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诩交代了仇英踏点的事,又开始了他前些天一般历经冒险的事,他这次的目标是去徒步沙漠,这一去却又不知道是多少日子,甚至能否安全回来也是个未知数了。
仇英觉着他这次去意甚至透着几分决绝,他觉着这和凌楠一定有着脱离不开的关系,他和凌楠打过交道,又和陈诩是多年的兄弟,对这两人的心性都有着了解,知道让这两人低个头实在是太难的事,他便心里打着算盘,琢磨着自己怎么也得当场月老。
陈诩出发前,他去寻了凌楠,跟她说了陈诩这次的计划,并希望凌楠能留住他。
“什么?”凌楠一听就惊讶地叫出声来,她的神情流露出对陈诩的担心,可下一秒她又回过神来,装作特别冷淡地说道:“哦,那我知道了。”
仇英瞅着她这副伪装的神态,忍不住有些好笑,说道:“我这一路旁观,早就看出你和陈诩互相关怀着的心境了,说实在的大家都是三十奔四的人了,为什么要跟孩子一样扭扭捏捏呢?我们的辰光本来就不太多,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浪费呢?”
凌楠摇头道:“可是我却恐怕更应该和他在一起的人不该是我。”
“哦,那是谁?”仇英没想着凌楠会这么说,不禁讶异地问道。
凌楠深深凝视了一眼仇英,说道:“我见过他的前妻,我觉得他们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哦,你说前老板娘啊,”仇英脱口而出,随即笑笑,“说句实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是这么觉着的。即使后来他们离了婚,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对小夫妻耍花腔,以他们彼此的感情,复合是迟早的事情。这四年里,他们虽然分居两地,甚至在两个国家,可是陈诩经常回去法国看她,她也会经常回来。我都以为他们该在一起了,可是他们却又总是会分开。后来我才明白,其实这就是性格的原因,太过相似和好强的性子让他们没法子在一起。”
“是吗?”凌楠心有所触,却只是口气冷淡地说道。
“但是凌总你和前老板娘不一样。你看上去总是那么温柔恬静,可实际上性子坚毅果决,其实和老板倒是互补的。当你出现的时候,我就明白,陈诩和他前妻就该是过去了。”
“但……”
“谁都看得出来你们对彼此的情意,可你们为什么却步不前?凌总,你知道吗,也许因为你现在的犹豫,你将再也见不到老板了!”
“我……”
“这是飞机票,我在帮老板订的时候给你订了一份,至于去不去,我希望由你做决定。”仇英将飞机票放在凌楠的桌子上,站起身往外走去。
凌楠的目光落在那张飞机票上,慢慢地用手拿过,捏在手心里,只觉得手心涔涔的也都出了汗。
墙上的挂钟慢慢走着,时钟一分一秒地走了过去。
陈诩在飞机场等着。
他一边在用手提上网一边在暗骂着仇英的办事不利,让他订下午四点半的飞机,他非订了七点半的,让他这三个小时就坐在飞机场里干等,他在上了一个个无聊的网站,看了一个个无聊的爆料,终于等到了上机的时候。
他慢慢地往座位方向走去,坐定的时候身边靠窗的位置便是空着。
陈诩坐飞机便是喜欢靠窗的位置,他喜欢看着云朵蔓延、霞光普照的景象,也喜欢看着飞机降落第一时间透过云层看到的城市景象,他便想着如果起飞的时候还没有人,他便让空乘小姐帮他调到这个位置上。
他想着,在二十岁的时候翻看的第一本凌楠的书,那小小女孩的梦想,便是那样简单而纯粹地跃然纸上。她只想做个三毛,在沙漠上碰到她的荷西。
他想着,他重新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年华逝去,岁月已经带走了昔日容颜的美好,可是她的眼神却始终清澈而宁静,她的脸上即使带着泪水,可是却也恬静美好。
他想着,如果在那黄沙铺面的时候,凌楠能陪他走着,她那恬静的笑容如同那沙漠里开出的一朵小小白花儿,乍看是那样不起眼,可是无论怎样恶劣的环境,却都无法让它不绽开花儿来。
他想着……
身边却已经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她对他微笑,“先生,我能坐在你的旁边么?”
他望向她,随即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曾经,他们在人生的轨道相遇,随即错开,他们各自经历了彼此生命中的灿烂和美好、悲伤与沉寂,他们在各自的婚姻里经历了各种错,直至憎恨,直至无法放手,直至默然,直至淡忘。
她曾经对他说过她的婚姻有着毒,而他却也愿意在这样的毒中,沉溺至静静亡去。
他站起身,用颤抖着的语气说道:“当然可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