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全中国的中学一样,安居中学每次月考后就要大张旗鼓地总结一番。先是学校总结:根据各个班级的平均分排个位次,评选出年级的前几多几多位和进步大的学生,再表彰一下教学成果优秀的老师。
再是班级总结:班主任针对每个学生的各科成绩进行一番表扬或批评,还会把成绩波动大的学生叫到办公室谈话。
最后就是学生总结:这种所谓的总结说白了就是书面检讨。没有哪个学生愿意干这个,都是迫于班主任威严再做的。所以在遣词造句上几乎都是千篇一律。什么“定计划”、“表决心”啊,说得信誓旦旦,写得洋洋洒洒,就跟政府的公务员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文件一样华而不实。
在去年的一次月考后,赵子昂写这的时候不按照规矩来。东西交上去以后被别的老师偷看时发现了,然后在办公室里引起哄堂大笑,让他班主任哭笑不得。简摘如下:
哈哈,这次俺的语文作文又得了五十五分,一定要保持哟!可就是在阅读理解题上丢分太多了,不然语文就是全年级第一了,悲哀啊。
呜呜,这次数学考试要不是因为眼睛就可以过120分的。搞什么把选择题中的一个“D”填成了"B",还把填空题中的“1/2”写成了“1/3”,看来俺真是近视了,放假要去配眼镜。
唉哟!俺要怎么说英语呢,这次又没及了格,俺就要疯了!听力放的是什么啊?阅读理解是什么意思啊?综合短文要填的单词是什么啊?哇,俺是中国人,不要学什么外国的鸟语啦!
毫无疑问,老师要求赵子昂重写一篇。理由是他反省的态度很不诚恳,没有对以后的学习作出明确的规划。并且还说了粗话,这是素质教育最不能容忍的。
然后,赵子昂就仿照别人的写了一篇让班主任看到后会心一笑的那种。却让自己感到恶心,迟迟羞于交给班主任。奇怪的是班主任也没主动来找他要,于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赵子昂最后将那张纸擦了屁股。
赵子昂从中得到的启示是:对于老师布置的没有意义的任务,千万别当真。因为那只是他们心血来潮的产物,有没有只是种形式,他们一会儿就会忘记的。
不过,这次考试后,赵子昂面临的危机可不是写个总结就能解决的。孙雨彤也不例外。就正如前面所提到的,因为他俩的成绩一下子下降了那么多,班主任是要亲自诊断的。
果然,赵子昂和孙雨彤在调位的第二天就分别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谈话。赵子昂一路上耷拉着脑袋,拼命地想着借口去搪塞老师会问的“成绩为什么下降这么快?”之类的问题。以及怎样在老师的谆谆教诲下保持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当他走进办公室后,看到一大片都是“同道中人”。同患难的欣喜让让他将刚才的想法又都抛诸脑后去了。他看到一个胡子满嘴的胖老师指着成绩单对一个女生大吼大叫,唾沫忘我地飞溅,把那个女生吼得哭哭啼啼。
赵子昂觉得那个女生的身影好熟悉,于是把眼睛眯起来一看。妈呀,原来是钟紫瑶!心中顿时冒起一团火,真想冲过去把那张成绩单塞进那胖老师嘴里。正在韵量时,他被班主任喊得回过神来,那团火也立刻魂飞魄散。她说:“看什么看,看也不好好学习别人,人家因为考差了甚至都哭了,而你还这么不当一回事儿,你成绩都掉完了知不知道?”
子昂低头不语,因为老师的疑问句是最有效的感叹句,你要是真傻的回答就成顶嘴了,就算不尊重老师了。果然,班主任并没等赵子昂回答就象征性地问:“知道我这次找你做什么吗?”
简直就是明知故问!赵子昂这样想着,他还在猜班主任等会肯定会发表“你成绩怎么下降这么快?”之类的感叹。谁知班主任早就在隔岸观火了,她改为陈述的语气说:“我发觉你这段时间的学习态度很不端正,天天脑壳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
瞧,三句话不离本行,又回到那种语气去了。班主任也意识到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但在证椐不明朗的情况下又不好一语道破。于是改为语重心长的语气来教育赵子昂。这里的“教育”以她的理解就是:“悬崖勒马,立地成学”。以赵子昂的理解就是:“提壶灌顶,立地成佛”。(“提壶灌顶”是指班主任教育子昂就像提着水壶浇花)班主任说来说去,充分发扬了“旁敲侧击”、“由浅入深”、“举一反三”、“声情并茂”等成语的精髓。
不过中心思想归结起来就是两句话:不要做与学习无关的事!千万不要做与学习无关的事!
赵子昂向班主任保证以后心无杂念地学习后,就悻悻离开办公室,临走时下意识地朝钟紫瑶那会站的位置上看去,却发现她已不在,心底一片黯然。
过一会,孙雨彤也被班住任叫去办公室。回来时双眼都是红的,很明显是刚哭过的。真是聪明的女孩要强,聪明又漂亮的女孩更要强,可惜心灵却更脆弱。
赵子昂在半天不到的时间内就见到自己喜欢过的和喜欢着的两个女孩哭泣。心里特别不爽,越想越不爽,最后竟然感受到心脏在隐隐作痛。这种感觉是赵子昂以前从来没尝到的,感觉仿佛有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心脏。并且越想它就捏得越紧。赵子昂感叹道:“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吧!”可悲哀的是他不能确定这感觉到底因为谁,是钟还是孙?还是两者都有,就好比心也分左右两块。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以后,赵子昂和孙雨彤之间的联系随着距离的拉大而少了很多。不过这问题并不能阻隔他们的思念之情。赵子昂会在上数学课(班主任带的课程)之外的其他课上,把头扭向窗外,盯着孙雨彤的背影浮想联翩。他也没有戴上眼镜,因为他要的就是那种隐隐约约恍如仙境的感觉。并且一开始他的想法就是那么简单——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
孙雨彤在一次无意的回头中看见赵子昂眯着眼睛朝向自己,还来不及思考就被色狼顶上似得把头转回去。赵子昂也在那一刻感受到一种看女生洗澡被人发现后的不可名状的羞辱感,于是迅速将头扭向黑板,“认真”听讲。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孙雨彤想看赵子昂了还是想要他看她,只见她把头转过来看着他。
赵子昂在这方面的反应速度和他在上课听讲的反应速度简直是天壤之别。几乎是在同时,赵子昂便又把脑袋扭向窗外,并把眼镜戴上,以便清晰地看到孙雨彤的脸蛋。
两双视线就这么连接了几秒钟后,孙雨彤又快速地把头扭向黑板。对于其中的原因,赵子昂奇迹般得明白了。他看孙雨彤容易,而孙雨彤看他还要转头,搞长了把脖子扭弯就不好办了。这让赵子昂突然有了在教室前面安个反光镜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孙雨彤又把头转过来让视线和赵子昂的重新接上,几秒钟后又转过去。如此反复,眉来眼去的好不乐乎,也不在乎视线上的十几只脑壳。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脑壳也够识趣的,很自觉地为他俩的视线挪出空间。可偏偏有个人不那么来,他把头拼命地往前倾,试图挡住他俩的视线。更偏偏的是,他挡也挡不住,因为他就坐在赵子昂旁边。
对于赵子昂来说,这真是个很恼人的问题:他的新同桌就是郭小四。赵子昂在以前就对他的印象不佳,后来这印象又随着他和孙雨彤的分手变得更不佳——确切的说是在赵子昂喜欢上孙雨彤后。于是,赵子昂就一直没有向他的新同桌搭过汕。郭小四瞧出其中端倪,回应赵子昂的也是沉默。可是当赵子昂和孙雨彤眉目传情的时候,他被夹在中间一时感觉好不是滋味,他就跟赵子昂一样朝孙雨彤看去。孙雨彤见此毫不动容,让坐在赵子昂旁边的他都感受不到她的一点目光。周围的同学会趁此向他投来奇怪的眼神,让他好不自在。
尴尬之中,他萌生了两种自相矛盾的想法;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孙雨彤在先,被孙雨彤漠视也是自作自受;另一方面,他庆幸自己早把孙雨彤甩了,因为他看到她和赵子昂对视的那个样子,大有似曾相识之感。觉得孙雨彤怎么这么不守妇道,和他分手还不到一个月就和别人勾搭上了,真******贱。被莫名的嫉妒冲昏头脑的郭小四连时间都搞错了(那时距他和孙雨彤分手已有两个多月),更甭怪他会用“不守妇道”和“贱”来贬损自己的前女友。可见嫉妒和冲动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反正都是鬼。所以他刚才还鬼迷心窍地把脑袋往前伸。
冷静下来后,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那竟然是可怜起赵子昂来了。 他能预感到赵子昂在不久的将来会在情路上大摔一跤。因为他在曾经在情路上颠簸一趟后仿佛一下子看透了爱情。他领悟道:这个时代的爱情都是短命鬼。虽然学生之间的爱情要比成人之间的纯真。但说好听点也就是昙花一现,并且这朵脆弱的花还要承受“学校”、“家长”等等狂风暴雨的摧残,花期惨淡,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到头来只会给彼此造成伤害,还会留下诸如回忆之类的一大堆后遗症,真是害人害己。
然而,郭小四仅仅是看透而已,还没到看破的境界。所以导致两者的结果不是递进关系二十种相反关系。事实证明:在他和孙雨彤分手后不久,他将理论用于实践,先后和三四个女生好上了,其中的结果不是他把别人甩了就是别人把她甩了。不过这都没有让他产生一点不快。因为他已把这当做一场游戏,只是供荷尔蒙消遣用的。
现在的孩子经历一个苦难就一夜之间成了个思想家,真的可以让那些前辈们汗颜啊!
郭小四通过对赵子昂的观察,发现他在感情这方面是个既认真又天真的家伙,大有自己当年的影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往往这种人在情路上会摔得更厉害,什么“头破血流”、“体肤完肤”、“半身不遂“这样的词语都用的上。
莫名其妙的同情让郭小四开始主动找赵子昂说起话来了,主要向他传授自己在爱情方面的经验。说什么对待感情要虚实相间,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能一味的付出,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云云。
由于他没有结合实际情况就说了一大推,赵子昂被搞得一头雾水。因为这时的赵子昂对爱情的认识还只是盲人摸象。
首先,赵子昂觉得自己和孙雨彤的恋爱关系还没有确定,不过俩人的关系却非常好,难道这就叫“虚实相间“?再说,除了送诗,他也没向孙雨彤付出过什么啊?而“保持一定的距离”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和孙雨彤之间不都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嘛,简直就是个爱情海!
于是,赵子昂认为这是郭小四在挑拨他和孙雨彤的关系,遂不再搭理他。
郭小四见自讨没趣,就象征性的摇了摇头,总结一句自己觉得特哲理的话:经验永远代替不了经历。便不再搭理他和孙雨彤之间的事,专心致力于自己的爱情游戏当中。
万幸之中的不幸是,生活的剧场正如郭小四所预感到的那样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