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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企业兴亡的永久支点——现代型“高层权力架构”(4)

写到这里,笔者开始考虑一个几乎被中国企业家们遗忘的原始终极问题:企业家创办企业的终极目的到底是什么?一般而言,企业家无外乎为了个人生活品质提升和实现开创一番事业的雄心。但是,企业家们几乎忘了,为了实现这一终极目标,付出的往往是生命代价,如此一来南辕北辙,自己的终极目标反而没有达到。2004年11月,1966年出生的浙江均瑶集团董事长王均瑶因过劳猝死,年仅38岁,留下17亿元的净资产,如果君仍在世,到本书出版的2012年,王均瑶也才45岁,而45岁的黄金年龄,人生之路方行一半,此路末端应该是2050年至2060年,而决非2004年。王均瑶为均瑶集团的发展呕心沥血,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这与他最初创办均瑶集团的起始目的并不一致。一个人最宝贵的是生命,而不是财富和权力。中国企业家的错误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财富和权力,当他得到了财富和权力之后,一切也随之结束。据均瑶集团职员反映,王均瑶每天工作约12个小时,没有星期天和节假日,董事长办公室内往往彻夜亮灯,王均瑶始终处于一种体力精力透支状态,上楼梯和开会发言时往往都气喘吁吁。在当今中国社会,具有同样工作状态而尚在世的“王均瑶”们何止十万或百万,虽然目前还尚存一息,但谁知何时又会突然倒下,事实上,这一天并不遥远,王均瑶2004年11月离世前一天还在主持公司会议,并不知自己会立即离开世界。事实上,80%以上的在世中国老板都是处于一种“王均瑶状态”。

我们假设一下,如果王均瑶在生命结束的前三年能够换一种生活方式:聘请一位职业经理人替代自己的工作,自己从繁忙的一线退下来,到国外名医院作一次全面身体检查和治疗,回国后长期住在自己远离企业的三亚别墅里,一个月去企业一次,一次只待三天时间,把绝大部分工作完全交给职业经理人,自己处于一种少工作和多疗养状态,不直接参与公司管理事务,仅从远处遥控企业,那么,即便王均瑶活不到2050年或2060年,至少也能够活到2030或2040年。这样的话,均瑶集团的经营发展状况远胜于今天的实际状况。

聘请职业经理人,实际上是花钱买职业经理人的命,用以延长老板自己的生命;如果老板自己始终工作在公司一线,实际上是让企业折损自己的生命,让企业消耗自己的生命。有远见的企业家应该采取第二种做法,聪明地从企业的管理一线退下来,实行完全意义上的职业经理人制度,让职业经理人代替自己去经营管理企业,自己则把主要精力放在企业的长远战略规划和养生长寿之道方面。美的集团前董事局主席何享健每周打三次高尔夫球,雷打不动,如果中国80%以上的企业家能每周去打一场高尔夫球,每周能少去公司上班两天,则中国企业家的年死亡率就能较目前下降20%。

中国企业家的悲剧就在于过多地注重手段而忘了最终目的,在追求财富和利益的过程中毫不吝惜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财富和权力积累的过程往往也是自己生命剧烈消耗的过程,于是造成大量的英年早逝。事实上,在欧美国家工业化初期,雄心勃勃的老板也是同样的行为模式,经过两百多年的风雨坎坷之后,老板的行为模式才逐渐趋于成熟和理性,在注重手段的同时更加关注目的。有远见卓识的中国企业家应该吸取工业化初期欧美企业家的血色教训,不要经过两百年之后才充分注意这一问题,而是现在就在追求财富和利益的路途中停下脚步,寻找一位职业经理人替自己继续向前走,自己则走出另外一条道路——养生长寿之路和企业长远发展战略之路。

§§§第五节 当一次刘备——职业经理人使用哲学

在职业经理人刚刚就任之时,老板总会有一种担忧:“一下子把所有的权力全部下放,万一新来者能力或品德的存在问题,公司就会蒙受巨大损失。”于是,老板想出了一种办法,这就是“分阶段授权法”:即总经理上任之后,董事长对总经理应有的权力不会立即下放,而是根据总经理的实际表现分阶段逐渐授权,随着对总经理信任度的增加,在半年或一年时间之内把所有权力逐渐下放给总经理。在此期间之内,如果发现新任总经理在人品和能力上存在问题,就立即换人。这种做法表面上看起来确有道理,但是,这种做法本身存在着一个先天的设计错误:首先,从能力方面而言,总经理在没有得到充分授权的时候,在手上没有充分的资源进行运筹维幄的时候,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展现和发挥出来,如果不给一个大力士举起300公斤重物的机会,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位大力士是否能够举起300公斤重物。一个总经理在没有得到能够充分发挥的权力资源的时候,无论他在公司工作多长时间,也无法判断出他的实际能力。其次,从品德方面而言,品德是任何一个人隐藏得最深的一种禀性,不可能在半年或一年时间之内就能够观察得清清楚楚,很多在公司已经工作了五年或八年的员工同样会出现损坏公司利益的情况。所以,用时间来考察人品的做法实在不可取。而且,在职业经理人任职初期,如果不能够赋予他应有的责任和权力,大量问题解决不了,职业经理人既要承担责任,又不具备相关的权力,这样,职业经理人就会产生一种极为负面的心理情绪,另外,公司的其他干部也会对他产生负面的看法。很大一部分本来是能力卓越的职业经理人往往就是在这个“痛苦煎熬”的“考察期”时坠下马来,离开公司。

老板往往对新任总经理要“扶上马再送一程”,“扶上马再送一程”的结果往往是新任总经理在这被护送过程中摔下马来。无数事实证明,老板越是“扶上马再送一程”,新任总经理坠马率越高;如果老板“扶上马就立即停步”,新任总经理就能有效地驾驭大局。老板担心,新任职业经理人不熟悉公司技术及市场情况,一旦自己全退,新任总经理将无法驾驭全局,于是天下大乱!事实上,全世界所有国家新上任的国家元首一开始也不熟悉工作,前任国家元首并不会因此继续留在政府内辅佐新元首执政。如果前元首不退出,新元首永远无法熟悉工作。前元首的退出是新元首熟悉工作的首要条件。新元首对工作虽然不熟悉,但在职的各部委部长及各省省长对工作都十分熟悉,新元首在碰到棘手问题时完全可以与他们交流沟通,听取他们的意见,这样一来二往,时间一长,新任国家元首对工作也就逐渐熟悉了,根本不需要前元首来“带一段时间”。

如果由前任国家元首来“带一段时间”,那么,就算十年也无法真正熟悉工作。原因很简单,如果由前任国家元首来“带一段时间”,前元首就会成为实际上的国家元首,新元首只能永远处于权力边缘化状态。企业的权力转移也是同样道理。阻碍新任总经理迅速熟悉工作的最大因素决非工作本身,而是老板的存在,是老板“垂帘听政”般频繁插手公司的各种事务。老板越是干预朝政,总经理就越会置身公司日常事务之外,就会越无法得到真正的历练,也就越无法真正进入总经理角色。真正让新任总经理尽快熟悉工作的最佳办法就是老板立即全退,把新任总经理推入海中,让大海的波涛逼着新任总经理学会游泳。如果不让他置身大海,他就永远不会游泳。请放心,他不会被淹死,正如新任国家元首上任后、不会因为没有前国家元首的指导辅佐而无法执政一样。

在职业经理人入公司之前就对他的情况进行充分了解,确认合格之后再录用,而一旦任职之后,就应该充分授予其总经理应有的职权,安排职业经理人“一步到位”。奥巴马没有小布什的辅佐也一样顺利执政,同样,小布什没有克林顿的辅佐也一样成功执政。

不为人嫉必庸才,大凡人才,总会有一些个性和缺陷,总会有一些“异端”倾向,总会有一些“不驯服”特征,总会有一些反叛精神和批判性格,总会有一些“反骨”,总会有一些独立的思想和观点,总会和老板观念不一致。否则,就不是人才而是奴才。一个人越有才能,其文化型态和思想境界与周边人们差别就越大,其反叛精神和批判性格就越明显,电视剧《亮剑》中八路军独立团长李云龙和美国二战将领巴顿就是两个突出典型。真正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在价值观念、工作方式、管理手段、行为模式等方面与老板及公司里的大部分中高层干部会存在的一个巨大的差距,正因为存在的这种差距,才称之为人才。同时,高级人才往往都是怪才,一些高级人才往往在生活习惯、个人嗜好、言行举止上会存在一些怪异现象,往往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会有很多对其的负面评价。而且,优秀职业经理人由于长年的高等教育和深度文化熏陶,内心深处往往有一种知识分子的傲气,他们从内心深处根本看不起草莽出身的老板,之所以在表面上对老板毕恭毕敬,那不过是因为老板是自己的雇主,表面上他们把老板放在自己上面,但内心深处是把自己放在老板上面,这一点公司的“董事长”们应该心知肚明,永远不要被职业经理人对自已的表面恭敬的假象所迷惑,一旦他们离开公司,这种恭敬也就随之结束。职业经理人对老板的尊敬与他们对孔子和耶酥的尊敬有本质区别。“董事长”们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一个职业经理人在内心深处也如表面一样把老板放在自己上面,那么,这个职业经理人决不是真正的人才,而是庸才或奴才。

康熙的汉臣周培公就是个极“不驯服”的异端人才,经常在康熙与高级官员议事时反对康熙的意见,当着众人的面指出康熙的错误。每次都让康熙羞愧难言、尴尬万分。但是,正是这个逆臣周培公,在每一次国家危难之机提出一个又一个上良策略,使大清王朝一次又一次转危为安,并且,周培公亲自率兵上阵打败叛兵吴三桂和察哈尔,把满清王朝从亡国危机中拯救过来。虽然周培公常冒犯康熙,但康熙每次都能忍着满腔怒火听周培公把话说完,并在大多数时候都会下旨按周培公的主张去办。康熙虽然在个人情感上无法接受周培公,却总是能很理智地把个人情感和国家大义分开,这就是康熙与一般中国皇帝的区别,也是为什么会有康熙盛世的原因。请来了开拓型职业经理人,在享受他给企业带来的巨大改变和提高的同时,老板也必须象康熙容忍周培公那样容忍他的棱角和锐气、宽容他内心对自己的蔑视、支持他发布的一些难以理解的政策、接受他对自己说“不”、原谅他某些错误(人品方面问题除外)、迁就他某些古怪的个性。

真正的人才往往会在各种场合对老板说“不”,但是,往往正是这些斩钉截铁的“不”,才让企业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凶险的陷井,取得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成功。中国企业发展的事实表明,真正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往往是在对老板的否定过程中使企业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而个性顺从的职业经理人虽然能够赢得老板的欢心,但是,却往往把企业引向黑暗中的陷阱。如果张瑞敏聘请一个职业经理人,这个职业经理人自然会对张瑞敏顶礼膜拜,但是,张瑞敏决不会聘请职业经理人,因为他自己己经很有能力了。但是,绝大部分中国老板都不是张瑞敏。老板们永远不要指望职业经理人有一天能够敬佩自己的才能,但是,老板们却完全有可能使职业经理人敬重自己的品德、胸怀和气度。诸葛亮敬重刘备的绝不是才能,而是他的胸怀和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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