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只见那上好的碧玉杯已经通体发红,一条半指长的蛊虫在其中翻腾。
“他说你怕疼,所以便要求我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取出你体内的蛊虫。”身子依旧虚弱的积羽无奈的笑了笑,他都快要看不惯莫言把对她的好全部都藏在心里了:“这虫子不能死去,否则会殃及到夙夜的性命,我想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再也抵不住这种伤害。”积羽并不知道我与夙夜之后的纠葛,幸而声音不大,我并没有听清楚:“我会尽快找一个合适的寄主的,放心,我这府邸的仆人们非聋即哑,你们来过的事情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我这才发现周围早已被设下屏障,联想到刚才莫言一定要施展法术将我带来,我深知其中有着太多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于是便听话的闭口不语,我想,若是莫言想说便会告诉我的呢。
眼见积羽气息不稳,莫言便不再打扰,带着我离开了他的府邸。
“出来吧。”积羽斜眸了一眼房中的主梁,淡淡的开口道。
一道火红的身影急不可耐的翻身跃下,直直的冲到了那杯装有蛊虫的茶杯面前,颤抖的双手捧起茶杯,仿佛捧着异世珍宝般的珍惜。
积羽眸中一痛,却还是强压下心中的难过:“你确定要为他做到如此这般?”
来人一怔,随即笃定的答道:“我的名可以被她占去,那么占用一下她的名誉又有何妨?”红玉妖娆一笑,托着杯子,走近积羽:“我的好师弟,那么就有劳了。”
积羽不再接话,施展了一个法术,只见茶杯又渐渐的变得清澈,杯中的蛊虫也安静了下来。
红玉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轻轻的擦了擦嘴角,眼眸中划过一丝算计和悲凉。夙夜,你竟要我为你做到如此。想我菁华曾经位列上仙,为了你受尽九世折磨,却不想你被一个小小狐狸精迷了心神,忘却了我们的所有承诺。如今,我更是要舍弃自我,冒充她,只为得到你的一点珍惜。夙夜,你可还能如同当初一般珍惜我?
洪普国天字楼一号房内,夙夜静静的感受着体内的心意蛊,脸上的疲态和满脸的胡渣也遮挡不住他的俊美。
“大人。”是紫衣的声音。夙夜并未张眼,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经暗影们多方打听,确实有一位与夫人样貌极为相似的女子曾在积羽公子的府邸中出现过。”紫衣继续说道:“只是未有见到莫王爷的身影。”
“紫衣,你跟了我有多久了?”夙夜吐出一句不搭的话语。
“回大人,紫衣三岁便跟随大人,至今已有二十年余。”
夙夜笑了笑,摇摇头:“玄月,你跟随我九生九世了。”
紫衣身子一震,“咚”的一声就要跪下。
夙夜指尖一弹,支起他的身子:“你不必对我如此多礼,我知道此刻的你并非紫衣。当初因为机缘尚未成熟,我将你从蓝貂身上引致紫衣的身上也是无奈之举,你可恨我?”
紫衣摇摇头:“玄月本就是大人的一魄,得以苟且暂时拥有自己的实体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又何来的恨。”
夙夜眼中一凌,语气从之前的虚无变的强硬:“那么你可知罪!”
腿下一软,紫衣这才跪得下来,声音中带着颤抖:“玄月自知罪孽深重,只望大人不要责罚红玉,玄月愿意承担所有的惩罚。”他知道虽然夙夜对红玉的离去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私下却是将追寻的事情交给了另外一组影卫并且叮嘱他们不可让他知道。
端起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看来你和其他影卫的关系是甚好的。”夙夜了然的说道,言语中透露着丝丝不信任。
紫衣无言,他太冲动了,夙夜并未说因何事责罚自己,倒是自己失了沉稳。
“罢了,你我本是一体,只不过是我为了一己之私将你剥离,除非莫王爷肯出手,或者是机缘巧合,否则你可能再也回不到我身上。”夙夜摆摆手,自嘲的笑了笑:“紫衣本就是个倔强的人,与他争夺主体应是非常之难。当初为了红玉,我准备了七件法器,虽然轮回玉尚缺,不过这七件法器也足够为你塑造一个新的身体了。”
紫衣原本以为夙夜会紧抓自己露出的马脚说话,却不想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那七件法器中的六件可以凝成新的六魂六魄,而九鼎更是能炼化成人体,这么说来,自己也将会拥有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了!然而夙夜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红玉曾经怀过你的孩子,又将他流掉。”似是说道什么揪心的事情,夙夜眉头紧紧的皱起。当时幻儿早产形势极为混乱,生下孩子后他又忙于国事,直到最近才想起调查幻儿早产的原因,也因此查出了玄月与红玉的情愫。他并不恼怒红玉与玄月的私情,原本对红玉的情愫便更多的在玄月的魂魄中,自己心中对红玉的只有愧疚。所以红玉自愿离去倒是让他没有什么感触,而且如今七件法器在手,玄月已经能有自己的身体了。于是在知道他们两人的私情后,才动用了另一派影卫去调查红玉的行踪,其实只是为了圆了他们两人的感情。自己必定是被那个小妖精影响了,若是以往,谁与谁是否能在一起又与他何干?只因着她最后一封信中的无奈放弃。见到那封信的时候,心中不清是不舍还是愤怒,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将玄幻儿找到牢牢的锁在身边,绝对不能让她离开他。可是,一段日子下来,每每看到若夏的眉眼,与她的娘亲有着同样的善良和纯真,心中的戾气也渐渐的被化开,自己是深爱她的。如同玉琅琊所说,一个女人可以狠心连自己的孩子也忘记,那么她对那个男人是有多么的失望。他本极恨她的狠心离开,用全世界最残忍的报复来对待自己,可只是这一句话,让他喝得个酩酊大醉。半醉半醒间,他不停的问自己,到底为玄幻儿做过些什么?一样也想不出来。只记得自己带给她的从陌生到害怕到深爱再到遗忘,只可惜当他明白了心中的深爱时,她已离去,只剩下自己在原地回忆。
紫衣双眼微闭,七尺大男儿竟然落下泪来,在他听到他深爱的女子将他的孩子打掉时,心中的悲凉再也无法控制,整个身体压抑的颤抖着。
夙夜看着眼前难得脆弱的男子,轻轻的走出了房间,这一室的悲伤便留给他独享吧。
慢慢的走出天字楼,时值夏初,正是洪普国一年一度的鸳鸯节,顾名思义便就是情人节了。洪普国的国风较栎社王朝还是比较开放的,街上熙熙攘攘的尽是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们,大多顾盼左右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若是找到了便会将写有自己资料的花球砸至他的身上。
洪普国国土不大,男子身材也大多不高,像夙夜这般高挑隽秀的男子自是非常惹人注目的。不一会他的身边便落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球,聚集在他身边的人儿也是越来越多。
皱了皱眉头,夙夜正想发怒,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幻儿!”大脚一迈,那些精美的花球便难逃厄运的变成了一堆破烂。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夙夜的女子们也一哄而上,跟着他的脚步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残存的几个完好的花球也瞬间化为乌有,好不容易冲出重重人群,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不见。夙夜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大多数女子都望而却步的停下来,任然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想要跑过去,却在看到他狠戾的眼神后悻悻然的止住了脚步。压抑着体内翻滚的心意蛊,夙夜能感觉到他的幻儿就在附近。
果然再走出几步,便见到一个极像幻儿的背影,身边还跟着一个貌似苏儿的丫鬟。几个大步上去,夙夜激动的拉起女子的手:“幻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人好生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
“小姐!”芙儿一惊,冲到我前面护着我大声的说道:“你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嚣张!”
夙夜这才看清楚眼前的女子并非幻儿,只是与她有着同样的身形,恼怒的放开手中的女子,可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又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放手,他识得这女子便是那日在莫言府上看见的姑娘,心中某处的柔软仿佛被人触碰了一下:“姑娘。”
一波蜂拥而来的人群冲散了两人,芙儿紧紧的护着我,而我的手还保持着刚刚被他抓着的状态。夙夜下意识的也想来抓住我的手,防止我收到伤害,无奈被拥挤的人群冲的越来越远。看着他的焦急和无奈,我心中突然一痛,无法控制的眼眶一热,似乎有千万话语想要脱口而出却又生生的哽咽在了喉头。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我在意料中的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片刻犹豫,我转身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莫言的怀中,泪水随之而下。不知道为何,我就是不想让那个男子看见我流泪的模样,脑海中依稀的片段袭击着我的神经,在嘈杂的人群中,我放声大哭起来。
莫言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在人群中与夙夜遥相对望。说不出的感觉狠狠的包裹着夙夜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让他难以理解,为何明明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却让他心痛不已,他甚至就要相信这种感觉便是心心相印,然而体内平稳的心意蛊却让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怀疑。他故意使用法术催动心意蛊,在接近幻儿的时候便能感受到蛊虫的激动,而如今逐渐平静的蛊虫代表他已经离幻儿越来越远了。深深的看了一眼莫言怀中的女子,转身离去,他定是走错了方向,才会又一次错失了她。
莫言紧紧抱着怀中哭的昏厥的女子,他果然跟来了,人们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后悔呢。低头看了看满面泪痕的菁华,转身。
菁华,原谅我的自私,这一次的错过,便是一世的悔恨。
夙夜,原谅我的自私,这一世的错过,便是无尽的离开。
感觉到身体中的蛊虫又开始活跃起来,夙夜心中虽喜,却仍旧压抑不住那股悲凉,只迈出几步又停下来,再回头,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稍稍愣了一会,夙夜自嘲的摇了摇头。体内的蛊虫告诉他,已经离他的幻儿越来越近了。
再迈出几步,远处那抹淡色的身影静静的立在阳光下,披散的发丝随风轻轻飞舞着,那一抹恬静润了他的眼眶。快步走上去,紧紧的从后面抱住她,这一次便不会再放手。
女子身子一震,她并没有想到他那么快便能找到她,这一刻她还没有准备好以怎样的心态对待他。
夙夜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女子的颈间,一时间竟然哽咽:“不要再离开了。”
女子思忖了一会,面上带着她不应该有的平静:“公子,您认错人了吧?”
沉静在喜悦中的夙夜并未考虑到一个正常女子被陌生男子从身后抱住该有怎样的惊恐反应,失而复得的心让他失了辨析的能力,害怕自己再次认错人,夙夜缓缓的将女子转向自己,在见到女子的面容后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张与幻儿如出一辙的面容除了她还会有谁。幻儿在心中写到她会忘掉他,那么此刻,必定自己对她而言已经是个陌生人了。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夙夜轻轻的说道:“幻儿,我知道你已经忘记了我。想报复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但是玄幻儿,你绝对不可以用这么残忍的方式离开。我也知道你希望我对你放手,但是玄幻儿,我知道并不代表我能够!”紧紧的将女子揽入怀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久违的芬芳,有多久他未曾这般拥抱过她,想要把她嵌入怀里,想要两人融为一体。
女子脸上扯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很快恢复了愕然的神情:“你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言呢?我要去找他!”一边说着一边挣扎了起来。
不远处,天字楼。我看着两个相拥的身影,心中一阵酸涩,风中传来的只言片语更是让我疑惑:“言,她说他要找你?”
“幻儿,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所以要相信自己的心。”莫言微笑答道。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愣神的看着两人继续争执着。
“幻儿,你当真不认识我了?看清楚,我是你的夫君!”紧紧抓住女子的手,夙夜生怕下一刻她便会消失,手中的触感其实并没有给他想象中的熟悉,但是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夙夜已经无法用他以前缜密的思维来考量眼前的女子。
女子歪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眼中满是干净的感觉:“你说你是我夫君?真的吗?”
夙夜解开外袍,里面是一身绣工还算过得去的锦袍,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走线的生涩和微微混乱。
天字楼上的我一怔,那图案很是熟悉,我记得我曾经也绣过一件差不多的锦袍,只是最后不知道放到了哪里,至于为谁绣的也想不起来了。
“我记得这件衣袍,是我绣给我心中最在乎的人的,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女子在看到那件衣袍后,眼眶一红,硬生生的落下了几滴眼泪。
三年后。
“爹爹!”清脆的童声在书房外响起,接着便是预料之中的一声“哎哟”夙夜无奈的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书册,走出书房。果不其然,若夏一如既往的趴在青砖石上,身边散落着几张画纸。
抱起泪眼汪汪却又坚强着不落泪的若夏,夙夜轻轻的拟去了她眼边的泪珠:“若夏今日带了什么好东西来送给爹爹?”
若夏溜下夙夜的身子,从地上捡起了散落的纸张,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我画了几张娘亲哦。”声音中带着点点哽咽,但是仍旧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