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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悲痛也是成长的过程,昭儿和世民学会了对彼此更加珍视——虽是心照不宣,却是很有默契。

比如世民,自己大大咧咧,却会把昭儿的冷暖放在心上,衣服够吗?热吗?只要昭儿夜里有任何动静,无论醒来与否,他都会下意识地把她抱向自己,仿佛只要抱着她,她就会睡得踏实……

比如昭儿,窦氏的祭日,总是记得最清楚,提前做好各种准备;世民的生日,她总会像窦氏那样早早起床,亲自为他煮上一碗长寿面……

“看看谁来了?”世民一脸兴奋。

“叔叔!”昭儿看到来人竟然是长孙顺德!

原来,右勋卫长孙顺德、右勋侍刘弘基以及左亲卫窦琮三人都为了逃避辽东之役,亡命在晋阳,前来投奔李渊。现在长孙顺德被世民带来见她了!

昭儿在洛阳的时候,叔叔也是常见面的;在长安和世民成亲的时候,长孙顺德和长孙安世也来了。在这里见到自己的亲人,毕竟是高兴的事……

“世民,刘弘基、窦琮和叔叔一起来的,怎么现在不见窦琮了?”昭儿觉得奇怪。

“他呀,以前和我玩博戏的时候曾发生过口角!”世民笑起来。

“是不是还打了起来?”昭儿笑,想想世民的脾气,再加上两人年少气盛,肯定免不了动手。

“我倒没有往心里去,肯定是他自己多疑,不再来了!”被妻子猜中,世民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夫君这就不对了!”昭儿笑道,“以养‘士’著称的战国四公子当中,孟尝君依靠鸡鸣狗盗者才得以脱难,宾客中何来无足轻重之说?信陵君卑躬往请,‘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才士因此数千里争往归之,以致食客三千人。现在世人都说太原公子李世民善结豪杰,不知夫君倾身下士姿态如何?”

世民被昭儿故作一本正经的质问逗笑了……

后来李世民对窦琮特加善待,并邀其出入卧内,窦琮这才释怀安心……

当时,李密投靠瓦岗军,和翟让领导起义军大败前来镇压的隋军,声威渐盛。随后又袭取兴洛粮仓,开仓赈济贫民,逼近东都洛阳……隋炀帝下令捉拿李密亲友,晋阳令刘文静因为和李密有姻亲关系受到株连,被革了职,关在晋阳的牢监里。李世民和刘文静早有交情,要前去探之……

“这是什么?”世民见香儿手里拎着一个漆盒。

“你不是要去狱中探望文静叔吗?”昭儿说道,“他身在狱中,饮食肯定不如以往,我让人备了些酒菜,让三宝带上!”

“他不会顾忌这个的。我前去谈正事,不是去——”世民笑道,“算了,带上吧!”

太原狱。

虽说刘文静见世民异于常人,与其深交,但现在看到三宝手里提的精致漆盒,以为他仅仅来探狱,不由叹了口气,“天下大乱,若非汉高祖、光武帝那样的人才,是不可能平定天下的!”

“怎知没有,只不过是人们不认识而已!”世民说道,眼睛里的城府远远超过了实际年龄。转眼看着那漆盒,不由笑起来,“那是内人特地为您准备的。但世民此行,并非是出于儿女常情探望故友,而是来共商大计的!”

“好!”刘文静看到世民眼中的抱负与诚恳,大笑起来,“刘文静果然没有看错人!”便和世民分析起天下形势来,“皇上南巡江淮之地,李密围攻洛阳,各地反叛之众数以万计。如果有真命天主驱驾而用之,夺取天下易如反掌。现在太原百姓皆避盗入城,文静在此当县令数年,熟知其中的豪杰之士,一旦收集,可得十万人。加上令尊所率领的数万之兵,一言出口,谁敢不从!借此机会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过半年,将成帝业!”

世民笑道,“君言正合我意!”

“文静叔善自珍重,世民告辞了!”两人又相谈许久,世民见时候不早,便拱手告辞。

“慢!”刘文静叫道,用手指了指三宝手里的漆盒。

世民笑起来,让三宝把漆盒打开,把一碟碟精美的酒菜拿了出来……

“味道还真不错!”和世民谈完后,刘文静觉得胃口大开,开始大块朵颐……

“昭儿!”正要出门的世民停了下来,“家里的钱数以百万都被我拿走,你怎么都不问问用到哪里去了?”

“夫君当然是散财纳客,昭儿何必多问!”昭儿笑。

“不怕我拿这些钱穿梭烟花柳巷误前程?”世民故意一副“你身为人妻,怎么这么不负责任”的表情。

“夫君如若真有此好,就当是为妻的赞助你的脂粉钱!”

“你呀——”世民忍不住走回去,宠溺地掐了一下妻子明媚的笑脸,“过几天,你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却想:只是这不施粉黛、笑起来却让人即使在阴天也能感到心晴的脸,岂是脂粉就能堆起来的?

烟花之地,李世民不是没有去过!但凡贵族子弟,免不了在刚刚对女人好奇的年龄被那些爱玩乐的兄长或同辈带去“开开眼界”,世民也不例外!

只是世民受不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庸脂俗粉,还不如自家的丫头们来得顺眼!而那些被别人称为当中翘楚的女人,也不过是被调教的与大家闺秀更接近些罢了!但是花几年的光景可以训练出顾盼生姿和风情万种,只是气定神闲、神态自若的端庄和高贵是烟花之地培养不出来的!只能说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在世民的眼中,那些色艺俱佳的美女无论怎样自命清高,呆在这种地方,怎样也逃脱不了欲擒故纵的故作姿态!见识过也就罢了,世民是不会再次踏足的……

“咳——咳——”三宝咳了两声。早就备好了马,也不见二公子出来,进来一看……以前在高家,离开时二少爷总是流连忘返;怎么现在媳妇娶到家了,出门前也依旧眼神缠绵呢?

“咳什么咳?”世民边往外走,却不忘吼上一句……

原来李世民虽然阴养士马,欲举大事,但不敢告诉父亲李渊。因为晋阳宫监裴寂和李渊交情不错,有时侯两人设宴饮酒,高兴起来都忘了黑天白日,刘文静便想了个主意:在裴寂面前引见李世民,让裴寂当说客!

刘文静大赞李世民虽然年少,但为人豁达、聪明神武,乃命世之才,但裴寂最初不以为然。后来在交往过程中,世民发现裴寂好赌贪财,便拿出自己的私钱,使龙山令高斌廉与他赌博,还故意输大批的钱给他,裴寂果然大喜,开始对世民刮目相看,于是情意益深。世民把自己的密谋告诉之后,他同意在李渊面前当说客,就偷偷从晋阳宫里找了两个姿色不错的宫女去侍奉李渊,酒酣之际便把此事告知了李渊……

突厥兵寇马邑,李渊的手下高君雅与王仁恭拒战不力,李渊恐怕牵连获罪,很是忧虑。

李世民也趁机在父亲面前苦劝,“现在皇上无道,百姓困穷,晋阳城外皆为战场。下有寇盗,上有严刑,如果固守小节,危亡之日便不远了!不如顺应民心,举义旗起兵,转祸为福,此乃天赐良机!”

李渊吓得大惊,“逆子!身为人臣,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绑你去见官!”说着还要拿笔写状纸。

看父亲真的生气,世民放慢了语速,表情却依旧倔强无畏,“世民观天时人事如此,才敢这么说,并非一时冲动!爹如若非要告儿子,世民不敢辞死!”

李渊心软了:“我怎么忍心告你?但你以后也要慎重,切记勿出此言!”

“爹要真的绑我去见官,你怕吗?”夜里,世民抱着昭儿问。

“李世民一向不达目的不罢休!”昭儿笑道,却又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抱紧了他。

世民感动得笑了,也心疼地抱紧了她……

她怎么可能不怕?

只是她不能怕!

时势造英雄,天下大乱是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对身怀抱负的世民来说更是,对身为次子的世民来说更是——世家贵族子弟当中,长子天生就是继承爵位的,其它的儿子要想出人头地,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世民也说过,如果天下太平,她就不用为丈夫担心牵挂——像她的娘和他的娘!如果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不用颠沛流离、不用妻离子散,到处都像晋祠一样美丽该有多好……

第二天。

世民再次劝说李渊,“现在到处都是盗贼,爹受诏征讨,可以消灭完吗?如果不可以,肯定是有罪。而且世人都盛传李氏当得天下,所以李金才无罪,也遭灭族之灾。即使可以,则功高不赏,处境也更加危险!只有依我昨日之计才是万全之策呀!爹,不要再犹豫了!”

看到儿子急切的表情,再加上裴寂等人也暗中劝说过,李渊叹了口气说:“你的话我昨天想了一晚上,确实很有道理!今天破家亡躯是你,化家为国也是你了!”

李世民大喜……

杨广本来因为李渊和王仁恭不能抵御突厥,遣使者要他们到江都领罪,李渊便开始暗中部署将要发兵。后来又有使者来免了他们的罪,让他们恢复旧任,这起兵之计便缓了下来……

只是这期间,虽说身边的人又轮番劝说,李渊还是一缓再缓……

刘文静和世民商量,又找到了裴寂,“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为什么不早劝唐公举兵,而一延再延!你身为宫监,而以宫人侍客,这可是死罪!你死倒无所谓,何必要耽误唐公!”

裴寂很是害怕,便日夜劝说李渊起兵。李渊这才让刘文静诈为敕书,期岁暮兵于涿郡,并秘密召回在河东募兵的建成、元吉以及长安的柴绍……

当时刘武周占据了汾阳宫,李渊在世民的劝说下,借讨伐之名,开始聚集各地募兵……

募兵越来越多,昭儿却觉得世民离开自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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