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莉和刘雯因眼镜的事打起了架,正到起劲处,张应刚进来了,倪茗菡本想着张应刚会劝解的,不想张应刚悄悄地走了。
倪茗菡不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她上前大喝一声,王明莉和刘雯才住了手。朱惠妹觉得两个女的打架实在好笑,就背过脸去嗤嗤地偷笑着。倪茗菡气得呼呼喘着粗气,王明莉和刘雯各自坐在床上擦着脸。正在尴尬之时,陈彩莲跑进来紧张地说:“了不得了,学校出了件大事!”
王明莉和刘雯两人因刚打完架,还都在气头上,所以,纵是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倪茗菡也因才生了些闲气,也淡淡漠漠的,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唯朱惠妹听到后,兴奋地跳起来问陈彩莲是什么事。陈彩莲看倪茗菡几个的面孔都冷若冰霜,也不知她们怎么了,心里的激动劲便减去了一半。朱惠妹再三追问,陈彩莲才漫不经心地说:“不知哪个系的一个男生跳楼了。”
朱惠妹越加有了兴趣,她跑到陈彩莲跟前问:“还活着吗?”
陈彩莲说:“不知道,反正那边围着好多的人在看,我也没挤进去。”
王明莉和刘雯的眼睛虽然又红又肿的,但听有人跳楼,这比她们刚才打架似乎有趣得多,所以她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倪茗菡心想:“一个男生好端端的跳楼自杀,定是为了什么大事,压在心头难以忍受。”
朱惠妹却不管这些,她拉拉这个,拉拉那个的要下去看。陈彩莲也想叫大家去看个新鲜,因见王明莉和刘雯脸色还不大好,就径直去拉倪茗菡。王明莉和刘雯心里虽然不大自在,却也想知道那男生的死活,于是五人相继出门,下楼去了。
她们来到男生楼前,只见那里围着一大群人,一打听,那男生已被送到医院抢救去了。倪茗菡几个有些遗憾地张望着,张雪花看见,便挤过来说:“你们也来看热闹?”倪茗菡应着,朱惠妹说:“那男的能活吗?”张雪花说:“不知道,好像挺严重的。”倪茗菡又问:“你知道为什么吗?”张雪花不屑地笑笑说:“还不是为了情。听说这男生的女朋友跟别人了,今天吃饭时,三人刚好碰到一块儿,相互争吵了几句,这男生回去就跳楼了。”
刘雯心想:“连男生都能这样,看来人为情亡,鸟为食亡的话一点也没说错。”朱惠妹在旁边听了半晌,才似自言自语地说:“人常说女生最为衷情,一旦情缺,便显得脆弱,不想男生也会自杀。唉,看来那女孩实在薄命,我要是碰到这样衷情的男生,早就幸福死了,还哪里想着离开。”说着话,她心里却想起了郑永鹏。倪茗菡接过说:“只可惜了堂堂男儿的尊严。”
王明莉看了看倪茗菡,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这人真傻,爱情面前还谈什么尊严,看来她果然是个不懂爱情的人。”
陈彩莲见王明莉和刘雯都不说话,想是她们在同情那个男生,于是说:“这男生真是,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朱惠妹诡秘地看看陈彩莲说:“莫非你爱上了不成?”陈彩莲说:“鬼才会爱上他呢。”朱惠妹说:“不对吧,你至少爱上了他的一往情深,要不然能说这话?只可惜那男生早没认识咱们的陈彩莲。不过张静云对这研究得挺透彻的,我断定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为这自杀的。”
不想这话正好揭到了陈彩莲的痛处,但她知道这是朱惠妹随意的玩笑话,所以,尽管她心里老大的不愉快,脸上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倪茗菡看那些人一簇簇地大声谈论着事情的原委,心里早就不耐烦了,但朱惠妹几个还在兴致上,倪茗菡只好和张雪花边说着话边等她们。蒋振明看张雪花和倪茗菡在一块儿,就挤过来和倪茗菡几个说笑了一回,便把张雪花叫上走了。刚一会儿,白晓娟不知又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这倒使倪茗菡感到惊讶。因白晓娟自开学以来,成天忙忙碌碌的,晚饭一吃就难见到她的影子,不想今天的这股风,倒让她心闲了起来。
陈彩莲和朱惠妹看白晓娟过来,便笑着将她喊了过来。王明莉和刘雯因还处在打架的阴影中,她们见白晓娟过来,脸上都没光没彩地笑了笑。倪茗菡也勉强地笑笑说:“你今天心闲了?”白晓娟只呵呵地笑着。
朱惠妹和陈彩莲抢着给白晓娟说那男生跳楼的事,白晓娟说:“我早就知道。想那男生为一个女友就这样,头脑也太简单了,要真摔死还好说,要是摔不死,看他以后怎么见人。”朱惠妹说:“娟姐,人家可是一片真心,让你这么一说倒成无情无义之人了。”白晓娟说:“就算一片真情,给他女友诉去,也没必要给这么多人来表现啊。算了算了,真没劲,还不如回宿舍去打双抠,我好长时间都没打过牌了。”
倪茗菡正觉今天看书也没情趣,听白晓娟说要打牌,正中下怀。朱惠妹转脸去叫刘雯,刘雯说她要去找张应刚。王明莉向着刘雯远去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才转过头说她想玩。陈彩莲说也想玩,于是五个人回宿舍又打开了双抠。
不多时,杨清华回来,她们又说了一回那男生跳楼的事。杨清华看王明莉不大高兴,一问才知她和刘雯打了架。杨清华和王明莉又说了一回刘雯,才都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那男生获救的消息传遍了校园。有人为他的获救遗憾,有人为他的获救高兴,有人为他笑容可掬,有人表情里却流露着难言的惶惑和愁绪。这愁绪,让矗立在马路旁边的小小的宣传栏里又多了些爱的宣言,这是中文系的那些男生们的疯狂之作。
倪茗菡看着宣传栏里那些宣言。尽管她知道那都是些疯癫之语,心里却忍不住地激动。这些疯癫之语,表面上看似空洞,内里却是那样的具体。这种具体,竟让人浮想联翩,春意盎然。尤其是那句:“当你在爱的边缘徘徊时,就请揭开面纱大胆地进来,那里充满着温情,它会让你抛弃忧愁和烦恼。朋友,就让我们的爱再真挚再狂烈些吧,它永远不会让你想到自杀!”
倪茗菡正看得入神,陈彩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茗菡,你竟在这儿,害得我到处乱找。”倪茗菡转脸问她干吗,陈彩莲却不说话,只盯着倪茗菡看。倪茗菡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她不自觉地用手擦了擦。陈彩莲这才说:“茗菡,你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倪茗菡说:“没有啊,我很好的。”
陈彩莲仔细端详着。倪茗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你找我有事吗?”陈彩莲看看宣传栏里的东西,猜测着倪茗菡的心思,却见她躲闪,又不好多问。但倪茗菡的脸色确实难看,陈彩莲又怕倪茗菡真的病了,就又问:“茗菡,你哪里不舒服?”倪茗菡说:“没有,还是快说你的事吧,这么急的找我干吗?”
陈彩莲听倪茗菡有些不耐烦,心里暗自笑着:“看来倪茗菡并非尼姑所转,终究还是有七情六欲的,不过掩饰得好点罢了。
只是不知她在想谁。从她的脸色看来,这人在她心里一定很深很沉,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但不管想谁,与她陈彩莲何干?因此她笑着说:“茗菡,系里通知咱们班下周到镇北堡林场去劳动,你说美不美。”
倪茗菡一听要去镇北堡,竟把刚才所想的事忘了。但她怕陈彩莲撒谎,就又追问了一句:“真的吗?”陈彩莲说:“骗你干吗。咱们班的那些一听要劳动,都没心思上课,只等着去镇北堡了。”
倪茗菡想着要到拍《红高粱》的地方去劳动,心里也有些激动,她的脸色随之转成了绯红。陈彩莲微微一笑说:“还不快走,老大她们正在宿舍里庆祝呢。”说着话,陈彩莲就拉上倪茗菡跑了。
这周星期一早晨,学校的大班车就拉着倪茗菡他们班去了镇北堡。一路上,他们伴随着车上喇叭里放的“八七狂热”有说有笑,不多时便到了镇北堡。镇北堡林场里有现成的工棚,工棚里都是简易的木床。倪茗菡把自己的铺盖铺好,又帮陈彩莲几个铺上,刚要出去转,带队的老师却喊着要分配任务。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挖树窝。带队老师按组把任务分好,也就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吃过饭,带队老师又喊着去挖树窝。各组男女搭开,不到太阳落山,所分任务就完成了。大家拖着疲劳的身子回到工棚,已都动弹不得了。晚饭过后,大家因劳累了半天了,就都沉沉睡去。
第二天,除倪茗菡外,其他人都睡到晌午才起来。因分配的劳动任务基本完成,剩余的几天就是散心了,所以灶上饭也开得早。朱惠妹刚吃罢饭,就来叫倪茗菡出去玩。王明莉听见,也说要去。不大工夫,杨清华、白晓娟几个都拥了来,八个美少女又聚一块儿活奔乱跳着向林场大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