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里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十一点,醒来看到小沫给我打了好多电话。
我起来去浴室冲了把脸,回了她一条短信。
“小沫,公司临时让我出差,现在还在开会,我推脱不了,我让马诺先帮我照顾好你。你安心治病,我出差完就回来找你。”
然后我取下了SIM卡,扔出了窗外。
我开始在房间里收拾着衣物,然后帮小沫整理好了她的房间,把她的衣服叠好了放在柜子里。一直忙到深夜,我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拖着大箱子,离开了这里,回了学校的宿舍,然后回到公司报道。走的时候,我偷偷拿走了一张小沫的照片,放在我的枕头旁边。我不知道在医院的小沫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着急,又或者她相信了我的谎言,安心地等着我回去?
马诺一定陪在她身边,细心地照顾着她吧!
想到这,我又难受得想哭。
我在公司拼命地工作,想要麻木着自己,我每天第一个去报道,是我的活,不是我的活我都抢着干。每天晚上我都留下来加班,一个人在空空的写字楼里,做着策划,想着创意,对着电脑噼噼啪啪地打字。我以为这样我就不会难过,可是我错了。每一个瞬间,心里都浮现着小沫的脸,我担心她的病情,我担心着她或许正在进行的手术。
我难过不能陪着她康复,我难过不能看见她再次健康地奔跑在阳光下。一切已经与我无关了,这一次,我连等待的资格都没有,我是个逃兵,拿什么资格说爱你?
周末的时候我去了苏川,叫出阿豪和浅昂陪我大醉了一场。
他俩只是看我不停地喝着酒,我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喝酒。然后,他们也不说话,提着瓶子陪我醉。
迷迷糊糊地,我开始说着胡话:“马诺,你以为,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真的能得到小沫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以为你真的爱她吗?滚蛋!老子告诉你,你要不好好珍惜,要是敢欺负他,我他妈绝对不会放过你!额,不会,不会放过你!”
浅昂强打着精神,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理他,自顾自地说着傻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睡着了,三个人挤在浅昂的床上,屋子里弥漫着大股的酒气。
可是,醉过之后还是要面对现实,而现实对我说:“从此以后,夏小沫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我心情难过地回到学校,回到宿舍。
我想象着,这个时候的小沫,是不是已经在美国,准备着手术。
宿舍门突然被踢开,“砰”的一声吓得我从床上跳了起来。
可是,我却一脸震惊和慌乱。
夏小沫,站在门口,愤怒地看着我。
我手足无措,低着头想逃。小沫走进来,锁上了门。
“你还要再丢下我一次吗?”小沫叫道,喘着粗气。
“小沫,不是,我只是有事,我本来打算明天来医院看你的。”我慌张地解释道。
“你还想骗我!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傻!”小沫的愤怒已经消失。
我难过的看着她,说:“你都知道了?马诺呢”
她脸色苍白,慢慢走了过来:“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安心?你以为你不声不响地离去,我就会跟着他去美国?”
“小沫!这是唯一能治好你病的方法,你不要那么固执,我求求你,跟着她去吧!我只想你活着,我只想你健健康康的,你跟着他去吧,走啊!”
小沫突然踮起脚,对着我的嘴吻了下来。她柔软的唇在我的嘴上滑动,熟悉的薄荷味,我抱住了她。小沫流出了眼泪,滑落在了脸颊。
我所有的话都被她的吻堵了回去。
然后,我收拾好东西和她一起回了家。一路上,她的气息都很不稳定,我要送她去医院,她摆摆手,目光坚决地望着我,说她再也不要回去。
原来,当她收到我的短信后,就觉得不对劲。她问马诺我去了哪儿,马诺也是含糊不清地敷衍着。打电话我老是关机,她就越来越觉得蹊跷。过了几天,当马诺拿着临时护照,告诉她一起去美国治病时,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她叫着,捶打着床,发疯似的让马诺把我找回来,她不去美国,她也不要手术。
但是马诺不肯。
小沫表面答应着,趁着晚上马诺睡着的时候,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偷偷逃跑了。她打车回家,发现我的衣服都已经不在了,她哭着到处找,找有没有我留下的信,但是除了她的东西,什么都没有留下。
头好晕,小沫强忍着,给我的朋友们打电话,都说没见过我。
可悲的是,她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公司名字。她知道我没地方去,想来想去,终于被她想到我可能回了学校住,然后她就奔到了这儿。马诺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她把卡抽出来扔掉了,她不会跟着她去美国,她只想来找我。
我听着小沫的哭诉,心如刀割。我好自责,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医院里,丢给了马诺。可是我又好担心,不去治疗,那病怎么办?
“你不要丢下我了好不好,不要治病了好不好。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想去看海。你说过的,你要带我去旅行。”小沫带着哭腔哀求着,像只受伤的小猫,眼神里满满的是柔弱。我煎熬着,痛苦着。我让小沫流了太多的眼泪,还谈什么快乐。曾经一直想卸下她的伪装,可是这么多年之后,当最真实的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又好心疼,她的脆弱,她的不安,都在我的瞳孔里无限地放大。
“你带我走吧。”小沫拉着我的手,抬头望着我,泪光闪闪。
我的心一软,问道:“小沫,你的病怎么办?我不想你离开我,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离开我。”
小沫艰难地笑道,她虚弱地没有力气摇头,小声说着:“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经过了那么多考验,我不想回到原点。你答应我吧,带我走,带我去看海。”
我无可奈何地叹着气,答应了他。
小沫笑了,闭着眼睛,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了。我抱着她,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找阿捷拿了十万块钱,然后和小沫飞去了海南。
我们没有去三亚,下了机场后坐车去了最近的一个小渔村,在海边租了一间小屋,打算和小沫在这儿住段时间。
这边的天空很广阔,和西藏的旷远不同,这里的天空是深邃,海天一线的蓝色。分不清天空和海水。这是我第一次看海,小沫也是。我牵着她,在沙滩上漫步,有海鸥在盘旋,小沫的眼睛在发光,神采奕奕。一阵海风吹过来,她的头发飘起来,小沫张开双手,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样和煦的抚慰。
我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位叫海子的诗人写过的一句诗,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赶紧拿起相机,拍下了这一瞬间。
正好,我在学校的实习期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毕业论文和实习反馈验收了。我可以在这儿陪着小沫,不用再想其他事情。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屋里,听着外面潮水的声音。
小沫说想出去坐坐,我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和她一起出了门。
这里的温差好大,晚上的海风有着沁人的寒意。我们坐在海滩上,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无尽的黑暗。小沫头靠在我的肩上,问我:“艾宇你以后想去美国的吧,去费城,看你的艾弗森。”
“是啊,怎么突然问这。能见到他,确实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你知道爱尔兰吧。”小沫问道。
“知道啊,怎么?”
“如果可以,好想和你一起去,去爱尔兰生活。”小沫伤感地说。
她在我的怀里,我感觉到已经没有了力气。我努力地抱着她,支撑着她,问道:“为什么是爱尔兰?”
“因为在爱尔兰,法律规定是不能离婚的。”小沫有气无力地说着,“从小的家庭离异就让我极度缺乏安全感。我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婚姻。只是后来遇见了你,一开始,我还是抗拒着,虽然喜欢你,但我害怕自己陷进去,又步上我妈的后尘。但是,后来,你慢慢地让我相信,这个世界爱情还没有死去。”
“是么?那我们以后就去爱尔兰,去结婚,永远都不分开。”我心虚地说着,明明知道不可能有以后了,却还是自我安慰地编织着希望。
小沫也心知肚明,笑一笑,没有说话。
我们静静地看着海,沉默着。四周很安静,没有三亚的浮华和喧嚣,我觉得这才应该是海南应该有的生活。
小沫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回了屋里。
给她盖好被子,我躺在了另外一张床上,听着大海的声音,一夜无眠。
爱尔兰,不能离婚的国度,会不会有奇迹让我们书写一段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