妃还是宫女的时候,就已经生下赵祯。只怕那刘妃陷害,因此不敢养在宫内,便将他养在宫门外一处闲置的院子里面,由宫女太监们照顾。只是想那宫女太监又哪有什么闲钱,焉能将这一大一小两人养大?内中有一大太监陈琳便出主意,向外朝的大员求助。
当时刘妃权势熏天,寻常人听说这小婴儿是刘妃欲杀之而后快的人,一定献了上去,以求功名。内中只有一个顺平侯叶秋,虽出身草莽,却以军功而封侯,且平素行多自抑。陈琳觉得此人无意于富贵,只想全令名而终,便将此事告诉叶秋。
叶秋听了陈琳所说,当时只不动声色,只是装聋作哑。待得陈琳走后,叶秋却关照叶枫从家里拿些金银财物去接济李妃。一个小孩在城中乱走,也无人会在意。只是叶枫往那边走的熟了,和仁宗年岁相差无几,两人便总在一处玩耍,因此也是旧日相识。后来真宗驾崩,赵祯登基,便是仁宗了。只是此事尚且瞒着仁宗,只说是宗室八贤王赵德芳之子,过继给了真宗。而那永泰公主却是刘妃所生。这时候朝中还是刘妃掌权,虽然依然归政,但后党依旧权势不小。似范仲淹、欧阳修等朝廷重臣都奉其号令。仁宗又是年少贪玩,因此经常微服私访,虽然每次都得折腾一番,宫中倒也不以此为异。
叶枫心中惴惴不安,随着公主走到了后山,却见那边大树下坐着几人,当中一人正是当今天子宋仁宗赵祯。而他身边跟着的五六个人,却低眉顺眼,看上去是宫中长侍。叶枫看了不禁皱眉,心想:这皇上也忒托大,出门怎地不带上些侍卫来?万一变生不测,岂非悔之晚矣?
永泰公主却拉了叶枫一把,低声说道:“还不快去见过皇兄!”这一下提醒了叶枫,急忙过去拜倒在地,口尊万岁道:“草民叶枫叩见陛下。”
仁宗急忙走过来,把叶枫扶起来道:“你我是旧日相识,这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不必讲究君臣之礼。”叶枫听他语声温和,心中暗想道:“他此来必有所求,岂难道是西夏人已经发兵打了过来,他想调用我长歌门的人马?”
叶枫虽然心中这样琢磨,可是眼前赵祯虽然面露微笑,看上去随意平和。他亲政已经有三四年了,眉宇间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种王者之气。连叶枫见了也不由得心下惴惴不安。
只听仁宗天子叹道:“朕这几日在思念你的父亲,想叶侯爷若在,西夏人纵有传国玉玺在手,又岂敢犯我大宋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