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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余音

——你不是要欺负我十次来泄愤吗,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

——要是做什么事都先要换位思考,那活着该多累。

——既然我都站到这里了,我就是有胜过你的把握,对于你剑法当中的破绽,我已经一清二楚了。

在最后,龙北兆和曹无双的决战被某个人阻止了,也正是多亏了这个人,才让韩红叶免遭玷污。

“肖溅!你现在做的这件事,只会让我替你感到羞耻。”

肖溅从床上爬起来,他大呼一声:“来人!”

他推开门,龙北兆站在门外,侧对着他,包括陆鸩、乌鹫、叶隼在内的五名浅雨阁庭主有如鬼魅一般陆续现身,阻断了龙北兆的去路。

肖溅怒斥道:“我不是叫你们看守好这四周吗,怎么还让他溜进来了?”

他的手下都低着头,没人敢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既然他们不说话,龙北兆就开始抢答了,他说:“你做的事情简直禽兽不如,难道还指望有人帮着你吗?”

肖溅阴冷地笑着,他说:“龙北兆,你居然没死,真叫我意外呀。”

龙北兆低下头,他的手摩挲这后颈,他第一次感觉到上天对他何其不公,他一辈子没做过什么特别可恶的亏心事,可这些不幸的不幸的不幸,各种不幸通通给他遭见了。

他的父亲龙宛想在临死前见他最后的一面,这样简单的一个愿望却没能实现……

他的师祖龙嚣教了他绝世武功,他得知龙嚣被人设计,想去营救,却迟了一步……

他的兄弟龙北辰为了救他把自己的命搭上了,他想尽了办法,却没能把龙北辰救活……

他和王如令相爱,眼看着就要和她成亲了,可王如令很快就离他而去……

他的师弟肖溅变成眼前这个卑鄙龌龊的小人,却没办法改变他……

好在龙北兆不是那种悲观绝望的人,他知道怨天尤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么,摆在他眼前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他仔细考虑,最后决定和平解决,他说:“肖阁主,从这一刻,我不再叫你师弟,你也别再叫我师兄,我希望你可以勇敢地向红叶姑娘道个歉,至于她是否原谅你,那就是她的事了——至于我和你,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

肖阁主心高气傲,听他说起给韩红叶道歉这样荒诞不经的事,那真是笑得弯下了腰。

他说:“你说以后不再叫我师弟,这我接受,你说让我不再叫你师兄,我也接受,你说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有任何瓜葛,我还是接受。你说要我向韩红叶道歉?龙北兆啊龙北兆,几个月不见你,你越来越幽默了。”

龙北兆绷着脸,无比严肃,他严厉的眼神告诉所有人他不是在开玩笑。

“现如今,韩红叶是我的护剑使,你对她不敬,就是对我不敬,你欺负她,也就是欺负了我。如果你不道歉,那就是逼着我跟你翻脸了!”

龙北兆势单力薄,肖溅人多,他当然没理由被龙北兆吓住,所以肖溅有恃无恐地说:“翻脸就翻脸。”

这个时候韩红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姑爷,你斗不过他们的,别管我,快走!”

肖溅却笑道:“你听听,人家韩红叶就弄清了状况,现在能说翻脸这两个字的人只有我,龙北兆,你还不够资格——我现在要杀你,你逃得掉吗?”

“怎么不试一试?”

话音未落,龙北兆已经将龙翔剑和凤麟剑拔出鞘来,先侧身再向后半步,双剑顿时悬停在半空之中,微微颤动,和当初王如令使用双剑的架势丝毫不爽。

看来他在绮云峰上的修炼还真没白费。

肖溅看见他这阵势的确有些胆怯,但他很快就进入状态,只挥动右手,做一个“砍”的姿势,同时向他的手下下令,道:“灭了他!”

随着肖溅的一声令下,浅雨阁的五位庭主同时向龙北兆围拢。冲锋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分别是赤炼庭主和藜芦庭主。

赤炼庭主挥动他的长袖,袖中探出两把细剑,左手一招“蛇弓杯影”,右手一招“斗折蛇行”,均是对准龙北兆的要害。

藜芦庭主则用一招“长弓劲射”举起手里的铁杖,直击龙北兆的命门穴。

龙北兆相时而动,左手持龙翔,右手持凤麟,只用了一招“白马现蹄”,就叫赤炼和藜芦这两人血溅当场,其中赤炼庭主的脑袋还被削掉了半边。

肖溅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龙北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他继续向他手下下令:“再给我上!”

龙北兆转过头,看着陆鸩,又转向另一边,看着乌鹫和叶隼……

“还要再上吗?”

回到疾云峰上的瀑布边,最下方的那一道落瀑,那里的流水缓了许多,激起的水花和白雾也显得十分轻柔,那声音舒适得让人几欲入梦。

霜冷峰微笑着向孟贤和闵杰点点头,她说:“我想把你们少主借去,只借两天,可以吗?”

闵杰没说话,毕竟曹无双有不是货物,再说,他也做不了主,孟贤却连声说可以可以。

然后霜冷峰就带着曹无双走了,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曹无双忽然问道:“姐,你这是带我去哪里,就不能先让我知道吗?”

霜冷峰停下脚步,说:“好了,那我们歇一会吧。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你一定没去过,也没听说过,这些不重要,在这个地方你将会见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那是谁呢?”

“名满楼的楼主。”

曹无双疑惑道:“名满楼的楼主不就是你吗?”

“不,不是我。”

“那又是谁?那个叫文钦的前辈,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霜冷峰笑着并静静地告诉他:“好了,别问了,见到人你就全明白了。通往未来之门的钥匙现在在你自己手里,希望你能够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因为这也关系到整个武林整个时代的命运。”

“姐,你说的这些,实在是太玄幻了……”

龙北兆眼睛不眨地盯着肖溅,他指着陆鸩那几个人,铿锵有力地冲他说:“你亲眼看看!你看呐!你的这些手下,他们都不愿意服从你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会众叛亲离吗?这全都是因为你的眼睛有问题,是高度近视吗?你从来只看得见你自己,却看不清你自己。你只容得下自己,容不下别人。”

肖溅的目光从陆鸩这几个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还是停留在龙北兆的脸上,他失心般地笑着,笑着,说:“又是这些令人作呕的说教,就是因为你比我大,我就要听你的教训吗?”

龙北兆摇头,叹息,一段他不愿再见的往事又一次被挖出来。

他对肖溅说:“你错了,其实我比你至少要小两个月,师父让你叫我师兄,我也没弄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另外的一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我怕你知道以后会伤心,现在看来……”

肖溅捧腹大笑,道:“你怕我会伤心?什么事情我会伤心,你说。”

龙北兆继续摇头,继续说:“……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有关于你的身世,其实,你不是新霜亲生的儿子,你是新霜在龙居山下领养的一个孤儿。”

肖溅似乎没听明白,他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很难理解,是吗?我只想告诉你,新霜既不是生你的人,也不是养你的人,你却为了这样一个人,亲手杀害了养育你多年的师父,你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忏悔吗?”

肖溅被这样一说,真的觉得鼻子有些酸痛,但他强忍着,用另外的一些动作将其掩饰了过去。他拔剑了!

“说这么多没用的,不就是想逼我亲手宰了你吗?”

龙北兆失落地笑笑,他说:“果然是这样,师父的一条命不过就只是你迈向成功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而已,你不肯忏悔,那就让我来替你忏悔吧!肖溅,我还是只出三招,能够挡得住我三招,我就饶你不死。”

肖溅似乎又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他说:“这话应该让我来说才对,现在的龙北兆,你能够挡我三招吗?”

话毕,只见肖溅的瞳孔急剧收缩,龙北兆见状立刻就想起了“万劫不应”的绝技,没想到肖溅这才几天不见,就已经练成了这样厉害的武功!

只听见肖溅大笑一声,然后一道虚影就闪到了龙北兆跟前,一道白芒直指着龙北兆咽喉。

这是肖溅的第一招,“乌骓蹄云”!

龙北兆举起龙翔剑相格,只觉得浑身一震,龙翔剑立刻脱手,幸而他急忙退后十多步,又乘势跃向了房顶,这才算完全避开了肖溅的快剑。不,这不仅仅是快剑,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已经不能和从前的肖溅同日而语了。

只见肖溅乘胜追击,又紧追出第二招,这招是“的卢阔步”!

龙北兆根本就来不及思索,只好硬着头皮举起凤麟剑来挡,这次凤麟剑又被震脱了手,龙北兆还想后跃避招,却先被肖溅一脚踏在胸前。

随着一阵剧痛,龙北兆从屋顶上远远地摔了下去,墙下碰巧是一棵槐树,他能感觉到身上各处被树枝刮伤的痛感。

肖溅又紧接着追出来,他绝不会给龙北兆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因此马上送出了第三招!

“赤兔穷追”!

当时的龙北兆正倒在地下,凌霜剑还被压在身后,肖溅这要命的一招已经出手了,这样快速,这样凶猛的攻杀,他怎么来得及躲避?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龙北兆不得已违背了他的誓言,那是他对王如令立下的一个誓言。

——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许使用你所谓“灵动于心”的绝技!

——我答应你。

——我要你发誓!

——我发誓。

随着脑海的一阵长长的空白,龙北兆一抬头就看清楚了肖溅的这一招,他的动作几乎缓慢得像只乌龟……

龙北兆随意数了数,这招剑法被肖溅这样使出来,一共有三大破绽,他有十五种招法可以将其击败……陆鸩现在站在西南方位,叶隼现在位于西北方位,乌鹫位于正北方位,这三个人现在呼吸急促,内心十分不安,他们是害怕肖溅杀了我之后转而找他们算账,并没有上前助攻的意图……韩红叶正在刚才的房间里,不能行动的原因多数是因为被点穴,中毒的可能较小……

就在这一瞬间里,龙北兆拔出凌霜剑,一击刺中了肖溅的膻中穴,又转到肖溅的后背,左手出指,点中了他的玉枕穴。

“肖溅,来生再见……”

曹无双跟着霜冷峰走进了一片博裕的花园,因为是在这样一个草木萧疏的时节,这片花园并没能让他感受到焕然的气象。

曹无双看着花园里自顾劳作的绿衫少女们,她们的脸上多是洋溢着春天一般的笑容,他对这个地方越来越感觉疑惑,他忍不住向霜冷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融雪阁的所在。”

慢走了一顿饭的功夫,从小石桥上跨越一条幽静的河流,然后入眼的是一片深藏在百花茂林间的庄园。

融雪阁。

霜冷峰正准备领着曹无双从侧门进去,这时候,一个独眼剑客阻住了他们。

曹无双看一眼,认出了他:“闾丘冉?”

闾丘冉不理会曹无双,只向霜冷峰说:“霜阁主,楼主没说要见曹无双。”

霜冷峰回答:“楼主是没说,是我说的。”

闾丘冉用冰冷的口吻告诉他:“你说了可不算。”

曹无双一只看着霜冷峰,只等她一个眼色。果然等到了,霜冷峰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曹无双和闾丘冉的交手,只有极为简单的过程,其结果显然是闾丘冉倒在了曹无双的剑下。

闾丘冉倒下之后,曹无双检查了他的肩膀,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左肩上果然有一道被铜钱击穿的伤口!

绮云峰上,王掌门再一次来到了入云亭,这段时间他想起王如令的音容笑貌,总是无法入眠。想起多年前离他而去的弟子,一阵阵怅然若失的悔恨。

圆满的月,衬着月光,一段往事浮上心头……

那是在二十年前,王如令才刚出生不久。当时在王羽门下有一个名叫燕川的人,王羽很喜欢这个弟子,人长得俊秀,很聪明也懂分寸,更重要的是,他还天生就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那一天他带了几株老参上山来看望师母,顺便向王羽说起一件事,他说他在山下几十里外的临水镇碰巧遇上了一队人马,其中的领头人竟然是柳溪泉(柳溪泉是柳少华的同宗,也是拜在名剑门下)。当时燕川只是疑心,路上尾随,后来碰巧探得一个重要讯息,他们这是护送一个物件去疾云峰的路上,护送的物件,竟然是七星剑!

王羽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勃然大怒,这七星剑本是王家的祖传之物,更是名剑门的镇教之宝,王双把掌门和七星剑传给柳少华,这件事本来就让王羽极为不忿,现在柳少华竟然还要把七星剑转手给曹无涯,王羽当时气得话都说不会了。

燕川也表示他心里的愤慨,抒发了情感就要付诸实际行动,主动向王羽请缨,要半路把七星剑给截回来。

姜还是老的辣,王羽考虑事情毕竟还是比年轻人都想两招,更能顾全大局,他决定让燕川从绮云峰上带二十个高手下去,改装成强盗贼寇去截七星剑。

燕川领命而去,这时候王羽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不慎暴露了自己身份,那就别留活口!

那个时候的柳念奴,可能才四岁,可能是五岁,但绝不会超过六岁。

她只记得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她爹爹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他把一个很长木匣子交给她的娘,然后她娘就带着她从后门逃出去,她娘带她逃往了一个姓凌的叔叔家,她姓凌的叔叔和她爹爹是很好的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凌家还有一个比柳念奴还要小的小妹妹,她长得很可爱,说话的样子更是逗人喜欢,小柳念奴平时最喜欢逗她玩了……

眼看着最后的谜底就要被揭晓,曹无双却紧张起来。他忽而想起了他灰蒙蒙的童年,又一次想起了闵文。闵文和柳念奴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也许在柳念奴的身上这些优点被放大了,她的美貌和智慧,她的善良与热情……

曹无双终于看见了名满楼的楼主,前方是一汪清澈的水池,身后是一面古筝,楼主背对着他们,静静地说:“你们终于来了呀……”

霜冷峰微微躬身,说:“楼主。”

曹无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只把千言万语都融入到这三个字当中。

“柳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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