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不是说要来这个道馆练习吗?我跟他说说让你过来。”顾月白面对冯扬时,不自觉就表现出了真诚和热忱,可能是感激他曾经对她的照顾,还有特意把路纳的海报还给她吧。
“不了,我重新找一家也是一样的。”
他这么忌惮齐灼华,顾月白也不想勉强他,笑着告别,一步一步走回那个男人身边。
“都聊些什么呢?”车上,他状似无意地问,可语气却染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酸意。
顾月白看他一眼,试着说了句,“你别在为难冯扬他们家了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亲我一下就答应。”
顾月白握紧拳头看着他,脑海里出现冯扬英俊含笑的脸,一样的挺拔身材,偏他出了车祸瘸了腿,闭了闭眼睛,瞬地移过去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又飞快地缩回来,把脸转向窗外,不看他。
眼巴巴回家吃了一顿午饭,他便驱车回公司。
顾月白照样回道馆,教练不敢跟她对打了,她只好对着沙袋乱踢,直到筋疲力尽躺在地上,任汗水酣畅地流。
一转头,意外地看见季秋穿了一身笔挺的浅色西装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瞬地站了起来戒备地看着他。
半年不见,他有些变了,正视他的那一眼,顾月白居然带了些微的恍惚,清秀的眉眼,温婉尔雅的脸,神色转变时,也透出温润如玉之感,像极了……远去的李默然。
季秋徐徐逡巡顾月白的脸,半天,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顾月白心神一悸,就连笑都变得如此相像,掐了掐掌心,提醒自己清醒一点,“是好久不见。”
自从出院搬进了新的公寓,他们就没再见过,这一晃都大半年了。
“你这么喜欢跆拳道?”季秋巡视一眼道馆,偌大的空间里,教练远远地坐在一边无聊地看报纸,时不时瞅一眼他们,见季秋神色间颇具睥睨之色就置身事外地不管。
“是。”
他笑了一下,脱下西装外套扔在一边,白色的衬衫,行为举止间像极了李默然,“来,我陪你练练。”
顾月白一阵恍惚,慢慢地才回过神看着似乎变了很多的季秋。
不是人,齐灼华跟季秋都不是人,怎么能这么强悍!
“女生力气小,想变得厉害就得灵活运用,一招一式都得做到出其不意。”季秋居然开始教她了,慢慢走过来向她伸出了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甲修剪的很整洁,就那么固执地杵在她的面前。
顾月白乌沉沉地看着他,终于伸出手握住,他使力把她拉起来,“我当过两年兵,别的没有,实战经验一大堆,可以供你分享。”
他一边给她解说,一边摆招式给她看,瘦削却又充满力道的身体,空中旋转都做得那么迅疾优美,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那你跟齐灼华对打谁能赢?”顾月白脱口而出。
季秋怔了一下,似是回忆,“我以前最是叛逆,我家老头子气的就把我交给哥管教,那时候刚入训,我过惯了娇生惯养的生活不习惯,打电话给哥说受了教官的故意刁难。你猜哥怎么样?”
顾月白茫然摇头,很想知道齐灼华到底做了什么?
“他开着车子直接冲进了训练场,找到了我的教官跟他干了一架,结果,被我们称作不倒翁的教官倒下了。”
顾月白睁大眼似是不敢相信,“他这么厉害?”
“哥十六岁的时候参加过自由散打搏击比赛得了亚军,你说呢?”
顾月白说不出话了,半天冒出一句,“那冠军是谁?”
季秋深深看她一眼,不回答,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有些凝滞。
他忽而上前,乘顾月白闪神时伸手摸上了她的脸,指尖沿着疤痕冉冉摩挲,眸光流转间一片璀璨夺目,露出浓浓的心疼怜惜,“你什么时候去整容恢复容貌?这样……不疼吗?”
顾月白死寂的心猛地一荡,他的一颦一笑太像爱她宠她的默然了,就连眼神都带着让她沉溺的柔情。
她愣在当地,季秋却勾唇笑了一下,只有他让人无法窥探的内心深处却浸满不为人知的苦涩,忍不住缓缓低头亲上梦寐以求的红唇,她却猛地一惊回神,后退一步瞪着他。
季秋没得逞,有些失望,却还是儒雅地笑了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就连转身离去的背影都那么像,顾月白使劲甩甩头,她肯定是想念默然想疯了才会觉得季秋像他。
齐灼华回家的时候脸色有些冷,上了三楼在图书馆找到了顾月白,她正窝在那张贵妃榻上看书,双腿并拢在一起,蜷的跟懒猫一样。
顾月白看得好好的,手里一空,一抬头便对上齐灼华蓄满寒意的黑眸里,淡淡地撇开眼不理他,又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他弯腰,一手挑起她的下颚,“以后不准跟季秋来往。”
“你监视我?”她是知道阿俊和黑面天天在外面守着她的,可没想过她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
齐灼华抿紧唇不说话,顾月白忽地拍打开他的手,霍然起身离开,却被他猛地抱住,“我只是不放心,月,你别生气。”
“你不放心什么?怕我跑掉?还是怕我跟你离婚?还是怕我红杏出墙?”
“哪一样不在你的掌控中?我最最讨厌被人监视你知不知道?从小就在顾家的监视下长大,现在跟了你,你又要这样?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也是人,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尊,不是任你们摆布的木偶。”
她千年不遇地说了那么多,齐灼华先是浑身一僵,而后心里居然开心了起来,他的月知道生气了,知道发怒说出自己的不满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宠溺让她的心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月,我知道,可是季秋变了,这半年他在B市开了家保安公司,跟丁健联手,混的风生水起,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浑浑噩噩的小子了,我担心他还像以前一样对你有非分之想,所以……”
他从未跟别人解释过什么,一向是他下达指令别人执行,如今解释了却也没人领情。
“你放开我。”
齐灼华反而箍得更紧,坚硬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死不松手。
她一脚踹到了他的脚面上,耳边传来嘶的一声,他绷紧身子仍是不松手。
顾月白忽然就泄了气,成了一个空心娃娃,慢慢地在他圈住的一点空间里转身抬头仰望他,“你到底想怎样?”
他眸光一震,她又恢复了那种一点心灵气息都感觉不到的月了,深幽的眸光些微地黯淡下来,却坚持抱住她,薄薄的唇覆上去辗转厮磨,“你知道的,我不想怎样,只是想你跟我在一起,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张姨看见她这幅样子心疼不已,抓住她的手在餐厅坐下来,叹息一声说她是个傻孩子,先生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不开窍。
顾月白迷惘地看着张姨,不懂她为什么会觉得齐灼华对她好?好在哪里?侮辱,豢养,监视……种种劣行,他哪一样没有?
如果她能做得了主,早飞跃九天,离他越远越好。
顾月白跆拳道学的差不多了,又跑去学游泳,穿的虽然是保守的泳衣可还是把齐灼华气的吐血,一怒之下,第二天就买了游泳馆,只供顾月白一人享用。
请的是个女教练,教的很细心,可是顾月白却再也没了学习的兴致,恹恹的趴在池边发呆。
女教练远远地望着在池子边无力地趴着的顾月白,虽然脸是惨不忍睹,不过那身材曼妙玲珑着实诱人,难怪昨天一众男人发现了她的存在就盯住她的身子不放,搞得整个游泳馆被某大人物买了去,害的她差点失业。
“小姐,请问更衣室在哪边?”
“啊……”教练一惊回神,转脸对上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男人,第一眼看见他的下颚,没办法,对方太高了,第二眼彻底呆住,英俊的男人见过不少,可从没见过这么俊美有个性的,冷淡的眸光流转间全是蛊惑人心的魅力。
齐灼华有些不耐地皱眉,眼光从顾月白的身上移开寻找更衣室,“哦,更衣室在那边。”
教练回了神,指了指一个小门,看着一身高级手工西装的男人沉稳走向更衣室,待到他出来,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堪比模特儿的完美身材,高大健美,只着了一条泳裤,精悍的比例令人怦然心动。
“好了,你可以下班了。”他走过她身边时,目光一冷,强烈的威慑和压迫感吓得教练激灵灵从花痴状态清醒过来,他叫她下班?难道?啊,对了,能通过门口那两个门神进来的自然就是那大人物了。
冰冷的气势太过骇人,教练低了头一溜烟跑了。
齐灼华忍不住去想,如果顾月白也垂涎他的身体该有多美?
“喂……”他居高临下地站在池子边,有意无意摆出撩人的站姿。
顾月白抬头一看是他,当下转过身子不理他,气的他脸一下子就黑了。
“齐灼华,你……”顾月白伸手就去打他的脸却被他极快地躲开,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怎样?”他危险地问,眯了眼,露出了寒光。
“你……无耻。”
他的脸彻底冷下来,一把强摁住她,“夫妻之间,怎么亲密都不为过,你竟然说我无耻?”
顾月白扭过头不说话。
“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是不是从没意识到你是我的妻子?”
一连三天,顾月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上次……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他第一次低声下气跟人道歉,可是,他真的很享受在泳池里做啊。
顾月白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漫不经心地荡着,他说的话像是没听见,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了。
他站在边上,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唱独角戏的小丑,心里一点一点凉下来。
是不是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和他好好地过日子?孩子的失去,季烟的两巴掌,毁容,她心里的罪魁祸首是不是他?
几次张嘴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是,喉咙涩涩的哽住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埋头于公司,每天累得自己筋疲力尽才能睡着。
没多久,他出差到国外,一去一个月,她没有送行,异国他乡,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
清冷的夜里,握紧拳头嘲笑自己,过去的二十五年你不也是一个人骄傲地活过来了么,怎么到了三十岁,反而变得脆弱了?
家里,顾月白拥紧薄被,身旁少了一个人,居然有些不适,深夜,总会毫无意识地寻找温暖的怀抱,几次醒来,心里就会觉得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不在家,她相对自由起来,心情也变得有些轻松,学会了游泳之后便去找冯扬,陪着他去积极复健。
因为毁容的关系,冯扬对她似乎不再那么热切,但也是和善地礼貌有佳,顾月白一时对他就卸了心防,陪他做复健时,多数会对着他笑。
蚯蚓似的疤痕皱起来,没一点美感,冯扬就会只看她的眼睛和嘴唇,两个人,时常也会有说有笑,不过他的腿依旧没什么起色。
令顾月白困扰的是,每次出门都会遇到季秋,他总有意无意出现在她面前,颀长身段,儒雅风范,越来越像李默然。
而且每次逮到她对着冯扬笑,脸色都会不好看,清秀的眉眼里透出一股子狠戾,这时候,顾月白就确定他不是默然了。
“晚上,我请你吃饭。”季秋拦住顾月白不放。
“你不嫌弃我脸上的疤么?”她昂着头斜睨着他,就不信他不介意。
季秋不兴一丝波澜,拽住她塞进车里,“只要你肯跟我,怎么样都不嫌弃。”
“神经病。”顾月白开门就要下车,季秋一把抓住她的手,死命攥着不放,“齐灼华的人还在等我,你不怕他找你麻烦么?”顾月白怎么抽也抽不出,不禁出言威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