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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正邪只在一念间 (3)

“向来都是武林正道称你们魔教,没想到,你自己也称魔教。”月女吞吞吐吐道:“啊,是了,该说圣教吧。”方文初惊问:“你刚入教不久吗?”月女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轻轻嗯了一声。方文初岔开话题,又道:“那我以后真就叫你小湘啦,你可要应我。”“好。”月女胡乱应了一声,又叮咛道:“待会见那两个人,可不要这样乱说话,他们可心狠手辣啦。”“小湘你这样关心我,我自然小心行事,你尽管放心吧。”

眼见这两只鹰要将月女带到西山岸边,两只巨鹰却忽然一声长啸,竟极力向山上飞去,月女更不敢睁眼,方文初看着这两只鹰直把两人提上了缥缈峰,心道这样的旅程,只怕一辈子也未必能有第二次,禁不住随之大喊出声,可怜月女,这一路上去魂都要没有了。

终于上得峰顶,两只鹰身形均是一坠,放下两人,落到一边摇摇晃晃。神鹰王赶忙冲到双鹰面前,给它们各喂了一粒药,像是对自家孩子一般,在一旁对它们细细叮咛。月女本双腿吓软,这一刻倒笑了一声,脚下恢复了几分力气。

方文初被放到一旁,倒也并不再出声,只是看着走过来的阴僧,阴僧虚手一指,方文初穴道顿解,他还是忍不住,站起来道:“小湘,你说这两人凶神恶煞,我看这位大师倒是颇为和善啊。”

“哦,潇湘使是这么说我的吗?”阴僧笑着瞅了一眼头皮发紧的月女,“我虽非大善之人,恐怕也非大奸大恶之徒吧。”

月女不理他,方文初向阴僧施一礼道:“不知大师想要我做什么呢?”

阴僧回礼,暗自揣度方文初骨骼清奇,神情又如此悠然自得,有月女前车之鉴,怕又是武功高手,突然一下扣住他肩膀,感到对方丹田里毫无内力,反疼得方文初叫唤出声,继而歉道:“公子不好意思。我这次请你前来,只为请令尊帮我一件事,而这苏州城中,也只有令尊能帮我忙,这件事一旦办成,我就放公子安然回去。”

方文初耸耸肩,道:“既然我也不能说不了,就请大师你让潇湘使来看管我吧。”

“好。”阴僧望一眼月女,似笑非笑。

夜也寂寥,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睡不着的牛蛙叫个不停,这偌大庭院里,却有一盏灯一直点到三更。那持笔之人一边手不释卷,另一边却笔走龙蛇,人言这太湖三十二水寨总寨主方中翼不但武功超绝,见识学问也是一样盛名,他旁边侍立的“断肠人”袁微火和“白面判官”赵无极看他落笔写道: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赵无极不解道:“寨主怎么写了杜牧的《遣怀》?此情此景,只怕不符啊。”

袁微火却笑道:“大哥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吧。”

这赵无极年纪较轻,实是后辈中的高手,而袁微火当年则与方中翼出生入死,这时有人解其意,方中翼只摆摆手,苦笑道:“反正遣怀一说,不过略舒心境,我这向晚之人,也早非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的我,挂念的事是不是太多了?”

“人总有情,大哥你也不例外啊。”袁微火劝道。

“是吗?”方中翼负手叹道,“看来我真是老了,记得以前,你可是手搭在肩上劝我,现今我和你也走远了吗?哎,老袁你不必安慰我。我只是想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我不再喜欢去闯江湖而是坐在这太师椅上接见下属,不敢公然和那些不喜欢的江湖人翻脸,又是何时开始我只能一个人在这坐着,只能和你们说说心里话?苍天教我这些为人处事之道,又从来不让我们看清变化的那一刻啊!当然,我也不仅仅是老了,我是心虚了,这太湖三十二水寨所有人的性命,全都托在我的手心上。我纵是想无所畏惧,也是不能啊。”

袁微火回想平生,不禁也多了几分伤感,道:“大哥,人肩负责任一大,确是难得自由,可你今日,是想起了梦绵了吧。”

“不错,你还记得那日梦绵倚栏而立、轻摇拨浪鼓的样子吗?那一刻周围一切好像都化为山水画上的远山,而她,却是那一朵细雨里独立的桃花瓣……”方中翼陷于巨大的回忆之中,眼前那女子又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手来,对他说吴侬软语。她是颇有几分痴儿女的情态的,而他,也曾宁愿缱绻在那红烛罗帐之中不要醒来。一辈子,有的人说很长,那是他们不知道,一辈子只有一段时间才是真正活过的,其他的时候,是为了与这个江湖周旋,为了家族,为了儿女,为了越到老反而越在乎的名望地位。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知生之短暂,恰若夏花开放,刹那芳华,一瞬谢去,不可再摘,他为了在江湖成名闯荡在外,年轻的她却那样寂寞地谢在他为她造的冷宫中。

方中翼继续写道:

“吾生之行休矣,不如归去,归去来兮!”

这时只听哧啦一声,一道阴风竟破了窗纸向方中翼袭来,赵无极右手判官笔急出,要阻那阴风,方中翼轻推开他,口中道:“无极,我来会他!”一道拳头挥出,竟与阴风相迎,那风就此化去,方中翼拳头也迅即收回背后,袁微火赞道:“大哥好功夫!”

只安静了一瞬,外面忽然间风声大作,方中翼脸色骤变,这间书房门窗霎时俱开,方中翼身前那火烛摇摆不定,其他房间却不受那风侵扰,仍是安然如前。四五道阴风又向那火烛打去,方中翼双拳连出,袁微火与赵无极更是拿出各自兵刃守住这不断进来的阴风。但是他们眼前,仍然没有敌人的影子。

阴风汇成一道,变得更猛,仿佛是要进行最后一击,直向火烛扑去。方中翼两拳抡出、袁微火断肠刀杀到、赵无极双笔疾点,这一刻三人内劲吐出,那阴风却突然长了眼睛,竟生生收住势头,往上一仰直逼烛台,这一变之下,火烛灭了。

袁微火大喊一声,手中断肠刀猛地向烛台挥去,他这微火一刀已有师父火中仙七分火候,一斩之下,光芒四溅,烛台之火复明。可他与赵无极相视愕然,刚才还在身边的寨主,已然消失不见。

“方寨主果然与众不同,我这风只是一探,寨主就能闻风而动,如是镇定与胆识,果然世间少有。”阴僧立在山坡上,回过头来看向方中翼。

“阴僧出世,与阳雄相决,如今这决斗,不是已经完了吗?不知和我太湖水寨,还有何关系?”方中翼不理会他言语中嘲讽,语气冷冽道。

阴僧冷笑一声:“果然没有关系,当年我爹对你太湖水寨,也是多有照顾,你才能在这儿安然地做你的寨主,若是我爹灭了你们水寨,你还能有今日?”

方中翼沉声道:“形势所逼,无奈而已。我当日为了苟全水寨,只得答应顺应魔教,可是如今若要我再归顺,怕是不能。”

“不能?”阴僧走到方中翼面前,绕着他走了一圈,紧紧对上他双眼,“为什么不能?因为我圣教今日没有称霸武林,还是你自以为羽翼已丰?我告诉你,我要踏平你这水寨,那就像烧尽这一坡的草一样简单。”

他手掌中顿时燃起一团火,直向方中翼身前落去,那火落到地上,绕着方中翼走了一圈,回到初始之地,又跳到阴僧手心里去,慢慢熄灭了。

望着那一圈焦痕,方中翼澄明一笑:“你错了,这满坡的草你烧不完,即便你能烧完,岂不知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之理?你不懂这天下苍生,又如何能御这无穷无尽的江湖?”

阴僧似是无奈,忽地叹道:“方伯伯你真不助我?”

方中翼摇头道:“步云,我只愿你此生安好,据说你爹当年逝世前也留下不愿你步他后尘的遗言。这江湖太险,若能不踏进这一滩浑水中,该有多好。”

阴僧不悦道:“方寨主,贫僧早已改名了,今号无故。我爹当年若真不想要人帮他报仇,何必要留下阴僧创世的欺天预言?我看他是给了我两条路让我选,一条路是让我逃避,做个怕死鬼,江湖与我无关,而我自己,也一辈子活在不敢站出来的恐惧之中,另一条路则是让我站起,立在所有本性虚伪、爱慕虚荣的卫道士面前,揽江湖于手中,那些没本事的武林人士,要看着我感到害怕心慌。我听见他们的心跳快过我的心跳,那样才能彻底战胜他们,战胜我自己。”

“无故无故,道是昨日小楼东风不再,却语今日荣辱是非皆忘,又是何苦?你怕听自己害怕的声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从来就没有你我之分,又何能分清谁更害怕?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方中翼不等阴僧回答,续道,“我当年和一女子,闲话大漠牧羊、西湖泛舟、山中望月,但是当她没有任何征兆就离世时,我才发现我答应她的,一件也没有达成。我本以为自己所想的是闻名武林,到真正有了一席之地,才知道,最懂我的那个枕边人,走了。”

阴僧听了,也不禁微叹道:“方伯伯,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忘不了她,但是如今让你再选,你真愿一生寂寂,陪那女子终老?”

方中翼愣了一下,道:“你这话问得好,我已走完这么多年,回过头去看那时,自己落下的是梦绵,但若我那日真选梦绵,如今又会不会后悔?哈哈……你这话比我听过的话都劝的好,人生至此,又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呢?”他举头望月,对着那明月道:“梦绵,这么多年了,你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我今日才算是明白,佛家讲的当下最好,我怕是要真放下你了,待我他日归天,再去与你重逢。”

阴僧仰头看去,这个他小时最敬重的方伯伯这一刻老泪纵横,他看得呆了,想到小时候就连父亲私下里都赞的硬汉子,今日却哭得这样放肆。到人生晚年渴望风平浪静的时候,人真的要变得这样无助与软弱?

他忽而放下沉稳或是命令的口气,低声道:“方伯伯,我这次来,只为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方中翼低头抹去眼中泪水,沉声问道。

“这次‘小怜星’姜岐愿为我效力,却为姜家所囚,如果没有您相助,只怕我很难救他出来。”

“你居然是为了他而来?”方中翼似是释然,又似是有几分不解,但他只是问道,“可我如何帮你?”

“这里是姜岐给我的锦囊,方伯伯尽可了解。”阴僧递上手中一副香囊,继而想起了什么,补道:“这次捉了仲文初,只是为了让伯伯能早知我们到访,并无他意。”

“无妨,”方中翼收那香囊入袖,转而又道,“文初……他知道你就是步云了吗?”

阴僧淡淡道:“自然不会让他看出来,这么多年,他怕也忘了吧。”

“年少的记忆,对他并不好,所以我特意让他转移了注意力,他根本不知道那时有过魔教。不过步云这个伙伴,他却到如今还记得。”

阴僧忍不住问:“那么也是伯伯刻意让他不习武?他明明就有练武的天分,难道水寨将来,竟不该他统领吗?”

“这个水寨,适合更有野心的人,他自己不喜武学,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想,也许这对他,更好一些。我只让他读些圣贤书,远避这江湖就好。”说起方文初,方中翼眼神有一瞬飞扬,阴僧看得眼里一痛。

“那悠雨呢?这么多年却又有她的消息没有?”方中翼又问道。

“一直都查不到她的消息,当年血雨腥风,若是她侥幸没死,只怕早就卷进这红尘中,不见人影了。”阴僧对着明月伸出手去,似是要牵那广寒宫的仙子。

两人再无言语,只守着这一地月光发呆。

与此同时,月女从远处望过去,这轮明月也好像是要近那坡上了,上面的两个人却只是一点,她感到脑中一片空白,方文初连忙搀着她:“你怎么了?”

“不知道,最近好像心里面有点东西要涌出来,头总是疼得厉害。”月女抱头,难道还是公子当年的痛吗?她感觉茫然一片,指甲使劲掐向肉中,要把自己从这噩梦中解救出来,方文初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她却恍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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