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
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吟雪,等我!等我处理完了手上棘手的事情,我就来找你!等我!等我!
上元灯节,意外地接到李重光托人捎来的书信,虽寥寥数语,可是,却在我的心里激起了千重浪,久久无法平静!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没有,爱错人!
第一次,觉得时间竟是如此的漫长,从冰天雪地的寒冬到明媚嫣然的春天,再从鲜花开遍的春天到满池新荷的初夏,仿佛时间的流逝是那样地、那样地漫长。李重光,这个名字,也在我的心里牢牢地生了根,发了芽,我竟是那样地期盼和他的重逢,那样地期盼,再看到那一双柔和沉静的眼睛。
知我意,感君怜,
此情须问天。
我倚在秋千架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吟着他给我的词,眼睛迷离地落向前方那满池的新荷上。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李重光,你有什么棘手的事呢?需要用这么长的时间来解决?
“小姐,你还在想他吗?”蝉儿递过一杯刚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轻声地打破了我的思绪。
“蝉儿,你说,他会来找我吗?”我戳了一口茶,从秋千上跳下来,望了望晴朗无云的天空,此刻,心里的那份期盼竟是那样地强烈。
“会的,小姐!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你和他,总会有相遇的一天!”蝉儿的声音里满是坚决。
可是,世事无常,谁又能料想到,我和他会就此擦身而过呢?谁又能料到,未来的许许多多的事情呢?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 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带着蝉儿来到后花园里跳舞。我穿着一件简单素雅的白色长锦衣裙,衣裙上用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浅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腰间系着李重光给我的那块玉佩,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松松绾了一个简单的飞仙髻。我深深吸一口气,手拿一柄团扇,轻移舞步,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小姐,你跳的好美!”舞毕,我轻轻地喘一口气,倚在长椅上休息,蝉儿带笑崇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蝉儿,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的舞步还没有达到舞者的最高境界呢!”我笑笑,对于蝉儿的大惊小怪早已习以为常了。
“吟雪!吟雪!”娘的声音急切地从前堂传来,我站起身来,望着急匆匆向这里跑过来的娘,心里涌上一份疑惑,从小到大,娘从来没有如此的失态和不沉静过,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娘,怎么了?”我急急地上前,紧紧握住娘颤抖的双手,想要给她一些勇气和力量。
“吟雪,听娘的话,你和蝉儿赶快从后门离开这里!”娘的声音依然带着些许的颤抖,那声音里,仿佛还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娘,为什么要我离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深深地凝视着娘的双眼,想要透过她的眼睛来看出些什么,可是,那双不再平静的眼睛里,除了恐惧,似乎是一片空白!
“吟雪,不要问了!快走!走的越远越好!”娘推着我就要向后门走去。
“娘,我还有一样东西要拿!等我拿了,我就听你的!”我的心里也涌上了一份强烈的不安,可是,那封信还在我的房间里呢!我不能丢下它,决不能!
说着,就要往前跑去。
“吟雪,回来!你不能去!”娘急忙拽住我的衣袖,可是,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李重光写给我的信笺弄丢,竟然生生地松开娘拽着我衣袖的手,全然没有注意到娘倒下的身影。
“夫人!”直到蝉儿的一声惊呼拉回我的思绪,我愕然地抬头,茫然无措地望着被我的力道带倒在地上的娘。
“有琳!”一声惊呼,接着一个矫捷的身影先我和蝉儿一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娘。
“娘,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都怪吟雪,是我不好!”我扑过去握住娘的手,泪如雨下,心里的痛楚一点点地升腾起来。
“吟雪,为什么不听娘的话?为什么?”娘的声音弱弱的,我这才发现,娘的脸色竟是如斯的苍白!
“有琳,你不要说话,我送你回房!”身边响起一个沉稳有力的男音,我这才注意到,扶住娘的那个人,是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男子,而他的身上,有一种我所熟悉的儒雅和俊伟!
“拿开你的脏手,不要碰我!”娘的声音里有一种我所不熟悉的愤怒和仇恨!怎么?娘和这个人认识吗?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娘的名字?
“有琳,这么多年了,蔷儿和薇儿都这么大了,难道你还放不下过去的恩恩怨怨吗?你这一走就是十五年,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吗?你难道还忍心让薇儿忍受没有娘的日子吗?”那个男子紧紧地握住娘的手,声音里竟也有一丝的颤抖,“如果不是长风偶然看到你!你还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
“躲你一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的!你走、走……你这个伪君子!”娘用尽全力想要挣脱那个男子的怀抱,同时费力地说出这几个字,接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