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接着听到一声叹息。
桃花如血雨般,幽然落下,落红过后,就是血桃花结果的时节,这种桃花比平常的花晚开一个多月,结的果当然也非平常的桃子,虽然桃树结果的时候,那桃子开的青涩艳润,但却是不能吃的。吃了的人一月之内会生一种大病,乌黑的青丝会变成霜雪般素白,接着全身无力瘫软,直至卧床而死,饶是年青气盛的青年男女,若吃了这种桃子死时的模样也会像年纪已逾古稀老人一般。
初珑心中一阵唏嘘。
神佛无道,何况身处俗世的凡人?
他轻轻举目看了看那座庙宇正是香火燎绕,晨雾迷朦,行步蹁跹的美丽少女在那里拥簇着烧香拜愿。
初珑拉了拉清彦的袖襟道:“我们也要去那山上顽顽才好,我看那山上那坐蘅女庙建的很是伟丽,咱们上山许个愿去。”
清彦站起身道:“咱们还是不要去的好,那里是不许男子进去的,你没看到都是清一色的女子么?这座蘅女庙只是给女子许愿烧香的,男子进去了,就会污了蘅女娘娘的灵气。若去了不被人打出来才好呢。”
初珑憨然一笑,道:“我说怎么这里都是些裙钗女子,你又没早告知我这些,即如此趁此良辰美景,我们也到别处游览一番,何必死闷在这里。”说着也站身来,携清彦要走去。
他两人踏着漫地花瓣信步走着,初珑在前面娓娓与清彦论着阔别之情。几片红瓣悠然洒落在清彦肩上,花香随风在鼻畔飘荡,心中感到惬意万分。却在这落红成阵中,蓦地在那红花交映的身旁一抹白衣从眼旁飘过,带着一股犹胜桃花的幽香。清彦忙向转身,顺着那一缕洁白走去。
初珑正自在前面说着话,却不见清彦回答,转身一看,哪里还有清彦的身影?
为何这缕身影如此熟悉?
清彦缓缓回过头来,那端庄幽娴的身。影已隐隐消逝在脉脉红幕中,他愣了愣神,不知怎么胸中如揣兔一般跳得厉害。展转过几许桃丛,寻寻,觅觅,这个世界已经寂静一片,惟有那个隐藏在脑海最深处的白色身影占据心田。
是梦?是实?
几番追寻,几番迷离,蓦然回首,却见她幽然如许。四目相对,那张端雅的面孔,依旧在像在那个梦中一样清丽如许。
为何是她?那个叫做雪莲的女伶。
一阵良久的沉默,只有桃花在他们身旁翩然如织。
雪莲早已垂下头去,望着飘下的落红,微启皓齿,问道:“是林公子,没料到这样巧你也在这里。”
这句话惊醒了痴呆清彦,他把头转过去沉默良久,忽然嘴角露出淡淡有笑容道:“正是这里血桃树落花时节,这般烂漫的景色我如何不来赏看。”
雪莲凝睇望着落花,浮想翩然。霎时觉得眼前的景色在哪里见过,感到熟悉万分,清彦见她不答,似在沉思什么事,便又问道:“不知姑娘这是要回翠莺楼么?可是翠莺楼不是往那边走么?”
雪莲回过神来道:“你看这漫天飞舞的红色花瓣,这般艳丽却又如此哀怨动人,所以忍不住在此驻足赏看。”
清彦听到此言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雪莲又说道:“公子恰好也有赏花的闲情雅致,何不一起逛逛,以聊心中寂寞,我还有些话要向公子询问呢。”
清彦心中暗思:此女子身份在世人眼中虽然身份鄙贱,可是听其言谈落落大方竟没有半点屈承之气,知其出身定然不凡,心中很是欣然。见他邀自己同游,心中讵能却意?
清彦跟在她后面,听到雪莲说正有一些事向他询问,清彦心中已经猜到所为何事,便道:“你要问我的自然是留婉的事。”
雪莲笑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公子。”清彦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很好,不过她在林府你可不用太担心她会有什么委屈的事。”
雪莲道:“此话怎讲?”
清彦道:“我看她已然习惯了府里生活,现被太太安排在我房中做丫鬟,你不用悬心,我会”照料“好她。”
雪莲回过头看了一眼清彦,默然不语。
二人周围的桃花依旧随风飘曳。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逶迤走出桃林,在那一片锦绣灼人的落红之外,只见一片萋萋荒草中一座破陋的寺庙赫然出现在眼前,庙门两旁的楹联因为风吹日晒而显得苍桑斑驳,上面匾额上题着“了缘寺”
清彦道:“这里怎么还有一座寺庙,以前来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雪莲道:“这便是”了缘寺“?听闻此寺早已毁与战乱中,想不到还存在于这深林之中,我听闻这里有一位法号梦觉的主持,谙知天数,无有不晓。”两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庙院内荒杂一片,木桶,井绳,板凳,还有一些破旧的木板在院中零乱地摆着,但却没有一丝杂草,像刚刚除过草的院落一般,院内很是寂静,唯听见几声木鱼声从正堂缓缓传入耳畔,周围的几楹房舍门首前皆脏乱不堪,唯有前面的正堂门首很是干净,纤尘不染。
慢慢走到正堂门前双掌合十朝里行了一个佛礼,道:“请问梦觉主持可在,小女因为近来被心魔乱扰,心中生惑,终日忧郁,故来造扰贵寺,还望师父赐教。”说完房门内的木鱼声忽然嘎然止住,一颤颤巍巍的老人声音从里传出:“敝寺已经有很久没人光顾,想不到今日竟等来两位,即是你二人前来,老衲倒想一见,两位檀樾有什么事进来说罢。”
清彦和雪莲听完些话,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充满惊疑。清彦走上前去,雪莲把门轻轻推开,赫然看见一老僧背对着他们跪在蒲团上,他前面是一个用毛笔写的大大的“情”字,挂在壁上,屋里十分简洁,除了一张蒲团,一只木鱼,一张佛字外,竟空无一物。
清彦行了一礼笑道:“师父真乃神人,我们在门外师父如何能猜出我们是谁。”
那位老僧放下手中木棰,站起身来道嘴角一笑说道:“敝寺简陋,外人也不会到此,凡来者于本寺皆是贵客,认不认得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