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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约会(上)

三月中旬,我突然收到一份电报,内容是:我出差归队,29日凌晨路过常州,火车站相会不误。旭斌3月27日。我的心在激烈跳动,心想:分别快两年了,见面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不知他身体怎样?信上写过他容易失眠,不会是神经衰弱症吧?这次要详细问问他,嘱咐他应该注意哪些事项,必要时吃些什么药。他见到我会是什么态度呢?就我俩在一起多不好意思!一对未婚男女行动方便吗?同事们会怎么想?可能要产生很多流言蜚语,可这次约会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过去就因为我怕这怕那,浪费了很多宝贵时机。内心经常为此而惋惜,现在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还怕什么?决不能让他失望。谁能背后不说人,谁能背后不被人说?随它去吧,顾不了这么多。由于交通不便,我向沈院长请好假,提前一天,奔赴约会地点。

常州,这个新兴的工业城市,到处可见到高耸入云的烟囱,晚上,隆隆的机器声响彻云霄,使得我这个长期在农村生活,习惯在万赖俱寂环境中睡眠的姑娘,在床上翻来滚去,毫无睡意。特别是那一阵阵刺耳的火车汽笛声,牵引着我的心。爱情在心中就像熊熊火焰在燃烧,我盼望黎明,盼望着载有亲人的列车快快到达,我有很多话要对他讲。不!他彻夜未眠,还是让他美美地睡上一觉吧,多么难得的机会,我要对他尽一尽未来妻子的义务。似乎是第一次发现夜是这么漫长,迷迷糊糊听到座钟敲响了四下,再也睡不住了,梳洗完毕,身着一件两面都可以穿的春装,往火车站走去。为什么晨曦姗姗来迟?为什么雾霭笼罩着城市?我独自在空旷的广场上徘徊,左顾右盼地等待。每当车站出口处有人涌出时,便情不自禁地向那边张望,向那里走去。可是,看到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一次、两次、已经三次过去了。

东方的朝霞绚丽多彩,旭日从地平线上跃然升起,又红又圆,渐渐升高,阳光穿过飘渺的雾气,给大地撒下万道霞光。我的心有些不安了,凌晨,现在不正是凌晨吗?为什么还不到来?难道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使他不能如期赴约?不,他办事很稳重,不考虑周全是不会轻易给我发电报的。也许,就在下一班车,我慢慢向服务员走去,想询问一下班次情况,正在此刻,远方又传来火车的吼叫声,与此同时,广播里也告诉大家:上海方向来的列车就要进站了,不知怎么,我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

不一会,出口处再度拥挤起来,我站在不太显眼的地方,全神贯注看着每一个出站的人,眼看着人流量已经逐步减少,还不见他的身影,内心又增加了几分焦虑。咦!一张日思夜想的脸在人群中移动,是他!他身着便装,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样子。他的目光也在寻找,当他发现我时,便大步走来,彼此间的目光是何等灼热,让人透不过气来。我们都想用最亲切、最热情的话语问候对方。被这种想法所驱使,而又苦于找不到最恰当的词语。由于这种心情,两个人默默地对望着,直到我羞怯地低下了头,李旭斌才轻声地问:“你什么时间到的?”我羞答答地说:“昨天下午。”他又问:“领导批准了?”我骄傲地说:“当然啰!”他话一出口,又意识到此话问的多余,便说:“我还担心你不能来呢!”我接过他一个提包,说:“我们领导可关心我呢!”还用非常自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满意地笑了。我俩并肩在虽不宽敞也并不拥挤的街上走了一段,我说:“前面有个离车站最近的旅馆,我就住在这里,你先上去休息一会吧!”他点头同意。

我的房间在这个小旅馆的楼上,从敞开的窗口可以看到东升的朝阳,将我俩红扑扑的脸映衬的愈加美丽动人。我像女主人招待客人似的给他倒茶、打洗脸水,他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看着我干净利落的动作,他满怀激情地说:“有你这样温柔又能干的妻子相伴永远,是我这辈子的福气!”爱情的火焰在胸中燃烧,他第一次出神地注视我焕发青春活力的胸部,我蓦然发现后,立刻羞涩地转过身去,动作自然,毫无做作之态。这倒使他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慢言慢语地说:“还这么害羞可不行啊!”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我仍然与他保持距离,他坐在床上,我坐在椅子上,他又说:“时间很宝贵,我们商量一下,是在这里玩,还是到南京去?”我羞答答地说:“我随你!”他却说:“我让你选择,不过,为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得辛苦你送我到南京。”我被这股炽热的情感包围着,脉脉含情地瞄他一眼后,说:“那么,我们就往南京去吧!”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全国列车时刻表,自己看了看,又说:“你来看看!”我也坐到床沿上,他指着上面说:“要往南京去的话,我们要马上去赶八点半钟的这班火车。”“好!”当我说完话,抬头时,发觉我们刚刚几乎是头靠头,便迅速返回椅子,他温柔地微笑着说:“你呀!真有你的,到了南京可不能这样害羞啊!”我们离开旅馆后,便匆匆又赶去火车站购票,他在军人窗口很快就买到了我们需要的车票。低声问我:“你也没有吃早饭吧?”我点点头,他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上车了,对不起,只能在小摊子上买好吃的了,你想吃什么?”我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常州‘麻糕’!”他高兴地说:“行,我去买。”我看着行李,等了好一回还不见他回来,不过,我并不担心他会误事。就要检票上车时,他小跑步似的回来了,并且说:“星,快趁热吃吧。”我很后悔地说:“是我不好,要吃什么常州‘麻糕’,害你跑的满头是汗。”他爽朗地说:“是我自找的,其实外面就有,我说买两块常州‘麻糕’,人家递给我两块烧饼,我感觉不对,说了声对不起,就往远处找,找来找去,结果还是买了两块烧饼。”我用手帕给他擦汗,说:“是我的错,常州人就把烧饼叫‘麻糕’,是我没有讲清楚,对不起!”“难得为你效劳,心甘情愿!”我俩笑咪咪的说着、走着、啃着烧饼,乐呵呵地检票上车了。

列车满载着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岗位、不同身份的旅客,奔驰在祖国辽阔的原野上。第一次乘坐火车的我欣喜若狂,看着窗外一棵棵树木、一块块绿油油的麦苗、远处一个个的村庄、一根根电线杆在眼前一闪而过,被甩在后面。又认真聆听着车轮滚动撞击接轨处螺丝时而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很有音乐感。李旭斌坐在对面,耐心看着我孩子般的天真烂漫,好一阵子以后才开口问:“看够了没有?”我俏皮地说:“祖国的锦绣山河哪能看够?”他也说:“是呀!我这次从南方到苏北,看到祖国各地都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自从党中央贯彻执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以后,已经收到了良好成效,我们的国家和人民,已经度过最艰难困苦的时期。毛主席说过:十五年赶上英国,现在是大有希望。”看着他那信心十足的样子,我说:“这两年,农民收成好了,生活有所改善,体质也增强了,再没有什么浮肿病了,所谓浮肿病,实质上就是营养不良性水肿。”他笑着说:“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我满怀豪情地说:“你知道吗?医生这个职业是多么神圣、多么崇高,而且,全世界都是同一个概念。在国外,医学界早就有个影响深远的希波克拉底誓言,至今,外国几乎所有学医的学生,入学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习希波克拉底誓言,而且要正式宣誓。里面有这样的规定:凡教给我医术的人,我应像尊敬自己的父母一样尊敬他;还有,我志愿以纯洁与神圣的精神终身行医;还有,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也无论需诊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对他们我一视同仁,为他们谋幸福是我唯一的目的;还有,要检点自己的行为举止,不做各种害人的劣行等等……看看这些条文,和我国古代的孔孟之道,和现代的共产主义道德教育也大意相同。”他赞同我的观点,说:“外国人也讲人道主义,所以,人民与人民之间都是友好的。”他满面春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含羞地说:“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他狡猾地说:“如果你不老是看着我,怎么能发现我老是看着你呢?”我难为情地低下了头。他一语双关,低声说:“开个玩笑,别这样,你这么害羞,我就束手无策了。好,谈谈你们医院,医院工作忙吗?”我回答:“医院总是没有闲的时候,看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贯彻预防为主的方针。你知道有人一脸的麻子是怎么回事吗?”他摇摇头,我继续说:“是因为他患过叫天花的烈性传染病,这病传染很快、死亡率极高,死里逃生的人,身上和脸上就落下很多很深的疤痕,俗名麻子。解放前,有钱的人已经知道种牛痘能预防天花,生活在底层的劳动人民是既不懂也没钱。解放以后,政府免费接种牛痘,凡是没有患过天花的人都种了牛痘,接着,每年给新生儿种牛痘,现在,天花在我国已经消灭了。”他若有所思地说:“小时有个同学就出过天花,而我们总不叫他的名字,‘麻子、麻子’的当山歌唱,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感到很内疚,太对不起人家!”看着他那表情,我说:“不知者无罪!别自责了,我再告诉你,还有一个病叫霍乱,群众叫‘瘪锣莎’,得病后上吐下泻,手上的锣很快就瘪下去了。听奶奶说,解放前,我们村南头的人得了这种瘟病,死了不少人,一个叫根生的,昨天还神气活现帮人家抬棺材,第二天就死在床上,要别人去给他下葬了,吓的人都不敢去抬棺材。现在,经过一年又一年的预防接种,很多烈性传染病,都控制住了。还有血吸虫病,毛主席知道余江县消灭血吸虫病后,欣然提笔写下《送瘟神》这首诗,我们县的血吸虫病也要纸船明烛照天烧了。”“原来传染病这么厉害,怪不得部队里经常给我们打预防针!”我忙问:“你打了没有?”他回答说:“打了!一针也没少打,你看我,壮得像头牛!”我又说:“这次出差,晒得像座黑铁塔!”他说:“我的黑,更衬托出你的白,不是很好吗?我们合在一起,就是一支‘黑白牙膏’!”我有点撒娇地说:“怎么成牙膏啦?真是的,学了个名词胡乱用!”他微笑着说:“逗你玩呢!”我也故意装模作样地问:“对了,你信上说你经常失眠,今天,我这个医生就在面前,我得好好给你诊断诊断,快把病情详细讲来听听!”他笑着说:“我?没有问题,你过来!”他把嘴靠近我耳边,低声又说:“我那是想你想的睡不着觉!”“你真坏!”说话时,我脸红了。坐在我们身旁的人听着我俩的谈话,看着我俩亲密又不失大体的表现,也暗暗好笑。他看了看手表,对我说:“马上要到站了,两节车厢之间有个厕所,你先去,回来后我再去,车停后就不能用了。”我内心真佩服他的细心和科学安排时间。

到南京站已是十一点钟,我第一次到大城市,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他对我说:“我们在附近找一个旅馆,把东西放在房里,再出去玩,好吗?”我点头表示同意。我俩向一个比较气派的旅馆走去,离门十几步路时,他亲切地说:“还开两个房间?”我顿时脸红耳赤,心跳的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看到我的表情,他大概后悔自己太唐突了,也呆若木鸡站住不动,我镇定后便说:“我有个同学对象也是部队的,我看她婚前要体检,体检表上还有******是否完整这一栏呢!我可不愿丢丑,到新婚之夜,我把完美无瑕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你,好吗?”他回答说:“好!我尊重你!既然你不愿意试婚,就让你保持少女的贞洁,把那份神秘留给新婚之夜吧!”我深情地看了他一眼,算是迏成了共识。

登记处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看见一对年轻男女亲密无间地走了进来,凭她的老经验判断我们肯定是夫妻,热情地说:“要一个房间,是吧?”我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不!开两个。”听此言,她奇怪地打量我们,并且说:“对不起!我看你们男的英俊飒爽,女的美如冠玉,多么般配的一对,还以为是小两口呢!实在对不起!原来你们是出差的。”李旭斌憨厚地笑着说:“你没有看错,我们是一对,可是,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喔!我说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好!这样好!好啊!”她连声称好,更加热情地为我们办好手续,送我俩到各自的房间。

南京,这座六朝古都,宽阔整齐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雄伟的建筑让我大开眼界,新街口孙中山的铜像令人肃然起敬。人民商场货物丰富,陈设新奇,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然而,想购物,很多东西都是凭票供应,我们只能欣赏欣赏。李旭斌对我说:“肚子里闹革命啦!先找个饭店,吃过中午饭再玩吧!”我说:“好,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跟着你走了。”他拉着我的手说:“你当然跟我走,我到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永远做我的跟屁虫。”他瞄了我一眼,又说:“星儿,我们还是第一次拉手,你让我苦苦想了六个年头,今天牵着你的手,我永远都不会松开。”我故意说:“你把我的手带到徐州,我不成残疾人了吗?我得靠你养活了。”他笑着说:“你这调皮鬼!你害怕我养不活你?我养你一辈子。”我认真地说:“不行,我得自强自立,妈妈说过: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丈夫有要伸伸手,儿女有开个口,还不知有没有?”“你还一套一套的,我知道你是个自强不息的好姑娘,我表达一下爱你的心意,这个机会都不给吗?”我知道他在逗我,也故意说:“不是不给,而是多此一举,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了,而我的观点是第一次亮出来吧?”他说:“我缴械投降,你伶牙利齿的,我哪里是你的对手,你真是个常有理!”我故意娇滴滴地说:“还没有嫁给你呢,就给我起绰号,将来日子怎么过?”他对着我耳朵说:“把你捧在手上过。”我们说着说着走进了一家饭店,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他装模作样看了看菜谱,对我说:“我没有看见随便这道菜,怎么办?”我撒娇地说:“你真坏!”他笑嘻嘻地说:“我们部队生活很好,你平时生活很艰苦,想吃什么尽管讲,今天我请客。”我又说:“我对生活没有多大要求,填饱肚子就行,抓紧时间最重要。”“行,炒鸡蛋、炒肉丝、红烧鱼,三菜一汤。”我忙说:“哪能吃这么多?特别是鱼,哪有时间坐在这里慢慢吃?一个炒肉丝,一个鸡蛋汤就行了。”他坚持要了两菜一汤,用餐时,他把肉和蛋都往我碗里夹,我又还给他,相互体贴、相互依存,我俩的恩爱之情真让周围人羡慕。

我们到了驰名中外的玄武湖,这里桃红柳绿,风景秀丽,雅趣盎然,引人入胜。跟随着人群先到了动物馆,看到一只大狗熊正半躺着吃嫩竹叶,我高兴地叫道:“旭斌!狗熊!多难看呀!”他说:“所以骂人就说:看你个熊样!”我回想刚刚说过的话,眨巴着大眼睛,抱歉地低下头,说:“对不起!我刚才一激动就语无伦次,别介意!”“你呀!别顾虑太多,我自己还莫明其妙呢!”我扑哧一笑,说:“那就好!太好了!”他抓住我的手,边走边说:“真当我傻?没听出来?星儿!和你在一起真有意思,你柔中有钢,文静又俏皮,我们将来的生活一定充满欢乐。”“还有,我们的恋情也颇有戏剧色彩呵!”“是呀!等我们儿女长大后,你可以编一部喜剧。”“我把你写成个唐伯虎二世,你可别生气!”“唐伯虎为了秋香甘为奴仆,只要你是秋香,我也甘心情愿。”“我才不做秋香呢!”“那我也不是唐伯虎!”两人都喜笑颜开,边说边走。

看过孔雀开屏,又去看鸳鸯戏水,他说:“这一对对的鸳鸯游来游去多温馨!”我问:“鸳鸯真是一对一对的吗?”他说:“当然,而且,无论怎么打也不会分开。”我天真活泼地说:“真的吗?”“真的,不信你看!”说完,他拾起一个小石子抛过去,击中了栖息在假山上的一只,它惊慌地移动了位置,它的情侣很快就靠拢过去。李旭斌用深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说:“怎么样?其实,我们也是一对鸳鸯,不离不弃,相伴永远。”见周围没有什么人在,他的右臂挌在我肩上,我顺势紧靠他的胸脯,我们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地接触,我俩就这样站着,看着,享受着爱情的甜美。他心里又想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给我更多的快乐,便说:“星儿!我们划船去吧!”“好啊!”我又问他:“还记不记得孩童时救我那件事?”他说:“怎么不记得?那时侯,你是个哭娃!上岸了还哭!”我不示弱,说:“我们也给你取了个名字,叫泥猴子!”他叹息道:“你们也太没有良心了,救了你的命,不说声谢谢,反而给我提绰号!”我用撒娇的口吻说:“谁没良心?人都归你啦!”“好!是我没良心,对,你是上苍给我的最高奖赏!”他说完后孩子般狂热,拉着我的手就跑。

玄武湖畔垂柳飞絮,桃花艳丽芳香,湖水碧绿澄清,波光粼粼,令人心旷神怡。祖国如此美丽壮观,中华儿女怎能不自豪?李旭斌跨上小船后便伸手来拉我,我猛一跨,小船在水面上大幅度摆动,惯性力使我一头扑到他怀里,他怕我落水就拦腰紧紧抱住我,等到船身从颠簸中渐渐平稳后,我才觉察到我们竟拥抱在一起,我有点害羞,想闪开,他不松手,低声说:“小心翻船!”我顺从了,片断后,他扶我坐稳,自己坐到对面,开始划浆。

小船像离弦的箭直奔湖中心,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碧波荡漾,我俩不约而同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浆》这支歌。歌声在空中回旋,表达了我们这一代青年的幸福,我俩任船在湖心漂荡,看着他英俊的面庞,我说:“旭斌!你很像一个电影演员!”“谁?”“王心刚!”“差远了,你呀!真是情人眼内出西施!”“哎呀!中国出了个男西施!”我笑得不可开交。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认真地说:“柏拉图说过,‘当美的灵魂与美的外表和谐地融为一体,人们就会看到这是世上最完美的美。’所以,在我心里,你比西施还要美,你不仅拥有美丽的外貌,更是有颗纯洁、高尚的心灵,你的美德不是一般姑娘能具备的。”“别相互吹捧啦!也许,将来你会发现我有很多缺点,当你官越升越高时,甚至会……”“别瞎子点灯白费蜡,我绝对不会做陈世美的!”他打断我的讲话,似乎我这玩笑话是对他的污辱。我俩目不转睛对视着,好像彼此都看透了对方的心,爱情的波涛在胸中汹涌澎湃,还是他先开了口:“星!宽阔的湖面上多么宁静,何不一展歌喉?锡剧也行,记得过年演出时,就喜欢挤到台前看你们演出,说白了,就是想看你演,特别是演古装戏,你一化妆,像仙女似的,唱的又好听,真让人入迷。”我说:“小时候太幼稚了,还一本正经上台演戏,现在,打死我也不会登台表演了。”他说:“积极参加群众性文娱活动有什么不好?现在不登台表演了,就唱给我一个人听,行不行?”我想了想,羞答答地说:“我自己编的词,你爱听吗?”“那就更爱听了!”我轻轻清了清嗓子,便放声高唱:“军中一员心中他,保卫祖国离开家,阔别三载喜相逢,临别依依放不下。真情难忘选择他,无论海角或天涯,相聚困难倍思念,坚守岗位责任大。心中雄鹰就是他,不怕风吹和雨打,海阔天空任翱翔,白鸽伴你同飞驾。”他细心倾听我情意缠绵的歌词,婉转悠扬的声调,看着我十分投入的表情,被生气勃勃的我深深打动,最后,他兴致勃勃加唱:“飞翔吧!我的小白鸽,展开翅膀,挺起胸膛,你我相伴,比翼双飞,飞向蔚蓝的天空,飞向和平的世界,飞向美好的未来,飞翔吧!飞翔吧!”我们沉浸在欢乐之中,偌大的宇宙,仿佛只有我俩存在。我红润的脸蛋儿像含苞欲放的蓓蕾,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幸福激情,内心多么盼望时间凝固在这一刻,然而,地球运转规律是不依人们意志所改变的。夕阳渐渐西下,红光将晚霞编织成一幅幅神奇的图案,倒影在湖水中,变幻莫测,像是催促游客上岸,并向我们挥手告别。

离开湖滨,我们信步来到绿茵茵的草地上,我第一次看到修剪得如此美丽的草坪,真像是一层碧绿的地毯,这里风光旖旎。李旭斌提议说:“星儿!我们到那边去坐一会儿吧!”我跟随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他掏出一块新手帕铺在松软的草上,说:“坐在上面,别弄脏了裤子。”“你呢?”“我这军裤,颜色近似,不碍事。”当我双腿盘膝而坐时,他两腿分开紧挨我坐在身后,握住我柔软的双手,把我紧紧拥进他的怀抱之中,我靠在他那宽厚的胸前,静静地享受着他的温情。这时,天色已暗,行人稀少,路灯的光亮很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全凭感觉:我俩都沉醉在美丽的遐想之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发问:“旭斌,你们部队有女兵吗?”他回答说:“没有,女兵多在医院和通讯部门。”我告诉他:“我有个同学真幸运,她和我一样都没有录取,他哥哥在福建部队当军医,她去哥哥那里考上了部队的护士学校,接到她的信,真把我羡慕死了。”他好奇地问:“难道说,你也想参军入伍?”我认真地说:“是的。小时候,我妈妈常给我讲木兰从军、梁红玉击鼓抗金兵、杨门女将、孟丽君等故事,我从小就崇拜这些巾帼英雄。更重要的是:我们家乡解放那一天,我幼小的心灵就认识了解放军,敬重解放军。那情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我沉浸在回忆之中,慢慢地说:“那是一九四九年初春的一个早晨,我起床后,站在房门口,看到堂屋里有很多穿黄衣服的陌生人,正在收拾打扫,妈妈正忙着帮他们烧了几大锅饭,我很胆怯的站在房门口,不敢喊妈妈,也不敢动。其中年龄较大的一个人看到了我,便问:老乡!是你的孩子吗?妈回头看见了我,说,‘是我的女儿!’他说,‘好漂亮的小姑娘!别害怕,我给你吃东西。’说着忙从一个长长的口袋里掏出几块硬邦邦的、不像糕,也不像饼的东西,送到我面前,他还说,‘吃吧,很香的。’这时,有人递上一个小布袋子,说,‘报告班长,这是我刚刚捆草时拾到的。’那班长从小袋子里倒出三块银元,拿在手里敲了敲,吹一吹,还听一听,又放进了小口袋。然后,提到妈妈面前,问,‘老乡!这是你的吗?’妈妈抬头一看,知道是奶奶昨天寻找的东西,回答说,‘是我们家的,是我婆婆的。’妈提高嗓音叫唤,‘娘!你的袁大头找到了,是解放军找到的。’班长问,‘这是钱币,怎么会放在稻草里?’我妈解释说,‘你们昨天晚上打地铺用的草,是我们冬天铺垫在床上的草,天气暖和了,前天我们就把这草从床上拿下来,准备烧锅用的,正巧被你们用上了,老人喜欢把钱藏在枕头下,不知不觉大概掉进草里面了,她昨天还在到处找呢!’正在说话时,奶奶已经站在自己房门口,她也不敢出来。班长热情地说,‘大娘!是你的就拿去吧!’奶奶眼巴巴看着自己那个装钱的小口袋,硬是傻傻地站着,不敢伸手去拿。班长又说,‘大娘,是你的就还给你,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是纪律!’他看见奶奶一直在点头,就将钱袋抛给她。奶奶接过失而复得的小钱袋,热泪盈眶。后来她逢人就说起这件事,她还说,‘我像在做梦,不相信是真的。过去我只看到当兵佬到处抢东西,只愁抢不到,哪有到手的钱还给人家的事?我哪敢相信呢?过去都说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现在世道变了,真是反过来了!好铁是不打钉,好人才当兵咯!’这件事像个钢印一样深深刻在我心上,我真想长大后去当兵。”他乐呵呵地说:“你这辈子是当不成兵了,注定你要给当兵的做老婆咯!”我依偎在他胸脯上,享受着从未有过的甜蜜感觉。我说:“我一定做个贤妻良母,下班回家就相夫教子,当好你的贤内助这个角色,你要懂得‘妻贤夫祸少’这个道理呵!”他说:“妻贤夫祸少?嗯,有道理,我一定记住。星!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有个童养媳!”我为这爆炸性新闻而惊奇,仰头问他:“真的?”他认真地说:“真的。我才十三、四岁时,娘怕我讨不到老婆,就把我嫂嫂的妹妹说来给我做童养媳。我是又羞又恨又不好说,回到家里就不说话,心里想:反正我不要她。我的班主任很好,后来,我把这个事告诉了班主任,他叫我安心学习,并且,上门做我娘的思想工作。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不到那姑娘了,娘气呼呼地说,‘你不要她,也不能耽搁人家,我打发你嫂子送她回家了,我看你能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我不作声,只觉得浑身轻松愉快。”我赞扬他,说:“真想不到,你小小年龄,就成了一名反抗封建婚姻的斗士。”他得意洋洋地说:“当然咯,没有那时候的反抗,哪有今天的幸福生活?要是娘还活着,看到你不知有多开心呢!”我突然说:“我见过你娘,眉头有颗痣,你的脸型很像她。”他很惊奇,说:“你怎么会认识我娘?”我若有所思地说:“我猜的。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我家,和奶奶谈话很投缘,她走后,奶奶告诉我说,那是自己的远房侄女,嫁在长沟上。长沟上不就你一家吗?”他高兴地说:“那我们是亲上加亲!”“有血缘关系,小心有遗传缺陷。”我故意逗他,他也不示弱:“都拐十七、八个弯了,请这位医术高超的医生不要误诊,不要轻易下结论好不好?千万不能信口雌黄,这关系到两个年轻人的终身幸福!”我俩就这样相互逗笑,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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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点星辰,沧海一粟。看大荒少年如何问鼎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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