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走火入魔般的警惕,早已冲过了防御的程度。老三对这个世界的戒心早使世界对她的伤害被她对世界的攻击取代。我,我们也都不能再成为她可以以推心置腹形式谈话的人,这一点,我们比她源源不断更新的倾吐对象,倒显得可怜不少,像受了冷落的妃子。
还是那个可能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轮到胡灵生病的时候,她有些要屈服的想象,所以她向许久没有沟通的我们那个群体中的老大发出了求救信号,那是曾经在“五姐妹”之前,常常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她在向我们投降,企图这样的机会我们会有以前一样无微不至的关切的话,她就可以回归了,像香港的回归一样的轰轰烈烈,像琼瑶的小说一样凄凄切切。
不曾想,那样长的独自生活,胡灵她也形成了她新的不能摆脱的风格,她惯性地在病假时依然保持着一个人生活的冷淡,保持着一个人生活时对所有人的记恨和不屑,或者,不是保持,她一直这样了。
接了这样一单棘手的活,老大无声地坚持着。默默承受着生活的苦困和无奈。在她背着包跟着胡灵离开教室的那一刻,我遇到了她回眸时的眼光,一双经过消了毒的眼神,就像所有人用的消过毒的自来水一样,除去的,不只是杂质和毒物,还有水本身的神圣,以致于人们都不敢直接把它送到嘴里。那一眼,我看到的是老大深沉无光又含着千言万语的决心,抱着不归的决心,她向我们投来了最后的一点不舍和道别:你们在这里的要好好过,珍惜太平生活的美好时光,记得以后每年清明给我烧点纸……
越有钱的人越会想办法让自己更有钱,越穷的人越更安心于找到过好穷日子的方式,这条定理还可以被改成这样:越凶恶的人越有本事称霸一方,越胆小的人越有可能被变本加厉地欺侮。不知老大是不是太善良,而在和胡灵又一次同屋共沉默励练之后,再来一个老三的重炮轰击。那炮不用多重,却绝对足够给老大来个生生死死的反复。只要她那双波及范围越来越广的眼神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