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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圣泉寺后院,丛林掩映间,耸立着一座二十层宝塔。
常少游和孙灵倩二人展开绝世轻功,片刻间已跃入寺内,离塔二十余丈,便见塔上人影绰绰,每一层中都有人来回巡查,塔下更有百十人守着。
常、孙二人暗暗心惊,此塔戒备森严,塔又极高,盗取舍利子必定极不容易。
突然之间,第三层宝塔现出四个人影,一灰一白两个人影缓缓向更高层上移动,一黄一红两个人影却转身走下宝塔,从宝塔正门出来。
常少游和孙灵倩相顾点头示意,他们认得那白色人影是李素婉,随她一同登塔的大半是圣泉寺的主持无泉大师,而以李素婉的聪慧孝顺,自然事先备好一套说辞先让父母脱离险地,那一黄一红两个人影定然是李守贞夫妇无疑。
常少游眼见李素婉和无泉大师即将登至塔顶,伸出食指无声地划个半弧,孙灵倩当即会意,二人一起从侧面迂回欺近。
圣泉寺后院一株株皆是两三人合抱的参天古树,常、孙二人交替闪身在古树间隐蔽前进,打算一有风吹草动,便即攀上古树藏身,幸而二人轻功奇高,进入后院数十丈,众多的护寺僧人却无一察觉。
突然,后院西首的月洞门中走来十几名和尚,每人肩头都挑着一担竹制食盒,常、孙二人这才醒悟,此时已是午饭时分,这些和尚显然是给护塔僧人送斋饭来的。
常、孙二人等了一会,见最后持棍把守的僧人也进了塔内一个单间用膳,这才从古树后闪身掠向塔身。
那宝塔呈八角形,塔底单间有四大四小,塔身设计之精湛宏伟令人叹服,听闻东南角一间中悄无人声,孙灵倩用锋锐无比的玄铁小刀巧妙一划,门锁的两块衬木悄然落下,二人闪身而入,又无声地将屋门从内栓住。
常少游伏在内侧窗口,从缝隙中向塔内楼梯处张望,孙灵倩则在门口把风,以防被护塔僧人发觉突然偷袭。他二人虽是洒脱胆大,但此行能否协助李素婉取回舍利子,关系大哥卢玉峰的生死,也不由心下惴惴,万事都谨慎起来。
内侧窗缝甚狭,常少游只能看到楼梯四围的有十二对僧人的绑腿和芒鞋,整个大厅中的其他人却无法瞧准。
孙灵倩从门口蹑手蹑脚走来,从袖中掏出一根芦管来和一个药瓶,常少游似已看出她要做什么,一把扯住,哭笑不得地附耳道:“你疯了吗?大白天的用迷烟,当他们是瞎子啊?”
孙灵倩掩口娇笑,还不忘扮个鬼脸,附耳道:“我狼山圣教的迷烟无色无味,和寻常空气无二。快用你的唾沫弄个小指大的洞来,我可愿不浪费香津玉液!”
常少游险些笑出声来,附耳道:“中原女子即便有香津玉液,也不带你这么自夸的,哈哈!我先尝尝是啥味……”言犹未已,他心摇神荡,颔首凑近孙灵倩粉嫩的唇瓣。
孙灵倩虽性格古灵精怪,却从未与男子亲近,本能地将一双玉臂交叠在胸前,常少游只觉一阵玫瑰般的淡雅清香,引着他迈向一个奇妙的境界。
他揽住了她的细腰,她也忘情起张开玉臂围了上去。
四片火热的唇,紧贴在一起,白黑两个人影,也融合在一起。
这是一种近乎田园诗般的美妙节奏,一种初恋者朴素纯真的感应,瞬间融化了两颗心。
这一吻虽只有短短几十息,两人却感觉仿佛度过了一个纪元,天地万物似都已化为虚无,那种微妙的感觉也只有他二人才能知晓。
良久之后,孙灵倩轻轻推开了他,满面羞涩,附耳笑道:“少游,素婉姐还等着我们接应呢!”
常少游似从梦中惊醒,咧嘴无声大笑,忙以小指沾了唾液,点湿窗纸。孙灵倩向芦管内倒入一股水晶也似的无色药剂,向那窗纸处一点,轻轻一吹。
只不到十息时间,就听厅内“蓬蓬蓬蓬”闷响不绝,常少游听得再无人声,循着门缝,用剑尖撬开一道缝,又用剑鞘抵住,俯身双手一托门扇下方,再轻轻往上一端,斜斜往下一撤,整扇门已被他从门轴上托落,拆门手法之轻快,令人咋舌。
孙灵倩似已看得呆了,心中好笑,道:“少游自嘲‘逃命剑客’,看来他逃命的本事世间真的少有人及。”
常、孙二人见厅内竟躺了二十多名护卫的和尚,再不迟疑,两人纵身凌空迈开奇门遁甲步,配合高妙的轻功身法,悄无声息地向塔顶急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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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泉塔共有二十层,十八层以上却是铁门紧锁,不可登临。
李素婉虔诚跪拜在第十八层的金身大佛前,佛前有一个大石池,池内有个莲花座,莲花座周遭铜灯环绕,中心的翡翠玉碗中盛着一枚核桃般大小、发着灿灿金光的椭圆状物,那便是圣泉寺的镇寺之宝——玄奘圆寂时所留的舍利子。
无泉大师口宣佛号,道:“李施主如此虔诚,必能得我佛垂怜赐福!”
李素婉闻言大感惭愧,但为了卢玉峰却不得不为,长叹一声,道:“小女子斗胆向大师一问。人人都言佛能度人,为何只度死人,不度活人?”
无泉大师面似古井无波,道:“李施主似是别有所指,但说无妨。”
李素婉道:“不日前,契丹人永康王呕里僧联合契丹武林、吐蕃、东瀛、狼山、西域五大邪派,组成聚西派,挑战中原武林,妄图实施鲸吞中原的大阴谋,不知大师可曾耳闻。”
无泉大师道:“老衲确有耳闻。”
李素婉凄然一笑,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曾屡次挫败契丹人的阴谋,并在一天前击败狼山三魔头孙方遇,为中原武林保存了一线希望……”
无泉大师淡淡道:“施主口中的这个大英雄是否叫卢玉峰,人称卢神医?他的确堪称我中原武林的最大希望,可惜身中尸毒!”
李素婉这一惊非同小可,莫非她此行的目的已被无泉看穿,故作惊讶,道:“这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大师何以得知得如此之快?”
无泉大师悠然道:“施主不知,老衲和少林慧元方丈是三十年知交,每逢大事便有飞鸽传信。老衲还知道,李施主是夸娥派的高足,武林大会上也曾大显身手,匆忙来华州省亲嫁人并非是施主的真实目的吧?”
李素婉见盗宝之事已被看穿,心下一横,道:“大师既知小女子的来意,难道忍心看着这样一个英雄变成尸魔而毁灭?”
无泉大师似是早有准备,道:“阿弥陀佛!我佛虽然慈悲,却不能消弭一切无妄之灾。如果人人都像李施主一样索取玄奘舍利救人,天下岂非大乱?”
他目射孤傲之光,道:“老衲还要提醒施主,数百年来,无一人能从这里取走舍利,施主是节度使大人的掌上明珠,觊觎舍利子一事,老衲不再追究,速速下塔回家去吧!”
李素婉一心夺宝救人,娇笑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得罪!”
“罪”字出口,她猛提真气,突然一扭娇躯,双掌回送一记十成内力的“金刚怒目”!无泉大师似是胸有成竹,左掌暗如玄玉,右掌亮如琥珀,双掌玄妙地交错一亮,一寒一热,两股劲流,交缠而至,暗劲如山!
“轰!”劲气暴喷声中,李素婉只觉气血翻涌、胸闷难当,倒退二丈开外!无泉大师马步稳扎亦后撤五尺,面色微白,愕然赞道:“小小年纪能有这等内力修为,实属罕见,施主若立刻收手,老衲照样既往不咎!”
李素婉格格娇笑道:“大师莫要再劝,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纵身跃起,凌厉无比的一招“晴空霹雳”,凌空连环九掌,每一掌都足可撼山震岳,大有风云失色,惊神泣鬼之威!
无泉大师脱口而赞:“好掌法!”身形不退反进,幻出漫天掌影,疾挥而出。
“砰!”李素婉第九掌结结实实的劈中对手前胸,但却如劈在一块厚钢板之上,掌痛如折,正自心惊,一股令人咋舌的潜劲反震而来,登时如遭雷击,一股逆血几乎夺口而出,闷哼声中,踉跄倒退一丈,几乎栽倒在地。
无泉大师暴喝道:“既如此,得罪了!”他右手中指金光一闪,一线尖细指风,狂飙电射而出,直袭李素婉面门,撕空疾鸣!
李素婉不敢大意,身形一晃,凌空使出“幻影闪击”向右上方飘射三丈五,避过对方强劲指风,反手祭出一记“地煞翻江”气旋!
无泉大师竟似未卜先知,随她飘射之势翻身急转,如影附形般,强劲指风再次射出!
“轰!”李素婉只觉额头被扪了一下,脑内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全身顿起一阵痉挛,无泉大师亦脸色惨白,被强大的劲风掀开三丈!
李素婉见硬拼绝无便宜可占,灵机一动,作势向无泉猛击一掌,一招“幻影闪击”倒飞而出,无泉见状失声高呼:“施主不可动那圣物!”
李素婉却已掠至莲花台前,伸臂抄起舍利子,只听“扑嘞嘞”一声碎响,莲花池浪花飞卷,一个披鳞带甲的黑褐色龙头骤然抬起,两颌间突然喷出一道火红烈焰!
李素婉情急之下使出“晴空一鹤”,一个前滚翻纵向穹顶,堪堪避过。那条黑龙猛展翼翅、破水而出,挥舞长爪,向李素婉直飞而来。
“蓬!”一声巨响,十八层楼门已被撞的粉碎,黑白两道人影破门而入!
李素婉正忙于空中腾跃闪躲黑龙的暴袭,又要防备无泉大师强劲指风的暗袭,见来人正是常少游和孙灵倩,如临梦境,大喜道:“常三哥、灵倩是你们!”
常少游掣剑在手,闪电般向无泉大师疾攻而去,高呼道:“素婉嫂嫂快逃,这里交给我和灵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