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地上匍匐着,不停向前趴,手里紧紧抓着一纸休书,怨恨交加从她心头燃烧起来,一股股委屈的感觉在她心里涌起。她的相公刚刚将她扫地出门,脸上的红肿是他打的,嘴角流出了血,“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啊!她今日落个弃妇的下场。”
她的发髻刚才被扯得乱七八糟,那是婆婆命丫环把她头上的珠宝首饰一一拆下来的,她的双手沾满了泥,想当年,她贵为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家道中落,爹爹得罪了朝中贵人,含冤被判了死刑,又牵连了全家。婆婆说怕沾上晦气,偷偷跟相公商量把她休了。
相公不念旧情,一翻脸,朝她肚子狠狠踢了一脚,将腹中的孩子踢没了。那时,她仍处在丧亲之痛,接连而来的丧子之痛,使她身体一病不起,卧病在场,无人问津,幸得上苍怜悯,她不药而愈。
本打算好生服侍公婆,尽儿媳的孝道,谁知婆婆差迁丫环陷害她用蛊术,冤枉她妒忌相公小妾生子,心肠毒得要诅咒夫家断子绝孙。相公借题发挥,一纸休书落下,逼她回娘家。
“婆婆,儿媳,我没有害人之心,我是冤枉的。相公,我是大红花轿抬着进你家,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相公,求你别赶我走啊。求求你们啦。开门啊!”说完,拼命对着紧锁的大门磕头,任她磕破脑门,血流不止,喊破喉咙,大门依然紧闭着。
她抬起头,很多人团观她,没有同情,却目露凶光,指责她是扫把星。
绝望的感觉向她袭来,她站起身来,漫无目的地朝大街走,她想:如今我已是千夫所指的弃妇,又无娘家可归,即使回去,也丢了脸面。当初听从父母之命,娶于相公,没想到相公是这等贪财好色、好吃懒做之徒。我忍痛与真心待我的杨兄绝裂。如今得到如斯下场。
悲痛像乌云聚拢一团,嘴角扯出一丝麻木的笑,她忧伤地站在悬崖边,空气弥漫着冷清,她的衣衫随风飘荡,双眼眺望着远方,“我该何去何从呢?”她喃喃自语,禁不住的泪水往下流,突然,仿佛某种力量在感召着她,她轻轻一笑,她抬起脚,纵身一跃,如破茧的蝴蝶飞向天空……
“啪!”一声响,白熙恩一手拍在桌上,“休了就休了,用得着死吗?这样的男人值得你为他千古一跳吗?编剧怎么编的,总是把剧情编成这样悲惨才能满足那他的每一个浪漫细胞,是么?”
“女主角好可怜啊!烂透的剧本了。呜呜……”好友左佑泪流满面,扯来一张纸巾包住红红的鼻头,眼前的茶几扔满了纸团。
“其实也不一定,主要看情节是否合情合理,按故事发展,以不偏离主线为中心,结果倒可再商榷,是吧!哈哈……”一旁的黄雅托着腮,打趣地望着吵嘴的两人。“再说,这是她的作品,她有权决定结局。”
三人为了这电影喋喋不休,“好了,别烦了,不讨论这电影了。我冲杯咖啡来喝。你们呢?”说完,黄雅站起身,望了望二人,又旋身走进自己的厨房,“嗯,嗯,我要一杯多奶少糖的。谢谢!”左佑正握着DVD的外壳细读着故事的简介,头也不抬地说道。
“老规矩,斋咖啡。”白熙恩平静地回答。
没过多久,黄雅捧着咖啡出来,“谢谢!”“谢谢,雅雅。”熙恩和左佑接过咖啡。
“你买这么多杂志怎么没看啊?搁在鞋柜上,做什么?”熙恩撕开一本杂志的包装袋。
“噢,不是我买的。是别人买的。”黄雅回答。
“你不是一个人住吗?谁买的啊!”熙恩问。
“一个偶尔过来的朋友。”黄雅随手也拿起一本杂志。
时装杂志封面上的模特穿着一身碎花裙,吸引了左佑的注意力,“这条粉色碎花裙真不错,反领的设计,加上蕾丝镶边,松胯的裙下摆,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适度的细节设计,使原本不张扬的款式,看上去更具质感。”黄雅说道。
“果然是时装设计师,独具慧眼啊。”白熙恩说。
“也罢!其实我觉得无论什么款式,如果衣服的主人,搭配不得体,照样是不伦不类,就算是名牌也同样难逃熬一劫。”黄雅笑了,又说,把杂志扔在桌上,左佑飞快地伸手拿起来看。
“其实往往在于那些巧妙搭配的质感单品,就像围巾、帽子、腰带、腕表,看似漫不经心的装饰,却能使人看起来焕然一新。”熙恩赞同地说道。
“我喜欢这条短裙,穿在这模特的身上,她的脚好修长啊。”左佑专注地看新闻,压根没有认真听两人的话。
“这嫩模,长得很可爱啊!”左佑又说,“唉……不知不觉我们在慢慢地变老了。”她无奈地嘟起嘴。
“骚首弄姿,浓妆艳抹,虽然年轻,却少了女人独有的韵味,她没穿出原本这套衣服的该有的格调。”黄雅饶有兴趣地望着图片。
“的确。我们是在穿衣服,而不是衣服在穿我们。”白熙恩回答道。
左佑听完,放下杂志,靠扰地坐到黄雅身旁,“雅雅,你做时装设计师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搭配的心得或穿衣之道,传授给我们。”
黄雅看着杂志,斜眼望着左佑,笑道:穿衣之道倒是其次,女人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内涵和品味,才能使自己气质与别人不一样。自然而然,就使自己的光彩照人。
左佑没听太懂,明白大概意思。“那你们觉得我穿衣服走什么路线好呢?”
熙恩接着说:“绝对不能是性感路线。”
左佑双手撑着脸,“杨沃不批准。”
“也不能是中性路线。”黄雅望着左佑的娃娃脸。
“别告诉我是可爱路线啊。”左佑纳闷地说。
“走你自己的路线啊!按照你自己的年龄、肤色、个性、喜好,从简约到奢华,你可以随心所欲。”熙恩说道。这也是黄雅想说的,却被她抢先一步。
左佑抬着头,望着黄雅。“你觉得呢?雅!”
黄雅点点头,“是啊。基本就是这样了。”她顺道望了熙恩一眼。
左佑凑过去,抱着黄雅,“改天我去你公司,你帮我设计一下形象,好不好?”
“那我可要收费的喔。”黄雅笑言。
“这么熟啦!就免费吧。”左佑张大双眼,笑眯眯地说,把身子挤了过去。
黄雅不理采她,左佑缠着她好半天,直到她投降为止。熙恩不语,低着头,她心事重重地翻着杂志。
时间过得飞快,看完电影又看杂志,天色接近黄昏了。
“这么晚了,我叫杨沃来接我。”左佑看了看表,“熙恩顺道,我们送你一程。要不,你也叫你老公玿?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家就行了。”
黄雅没作声,反而左佑又问:“为什么不让玿?来接你啊!今天明明是周末,自己坐出租车回家,多无聊啊。”
“我前些日子跟他离婚了。”白熙恩这一语惊人,她低头望着地下,神色仿佛很平静,但心湖不由自主起了波浪。
“啊!”两人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熙恩的话。
“怎么事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的?”黄雅急忙问道。
“难道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吗?”左佑说。
“……”白熙恩不语。
“你说话啊!”黄雅有点儿慌了。
“对啊!说啊!怎么会离婚的?”左佑又连着问道。
白熙恩拿起刚才未喝完的咖啡,晃动着手里的杯,凝视着里面的液体,“我就像这杯咖啡,没有加糖加奶,带了点甘苦味,懂得欣赏的人,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说罢,她喝下一口咖啡,然后放在桌子上。左佑和黄雅两人互相对视,对她的话,还摸出半点头绪。
“熙恩……熙恩。”左佑用同情地目光望着她。
“我真猜不到你会离婚,事先你也没跟我们提到过。”黄雅说。
“现在说也不迟。”白熙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又淡淡地说。“好了,我有点儿事,先回去了。”
“等,我陪你一起走。”左佑急急地说。
“不用了。我真还有事,先走一步。”白熙恩又回答。
她轻轻地关上门,旋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