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每天的站岗,从新兵入伍的时候我们就开始站军姿,直到退役的那一天都还会站军姿。
开始最初的那段时间,哪怕只是站很短的一段时间就会觉得两腿发麻,感觉所有的血液都会不断的持续的往脚板下面涌去,接着就是不断的麻木,感到两只脚板就像踩在厚厚的海绵上一样软绵绵的没有踏实感,紧接着会发现麻木会不断的网上蔓延,汗液也会顺着头发从脸上一缕缕的往下滴。甚至有时候眼睛会发黑。虽然开始是这样,但是新兵连的后期,我们就能逐渐掌握了站军姿的技巧了。将身体的中心全部压在脚掌,靠脚掌的计件和骨头让整个人处于绷直的状态,身体稍稍往前倾斜,虽然这样在开始最初的时候会比较累,但是久而久之就会慢慢的习惯,这样的好处之一就是血液不会涌向脚部,也就会不出现全身发麻,两眼冒金星的不良反应,在这样的姿势之下站军姿你甚至能够体会到旁边的微风吹过你的汗滴,能够感到周身的虫鸣。这个时候站军姿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站军姿却还没有达到最高的境界。当我们逐渐习惯于站军姿的枯燥之后,每当你站上那个不高的哨位的时候,我们甚至会有点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感觉。你不会再感到枯燥、心烦等一系列的负面影响,甚至感受不到快乐、高兴等等正面情绪的影响。你就如同老僧入定一样和整个自然融为一体,就像是你对面的那棵树一样,从过去站到现在,还会站到未来,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就是远处立了千年的山峰,从洪荒时代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众生的生生灭灭。
就是着站军姿的一件小小的事儿,就让我的灵魂从幼稚到沉稳经历了一次升华,我的意志力也从软弱到了坚强,更重要的是,我认为站军姿让我从一个有点畏缩的少年成为了一个还算顶天立地的男人,或者说战士。
有人说当兵就是站军姿,同样这句话还可以说成参军就是叠四四方方的被子,还可以说参军就是通过五公里越野的考核。军旅生涯是这些事情的集合体,但是又不仅仅只是这些事物。短短的两年多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我就要离开这个我感到自豪和欣慰的地方了。我相信从这里我找到了我想要找到的东西,通过这里我相信我成为了一个我想成为的男人,我要带着我这一身的精神力量回到那个当时我执意逃离的地方,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现在不再像原来那样成为他们的玩物了。
除此之外,我还培养起了军人所独有的尚武精神,这种尚武精神并不是崇尚武力,更不是宣扬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而是面对困难的时候迎难而上的勇气和气质。而这种气质我想才正是我从前所缺乏的。我感谢我的第一位新兵连的连长那天晚上紧急集合的时候对我的教育,正是那一次近乎于让我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的经历是我的一个转折点,这件事儿让我开始向往那种争斗的精神,向往那种充满活力向上的精神。感谢所有的人。
当我脱下领章、帽徽的时候,我在表面上看除了那身绿色的军装之外就和普通的老百姓有什么区别了,我以为我会嚎啕大哭,会像所有的退伍的人那样在当里两年“只流血不流泪的”的男人之后,在这最后关头大哭一顿。但是我没有,我微笑着和已经确定升任士官的猴子告别,和每一个熟悉或者不那么熟悉的战友告别着。
“你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都不愿意软弱一下。”猴子已经有点不能自己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
“我预测你是不愿意看到我软弱的那副摸样的,那副摸样我自己都不愿意回忆起来。”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没事的,不管过去怎么样,今天你能够以一名士兵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出去了,你会实现你的抱负的。”
“你好好在军队里面干下去,记得你曾经说过的,你是一个读书人,你不屑于去做那些肮脏的事情,你会像以前和现在那样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军人。”
“我尽量对得起你的这段话,但是我要送给你的话却恰恰相反,出去之后对于那些卑鄙的人你要用更卑鄙的手段,有些肮脏的事儿通过正当的手段是解决不了的,我想经历过两个不一样的世界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是一个好人,一个你自己也可以问心无愧的好人。”
“谢谢你的这些话,我们后会有期吧。”
“后会有期。”说完这些我们两个就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像男人、向兄弟、像战友那样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我会想你们的,这时我想起了杨坤的那首兄弟:
兄弟你在哪里,天空又飘起了雨,我要你象黎明一样,出现在我眼里,兄弟你,在哪里,听不见你的呼吸,只感觉我在哭泣,泪像血一样在滴,我一个人,独自在继续……
我就要走了,这个单调但是美丽的地方,来的时候带的只有一床统一的被褥,回的时候仍然是这些东西,但是带着他们的人却完全地不一样了。在这里,我并没有学习到什么一击必杀的神技,也没有成为像拿破仑那样的军事天才,甚至没有用自己枪对着活物发射过一发子弹;但是我有了迎难而上的勇气,用了和拿破仑一样卷土重来的气魄,有了敢于打击任何一个敌人的血性。我不会在因为自己家境的贫寒在任何一个人面前低头;更不会为了那区区几块钱像任何一个人出卖自己,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更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而辜负我的爱人。
别了,我的战友们;别了,我的连长;别了,我这个不算干净但是公正的军营。
我回来了,肮脏的社会;我回来了,那些曾经玩弄过我的人;我回来了,那些我曾经辜负过的人。
离开两年的时间,我回来了,坐在返回武汉的火车上我思绪万千。想得最多无非就是之前两年的大学生活,那些片段就像幻灯片一张张快速而又清晰的在我的眼前晃过,那一长长熟悉的面孔也不断地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我想起了周紫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不知道是不是如她自己的愿那样考上了研究生,延续自己的文学梦想。
我想到了那个妆画得像狐狸一样的女生丁雅丽,据说她傍上了一个大款,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还是不好。
还想起了我的周紫烟,虽然我知道现在她还在日本,而且还不一定会在回来,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在武汉这个大县城能够再见到他一面。我想起了和她一个个缠绵的夜晚,想起了她的一颦一笑。
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我虽然想到了很多,但是我却出奇的宁静,来的时候想到以后自己要做出所谓的惊天动地的一番事业,但是现在却不再那么想,现在只想踏踏实实地做好一件事情,让别人对自己能够刮目相看而已。
“小兄弟啊,我没有买到票啦,能不能给我坐一下。”正当我想着的时候,一口浓重的粤语腔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抬头看了看,是一个背着挎包,身材矮小,有点谢顶,具有电信广东人特点的中年人。虽然车厢里因为有空调温度并不算太高,但是可能是刚刚中途挤上车,所以脑门上已经满是汗滴了。
“哦哦。没问题,你坐吧,我站站就好。”说完我就站起来让了座位。
中年人扶着靠椅坐了下来:“诶呀,年轻人真是好心肠啊,我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人愿意给我让座的。”
“没事儿,我年轻,站站就好。”火车上把自己的座位共享出来和别人一起坐的人不算少,但是估计是看到他身材不瘦所以都拒绝了八。
“年纪大了,又有风湿病,所以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呃,你是要去武汉么?”
“对的,我刚退伍,回武汉继续读书。”我礼貌的笑了笑,作为对他的回应。
“诶呀,还是个大学生高材生加退伍军人,心又善,不错不错,说起来我们两个还挺有缘的,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的。”
看着我一脸的不相信,中年人马上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就是我自己看到自己现在这个身材也不会相信,不过确实我还当过兵,当年还在老山前线打过仗。”说完把自己的自己的衣袖翻了起来“你看看,这个地方当年还没子弹叮了一口。”
我凑了过去,看了看,果然有一个张牙舞爪的疤痕赫然在目。“原来还是前辈,刚才失礼了。”
“没事儿没事儿,好汉不提当年勇嘛。”一边摆手一边就和我聊起了当年在前线作战的事情。
从谈话当中我知道,当年他在老山前线换防的时候打了一年多的仗,身边的战友也都死了好几个,有些被地雷炸成了两截,有些被敌人半夜捉去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他能活下来都是万幸。后来来到武汉打拼,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虽然不大但是也能衣食无忧。这次是因为临时有急事才从出差的地方坐火车往回赶,谁想到连坐票都买不到,因为我是退伍军人,性格也比以前开朗,所以很快就和他聊了起来。下车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连说要请我吃饭,在听说我有急事的时候才松开了手。
“下次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去找我,如果你不给我让座的话,我还不知道在车上折腾成什么样子,有事的话联系我,大家都当过兵,就都是战友,有事尽管提。”说完把自己的一张名片递了过来,接着上了公司过来接自己的轿车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