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半夜,风雨停了。王帐里,静悄悄地,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伏在毡子上默默流泪。帐子外面四五个卫兵把守着,天黑漆漆地,只有插在四周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光。远处不断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和嬉笑打骂的调笑声,传进帐子里男子的耳朵,分外刺耳。
忽然外面的卫兵跑动了两下,帐子里的人惊慌起来,却见外面的火把不知怎地灭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又听见波波几声,就再没了声息。里面的男子壮着胆子轻轻走向门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跑出去,忽然门帘一挑,冲进来个黑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道:“赶紧跟我走!”男子吓了个机灵,正要喊出来,却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只听那黑影凑近耳朵道:“我是来救你的,苏密达别怕。快跟我走,你奶奶我已经接出来了,迟了就来不及了。”苏密达还想问,却被不由分说拉着就出了帐子。外面有两个接应的人,架起苏密达就飞奔隐入黑暗。
片刻,王廷的军队举着火把赶来,为首的人高马大,衣衫不整,满面潮红,看那衣着,正是可汗祁力醉醺醺地赶来。侍卫报告说看守王帐的卫兵都被一箭封喉,刚刚纳的舞姬也不见了,马厩里的汗血宝马少了五匹。祁力大为恼火,刷的抽出侍卫的弯刀,咬牙切齿吼道:“要你们何用!”一刀劈下,侍卫的脑袋连根断掉。祁力怒目圆睁,对身后的几人道:“定是那老儿!可恶!哼,量她一个也没那胆,正好了,今天一并除了后患!通知贝罗和屠牙速,计划提前,马上执行!让也速该通知其她人,合围图萨和门萨的老营!”侍卫下去,须臾几只老鹰跃入夜空,盘旋两回就没声音了。
一夜之间,霍哩河已染成红色。祁力早就想除去几个心腹大患,尤其是图萨和门萨两族。趁着那达慕大会众人懈怠之时,提前埋伏兵马,将图萨和门萨的人团团围住剿杀。窝阔台和门萨的长老齐达内此次带的壮丁不多,不想可汗会突然发难,一时间措手不及,堪堪抵挡不住。右谷蠡王哈济格托病没有前来,但祁力怎会放过她,早已安排了一路人马星夜赶去剿杀、
王廷外围的山丘上,几匹马儿静静伫立。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两人,前面的是一美貌少年,后面环着他腰的是一女子,戴着毡帽,深邃的眼眸中映着熊熊火光。他们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和烧地猎猎作响的毡房,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心中不禁隐隐作痛。旁边的一人道:“主子,真的要提前行动吗?”“行动吧!已经等不了了。”环着少年的女子答道。“可是。。。。。。如若没有尉迟家的接应,咱们这些人手是不够的啊。。。。。。。万一。。。。。。”那人踌躇着。为首的女子回头道:“事情由我而起,我不能坐视祁力老贼滥杀无辜。腓力,萨罗,你们通知我们的人,迅速赶来合围王廷,务必小心,不要被提前发现。我自带兵马先去解救几位长老。另外,飞鹰传书与尉迟将军,知会一声罢。”“是!”“还有,把苏密达带去安全的地方。”
怀里的少年回头望着她,一晚上了,却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救了奶奶,也救了自己。今夜的血光,也是因为自己而起。。。。。。一时心中酸涩顿生,眼睛渐渐蒙上水雾。身后的女子看着他,微微勾起嘴角轻轻道:“不要怕。你的奶奶已经安顿好了,让她们带你去见奶奶吧。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我叫莫迪,你。。。。。。。要记住。”说完便将他抱下马。两个属下行了礼,带着苏密达领命而去。苏密达坐在马上,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来由地升起担忧之情。
王廷这里混战开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看来草原上的格局要有所变化了。
边境的锁阳城内,一家卖毛皮的铺子后面,小屋里点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一个全身罩在黑斗篷里的人,坐在榻上,面部被阴影遮挡完全看不见五官。看着地下跪着的两个黑衣蒙面人,苍白的指节敲打了几下矮几,缓缓吐出几句:“让二十八星宿带本部兵马,速速与莫迪汇合,接应其撤退,并配合尉迟将军;传令六丁六甲,紧盯城里的蛇灵窝点,若是她们跳出来,立即扑灭。”下面两个黑衣人领命退出,无声无息消失在黑暗里。
身旁的小侍低声问道:“大人,若是把人都派出去,您身边就剩不下几个了,这恐怕不妥罢?您的伤还未好,这。。。。。。”“哼!本座的伤没好,那眼镜蛇王也好不到哪去。上次重创了那个老妖婆,让她侥幸逃脱,这次本座要亲自追捕,誓要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以报重伤腾蛇之仇!”说完霍地起身,灯影一闪,映出一张白皙冷艳的面容。
锁阳城南几百里的白虎关,背靠高耸入云的雪山,面前横桓滔滔的奎勒河,扼守着险要之地。城墙上旌旗猎猎,巡逻的士兵整齐有序。总兵府里,白虎关守将明光正看着一封书信,细细思量后,对下首一员白面目露精气的年轻小将道:“尉迟小将军,你的来意本将军已经知道了,但是此次乃是深入察胡尔腹地,说不定要与祁力的王军遭遇正面交战的。你是尉迟将军的独女,若是派你去,万一有个闪失,本将军哪有脸面向你母亲交待呀!”
那小将军一抱拳,昂首凛然道:“大将军不必忧心。我尉迟恭既然敢来,就定不会让众人失望,姨母大人尽可放心,我也可立下军令状。此次前来,我母亲也是应允了,请大人给我一次机会罢!”说着就跪下叩头。明光赶紧将她扶起,再次打量打量她道:“想不到往年见着的捣蛋女娃,如今已是长成飒爽英挺的小将了,呵呵,也罢,我也听说了你的本事,既然你母亲不反对,那就让你去试试锋芒罢,本将军会协同史将军做好策应的。”尉迟恭大喜,单膝跪下抱拳道:“多谢姨母大人!此次定不辱命,且看侄女凯旋!”明光含笑点头。尉迟恭旋即披上铠甲,点齐本部兵马,抽出兵器混元钢鞭,誓师后便领军出了关,向茫茫草原奔驰而去。
图安重镇星也城。将军府里,乌冼云正与两位副将商榷,乌冼云看着地图道:“察胡尔安静了这么久,现在忽然骚动,必与那莫迪有关。祁力拿哈济格开刀,必要引起反叛,如今正是我趁机捞一把的好时机!”一位副将道:“将军的意思,我们可以浑水摸鱼和稀泥,趁着她们内乱,抢些粮草牛羊回来好好捞一把。”“呵呵,不错!”几人点头笑道。几个时辰后,星也城城门大开,三路人马分兵而出,偃旗息鼓横渡奎勒河,向祁力的王廷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