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像个疯子似的拔腿死命追他,边上的护士和医生纷纷朝我投来不解的目光,而我终于在他面前站定,沈睿漠然的视线在狭长的过道上乱晃,总之始终没有停留在我身上过。
我扶着墙,喘气喘得比左手边一个哮喘病人还要厉害,我看见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了进如咫尺却仍然听不清晰地三个字——“有事么?”
“沈睿……我问你,景彦的车子……你有没有动过手脚?”我用手狠狠地捶打着心脏,勉强说出完整的句子。
他终于正眼看我,他的手紧紧捏住行李箱的把手,空气里流动着耸人的指骨碰撞摩擦发出的声响,他没有说话,最后带着讽刺的笑容点点头。
我再也控制不住,伸出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他没有躲,亦没有发怒,他摸了摸再次裂开的伤口,连嘴角都不抽搐一下。
周围的人早已四散,刚刚那个一直大口喘气的病人奇迹般地闭了嘴,仓惶地跑远了。
所谓的理智,所有的底线,在他以伤害景彦的前提下全数瓦解。我指着他愤恨地说:“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沈睿用纸巾擦开溢出的血,随手将它扔进就近的垃圾桶,然后他对我说:“我是准备滚了。还有,我现在一想起你们两个,唯一的感觉就是反胃,所以,你的那句话,应该我说才对。”
他快速扯过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掉,空气中他的味道开始消散,直到完全殆尽。我垂眼去看他丢掉的还染着他血迹的白色纸巾,心痛得就像要死过去一样。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顽劣得像个孩子,直率得让我开始怀疑他的真实年龄。他会为了帮我找把伞而去大翻特翻他的宝贝爱车,他会强迫自己送我去见景彦,他也会闹脾气表里不一,但还是把我们送回了家。
但也许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也许我看到他是在一个半月之前,他踩着油门朝我冲来,冷酷而决绝;也许是很久之前,我和景彦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用冰冷的目光望着我们;或许是更久以前,我在赛场上拼命给景彦加油的时候,他默默地在赛场上开着车,偶尔地瞥我一眼。
然而在我失忆之后,他是那样真实地存在着。他告诉我他喜欢我,他会丢下为他欢呼为他鼓掌的人,而为我买一个便宜的绒球帽,他也会载着我在市区上瞎逛。
他在把我吵醒之后会气愤得跺脚,他重感冒还不忘要履行承诺,他在我最孤单的时候陪着我,可是现在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所有一切已经结束。
他只想博取我的好感,他做那么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他说他不做没把握的事,诚然,他做事很完美。
因为就算我知道了是他害我差点死掉,我仍旧不愿相信,我仍旧不想怪他。
原来被人欺骗的滋味,是这样的——苦涩而疼痛。我只觉得体内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被抽离,但是,我并不知道我哪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