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洋辉
【摘要】细读《骆驼祥子》，我们便很清楚知道，一个正直、坚韧、自强、热爱生活的祥子，由于生逢恶劣的社会环境，自身的优良品质被逐步扭曲，加上失掉自主的“爱情”和婚姻，致使他渐渐变成一个对生活不但没有任何追求和愿望，也完全不知廉耻为何物，甚至不再有什么痛苦，只是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人世的悲剧的人。透过《骆驼祥子》的字里行间，使我们深刻地领悟到当时社会中祥子式的人的悲剧根源。
【关键词】小说人物骆驼祥子悲剧根源
《骆驼祥子》是一部悲剧小说，作者以严肃的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朴实明朗的语言，采用大量的叙事抒情夹议论的心理描写，替祥子诉说血泪的痛苦。小说的主人公（祥子）的悲惨命运，使得那些境遇与之相似的人们不由得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不寒而栗的恐惧，同时，祥子的不幸遭遇也引起了处境完全不同的人们对生活中的人力车夫的人道主义同情。在此，笔者也怀着这种感情，从《骆驼祥子》的字里行间，对造成祥子悲剧的根源作一简略分析。
细读《骆驼祥子》后，我们不难发现，祥子的悲剧根源主要在以下方面：
一、所处的社会环境恶劣
人在社会中生活，受到社会的制约，人们的道路是由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和地位决定的。然而，作为社会地位低下的祥子又恰逢那个不和谐的社会环境，祥子悲剧就成了当时社会的必然产物。
祥子出身乡间，来到北京后感到处处吸引着他，给了他新的希望，从此把自己的命运同它不可分离凝结在一起。然而，这个新的社会环境却无情地把他一步步推向灾难。他所遇到的各种人，各种社会势力，或者明目张胆，或者偷偷摸摸，都不约而同地欺凌和迫害祥子，使他的希望化为泡影，还腐蚀了他的身心。虎妞和他们不一样，她对祥子有一定的情谊，虽然多出于无奈，毕竟还是把自己与祥子拴在了一起，最后也是以车夫妻子的身份死于大杂院里。可是对于祥子来说，她的出现恰好是一场更为可怕的灾难。他们谁都无需考虑他本人的意愿就可以任意支配他、伤害他，有的还可以轻易地置他于死地。并不是他个人生性逆来顺受，或者真的无能为力，而是像车厂主刘四所说的，是他作为“一个臭拉车的”社会地位决定的。正如小说中感慨万分地写道：“一个臭拉车的……要立在人间的最低处，等着一切人一切困苦的打击。”
从《骆驼祥子》中得知：在人力车夫中，正直、坚韧、自强、热爱生活的祥子并非最低下最不幸，相反，他一度还是其中的佼佼者。比如，比祥子更为坚韧、情操也高于祥子的老马，艰辛地挣扎了一辈子，始终逃脱不了家破人亡的厄运；又如品质要比祥子低下的二强子，靠卖女儿的钱，神气过一阵，末了一家老小同样被生活所吞没。作为“臭拉车的”，没有一个幸免悲惨的结局。从《骆驼祥子》中得知：大学教授曹先生这样的人道主义者，在那个人吃人的社会里，他让自己的家庭成为“沙漠中的一个小绿洲，……供给来到此地的人一些清水与食物”。祥子给他家拉车，有幸受过他的真心实意的关切和资助，并因此深为惊异、感激和振奋。然而，现实生活却是“曹先生也救不了祥子的命”。当社会最终击毁他的理想时，他也就丧失了全部生活的寄托，屈服于命，陷于精神崩溃。曹先生在祥子的生活中出现，并没有使祥子逃脱悲惨的结局，表明像祥子这样社会地位低下的人，恰处在那个恶劣的社会环境里，无论是他们自身的努力还是别人的善意，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悲惨命运。
二、自身的性格缺陷
祥子的悲剧，除了来自社会的压迫剥削等外在原因外，还在于祥子的优良品质被当时的社会环境严重扭曲。从《骆驼祥子》中得知：由于当时的社会环境的摧残，祥子自身性格逐步表现出以下弱点：
（一）优良性格丧失
在分析《骆驼祥子》中的祥子形象时，我们除了把他作为一般的城市个体经营者看待，还应注意农村生活在他的性格以至于他的形象的各个方面留下的众多鲜明的印记。无论是他的健壮、木讷或者勤快、朴实，还是他的狭窄、保守或者谨小慎微，从外形、生活习惯，到心理状态、精神气质，无不带着浓厚的泥土气息，显示出来自乡间的特点。作为劳动人民，具有善良、热心助人的一面，尤其是对待处境与自己相似的不幸者，祥子不就帮助过老马祖孙吗？问题就在于：祥子一方面已经完全失去了农村的联系，而且再也不愿与之发生什么联系了；一方面又没有扎根于城市生活，甚至还不知道与新的社会环境建立应有的联系，求得别人的关心和帮助。这个从农村来到城市的青年劳动者，哪里都找不到立身之地。所以，即使遇到另外一些处境与自己相似的不幸者需要帮助，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二）主观愿望不切实际
祥子性格的最大特点，是怀着强烈愿望和执着追求，企图通过个人奋斗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和生活命运。他不知道，他所承受的是来自整个社会的沉重压迫，孤立的零散的个人奋斗自然难以取得成功；即使有了自己的车子并且始终保持着所有权，也不能摆脱种种压制，不能成为真正可以独立自主、幸福生活的劳动者。因此，祥子的愿望和追求是不切实际的，使他从一开始就陷入盲目性，一切真诚和努力都毫无意义，等待着他的只能是失败和悲剧。从《骆驼祥子》中知道，祥子对于自己的这种努力也不断有过反思和疑问。比如第一次丢车以后，尽管他仍然努力拉车攒钱，“可是干着干着，他便想起那回事。一想起来，他心中就觉得发堵，不由得想到，要强又怎样呢，即使马上再弄来一辆，焉知不再遇上那样的事呢？”可见，他已经预感到前途的黯淡，并向自己提出了严峻的反问。但他随即作出的回答却仍然是：“即使今天买上，明天就丢了，他也得去买。”这是他的志愿、希望，甚至是信念。不拉着自己的车，他简直像是白活。结论是不管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有了车就足以找到一切”！在祥子身上，车子已经和他的命运融为一体了。所以，虽然他早就把自己的这种努力比作“误入了罗圈胡同；绕了个圈儿，又绕回到原路，……无论走哪一头儿，结果是一样的”，但他还是这样奔跑着。在这里，清醒和糊涂、自觉和盲目，几乎成了同一回事，而且恰恰因为他想有所作为，才陷入这样的悲剧。
（三）阿Q式的精神
当祥子即将走完他的悲剧道路时，他遇上了刘四。意外的邂逅使“他轰的一下，全身热辣辣的不知怎样才好”；而当他“忽然找到了自己”时，就立即把坐在车上的刘四撵下来。这使他感到痛快，觉得“自从娶了虎妞之后所有的倒霉一股拢总都喷在刘四爷身上”，事后还认为“战胜了！”在逃兵和暗探的强夺前面，他忍气吞声；以前在刘四面前，也从来没有顶撞过；在祥子的一生中，这是唯一有点英雄气概的行为。但是在深夜小巷以这种方式对待一个孤老头，又算是什么英雄行为呢？在这里，英勇与怯弱，抗争与苟活，似乎很难区别开来。但是，饱受生活折磨的祥子除了这样的报复，又能想到和干出别的什么事呢？这种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只能说明祥子不但不是英雄，而且根本不懂什么是应有的抗争和真正的胜利，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他的性格中的悲剧因素。
细读了《骆驼祥子》，从一些富有个性特征的言谈行动中，使我们清楚地了解到了小生产方式和闭塞落后的生活环境带来的狭隘性、保守性和盲目性，明白了决定祥子的生存形态、行为模式和交往准则，从而造成他性格中的严重缺陷的原因。
祥子的性格悲剧，不仅在当时能够引起读者的反省，产生震颤、启蒙作用；到了今天，虽然旧社会早已被推翻，但小生产的意识依然残留于一些人的头脑里，妨碍他们自己和整个社会的发展进步。但愿我们从祥子性格缺陷的悲剧中，得到一些启示。
三、失掉自主的“爱情”和婚姻
祥子是一个没有任何崇高宏伟的理想和英勇豪迈的行动的人，他活在世上的目的，不过是想获得一辆人力车，当个自食其力的独立劳动者，他始终是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然而，车厂老板的女儿虎妞主动和祥子亲近，后来还不惜嫁给他。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这岂不是作为车夫的祥子的意外艳福？但从《骆驼祥子》中知道，这种强加于祥子的“爱情”和婚姻，非但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幸福和喜悦，反而使他陷入说不出的委屈和耻辱，同时还粉碎了他凭借自己的诚实的劳动成家立业的生活蓝图。“她把他乡间带来的那点清凉劲毁灭了”，而且使他从此挣脱不掉这么一个女人的摆布，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和生活的无望。如果说对于虎妞这种半是诱惑半是委身的纠缠，他始终是被动的、厌恶和痛苦的，那么，在随后的夏太太的纯粹出于性欲的勾引面前，他却已经不完全是被动的了，也不再感到厌恶和痛苦了。从这里可以看出，曾经洁身自好的祥子在精神上已经坠落到何等可怕的程度。在另一方面，祥子在小福子纯真爱情面前却犹豫不决。小福子过于沉重的家庭拖累，使他迟迟不敢接受她的诚挚的奉献。即使当他一度鼓起勇气要与她结合时，盘算的也仍然是“她可以不管二强子，也可以不管两个弟弟，她必须来帮助祥子”。祥子的这一想法，撕开了生活的窘迫所造成的祥子性格上的怯懦、低下、自私的一面，从更深的层面上表明了生活把他摧残到何等可悲的地步。
读完《骆驼祥子》，使我们清楚地了解到一个正直、坚韧、自强、热爱生活的祥子如何在不断地打击和挫折下，逐步变成一个对生活不但没有任何追求和愿望，也完全不知廉耻为何物，甚至不再有什么痛苦，只是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人世的人的过程，也使我们深刻地领悟到了当时社会中祥子式的人的悲剧根源。更使身处和谐氛围不断浓厚、社会日新月异大步向前的社会环境中的我们，该如何珍惜自己的生逢其时、该具备什么样的品质、该抱什么样的生活态度、该如何积极为社会的进步努力工作，也许会得到一些启迪。
参考文献
[1]林志浩.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析.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2]钱各融.中国现代文学精解.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8
[3]温儒敏等.中国现代文学专题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