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还撞翻了背后的桌子。
燕子却不慌不忙地从床上爬起来,现在她的脸上丝毫没有什么羞涩之类表情,而变成了一种冷漠的杀气,平静中隐藏着杀戮的冷酷。
燕子开始用嘲笑的口吻挑逗他:“曹公子床上功夫怎么如此不济?”
曹无双背靠着桌脚,坐在地上,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回答:“以前也不是这样,只是今天状态不好,有点站不稳。”
“什么状态不好?”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知道的。”
对于一个临死的猎物这样无礼的挑衅燕子难免有些愤怒,她扬了扬手,手中已经有一把造型别致的袖里剑,曹无双垂着头,燕子知道,这个脑袋很快就要被割下来。
“从这个月开始,就不会再有了。”
她缓缓走到曹无双跟前,左手抓起他的头发,把他整个脑袋提起来,眼看着就要动手。
她说:“因为,现在你就可以去死了!”
话音未落,房门破开,剑光闪动,只差几寸就贯穿燕子的胸膛。
好险!
燕子已经退到窗前,看着这个从外面闯进来的女子。
白衣,长眉,乌亮的长发盘于脑后,闵文。
看到这么快的身手,燕子忍不住称赞道:“好厉害的家奴!”
闵文也不理她,一只手扶住曹无双,低声问:“公子,你没事吧。”
曹无双却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燕子假意悲伤,说:“你家公子刚才中了我的毒针,中了这种毒针没有能活超过一炷香时间的人,你家公子长得这么俊俏,真是可惜了。”
闵文愤怒地看着她,正要发难,曹无双却已经抬起头,整个人也站直了。他的嘴里刚好咬着两根细针。
然后把针吐了出来。
闵文再问了一次:“公子,你没事吧。”
曹无双笑着说:“我也觉得,我长得这么俊俏,活不过一炷香时间,那太可惜了。”
燕子知道,她失手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逃离这里。
二是继续行刺,把事情做完,有一句话就是说一不做二不休。
可喜的是,现在曹无双的手上并没有剑。
她必须马上决断,她的决定就是那句话,一不做二不休!
燕子身法非常快,似乎只在袖里剑出手的刹那间就能刺穿曹无双的喉咙,但她已经看见闵文迎了上来,身手也很快。
一经交锋,燕子立刻认识到殊死一搏也只是枉然。所以她破窗跳下去,一不做二不休地跑路了。
窗外是一口深不见底的鱼池,燕子落水的声音都是那么轻,难怪别人都说什么身轻如燕。
闵文绝不肯放过胆敢行刺公子的刺客,正要追出去,曹无双却拦住她,说:“这种小角色,用不着我们动手。”
“可是……”
曹无双咳嗽一声,说:“刚才闵姐姐一直在外面?”
闵文想起刚才她和公子的对话,一阵脸红,说:“我……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其实……”
闵文想听曹无双说下去,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
入夜。
风小玉刚到了兰州,她没有去其它地方,直接到了单武阳的家中。
燕子紧随其后。
此时,单武阳和简申、一鸣正在玩麻将。
四周还是挂的那种五彩华灯,燕子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元宵节。
他们三人看到仿佛从天而降的风小玉,都站起来,风小玉却说:“继续,诸位继续。”
燕子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好的雅兴,因为风小玉也坐下去,和他们一起玩起麻将。
她还在等着风小玉对她严惩,因为这种暗杀的失手意味着非常严重的后果,而这种后果,往往只由刺客一人承担。
光是想一想,就能让燕子不寒而栗。
风小玉还是那种自若的神情,对面的三位老板却有一些正襟危坐的感觉。
简申连续胡了三把,这让风小玉很不开心,在最后这一把,风小玉终于听牌了,但是手上又来了一个八萬,这个八萬打出去就是放炮,简申显然就是胡这张牌。但是不出,手上的牌又全部废掉了,所以她还是打了八萬。
简申推倒胸前的麻将牌,说:“胡了!”
可他去拿桌上的八萬的时候,那张象牙麻将却突然碎成了粉末状。
单武阳果断不开心了,这让他想起了前几天的象牙筷,因为这象牙麻将是他高价订做的,只是不好发作。
“这种东西没意思。”风小玉站说,“不如我们来猜谜。”
风小玉喜欢不喜欢麻将,喜欢猜谜,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绝对是一种更加高雅的爱好。
“一鸣,这个名字很有内涵,你老爹当年一定读过很多书。”
一鸣笑得有点尴尬,只是说:“风阁主见笑了。”
“有一个问题跟你的名字有关,夫子出于山,舍于故人之家。故人喜,命竖子杀雁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问题就是,主人最后杀的是能鸣的,还是不能鸣的?”
简申似乎听过这段故事,他说:“最后杀的是那只不会叫的鹅。”
“那是为什么?”
“不会叫的鹅,就是残疾,留着没什么用。”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沉默了好一阵,纷纷猜测风小玉说这段话有什么深刻用意,直到风小玉的表情转变过来,由阴转晴。
单武阳忍不住问:“风阁主一定是带来了好消息。”
他几乎完全确定,曹无双这个人已经死了,因为燕子手上有一个包裹,这个包裹里面装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颗人头。
曹无双的人头。
“的确有一个好消息,你们听好了。”
风小玉接着说:“就在昨天,我派出了风烟阁顶级的刺客在最佳的时候对曹无双下手——但是结果使我很生气。”
燕子心里忐忑不安,她已经无法预知,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那就是曹无双现在还活着。”
兰州的三巨头现在的表情已经说不上是惊诧还是恐惧,风小玉却又笑了。
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在我的信条中,我要杀的人,必须要死!”
现在她把她的刺客信条传达给了在场的其他人。
“只是名满楼和名剑门有着很深的渊源,你们要杀的人,可以杀,但无论如何不能和我,不能和我们名满楼牵扯上任何关系。所以——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人就是风烟阁的顶级刺客,燕子。从现在起,她不再是名满楼的人,她会告诉你们怎么做,给你们十天时间,如果十天之后曹无双还活着,你们就都赶紧安排自己的身后事吧。”
这个变故来的太突然,几近荒诞,单武阳他们由一个雇主变成了隶属的关系,这让一鸣很不能接受,他说:“哈哈……风阁主,你这算什么话?”
燕子很快就回答了他。
她走到一鸣身旁,一鸣正提防着她,但燕子出手太快,一根银针插到一鸣的脖子上,他正要反击,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瘫软无力。
燕子对他狠狠地说:“阁主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风小玉对她的说法很满意,然后给燕子使了一个神色。
燕子把之前给她的包裹放到桌上,包裹里面装的似乎是很沉的东西,之前他们三个都以为那必定是曹无双的人头,现在已经确定,那不是。
可究竟是什么呢?
风小玉说:“打开它。”
燕子打开包裹,里面是灿灿的金锭。
“这里是五百两黄金,是单老板之前出价的十倍。不管曹无双有没有被你们杀掉,这些黄金都可以给你们四个人平分,每个人可以分……”
她停顿了一下,看来风小玉的数学功课是武术老师教的,所有人都等她说下去。
她想了一老会,接着说:“每个人可以分一百二十五两黄金,只是曹无双如果没有死,够你们花一辈子的黄金,有没有命享受,就看诸位的表现了。”
说完话,风小玉就像一阵风一样走了。
剩下的四个人发愣了一阵,单武阳打开话匣子,说:“燕子姑娘,刚才风阁主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认识的风阁主只喜欢猜谜,从来不开玩笑。”
“那……那燕子姑娘杀曹无双,有几成把握?”
“如果让我去杀曹无双,现在恐怕连一成把握也没有。”
她这话让单武阳三个人很惆怅。
简申点头称是,然后提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建议:“两害相权取其轻,我看还不如反过来杀掉风小玉算了,黄金呢,我们照样分了。”
燕子怒视着简申,简申一下子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如果你这话传到阁主耳朵里,恐怕连一时半刻都活不了。”
单武阳摇头:“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再过两天,曹无双就要找我为难了。但是十天杀不掉曹无双,你们阁主也要找我为难,我这下是左右为难啊。燕子姑娘要是有什么好计划,不如说出来,跟我们大伙儿商量商量。”
这个时候一鸣眨了眨眼睛,燕子拔出银针。
她说:“有一个计划,但是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请说。”
“曹无双的生母赵夫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南岳烧香。碰巧这个时候已经在路上,如果……”
简申顿时开窍了:“如果我们中途绑了赵夫人,然后对曹无双加以要挟,那曹无双的小命只怕是唾手可得。”
“只是!”燕子特意强调了这两个字。
“只是什么?”
“只是赵夫人身畔也有名剑门的高手陪同,如果贸然行事,非但不能达到预期效果,说不好还要闯祸。”
“如何谨慎行事,均听燕子姑娘安排。”单武阳很果断,毕竟她才是职业杀手,听她的准没错。
燕子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因为她已经有了她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