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郁一段的话,千百般的滋味从我心头。听着兰郁趋于狰狞的笑声,我释然一笑,刹那之间,天朗气清。
“兰郁,这一回,还真是要谢谢你了!”不管她是真心还是无意,这个消息是个极大的好消息。
“哼,云水白苍,我真是嫉妒你。”兰郁冷冷说完,就有无数箭矢像我们飞来。
拓跋长涉一手抱紧我,一手挡着箭矢,身子随着他不断的翻转,有种飞的感觉。耳边的充斥着箭矢破风的声音,我却不再害怕。
“兰郁,看在你救了苍儿的份上,本王放你们一条生路!”拓跋长涉声音沉稳。
箭矢还在不断翻飞,耳畔传来兰郁的讽笑:“拓跋长涉你当我是傻子吗?家仇国恨,你能轻易的放下?”
可不是吗?黎国上上下下几千条性命,其中还有他的至亲。单就戎逻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就能让我恨不能千刀万剐。就算他拓跋长涉的心能装的下海,也不能说不恨就不恨吧!
可事实证明,拓跋长涉的心是没有边际的。
“放下?谁说本王不恨他?”拓跋长涉的邪气的扬唇,“可是,现在本王知道杀死他不过如同碾死一只蝼蚁,忽然之间,没了兴趣!”
瞧瞧,这话说得,真是能让人吐血的。
不过,我听出来了,他是真的不打算拿戎逻怎么样了。
“拓跋长涉,你!”果不其然,兰郁怒了。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拓跋长涉突然冷了声音:“找死!”
又是一个翻转,我听到了兰郁痛叫一声。
“若真是想让他活,就赶紧滚!”拓跋长涉说出的话,冷冷的,能冻死人。
“拓跋长涉,你当真?”兰郁说的吃力。以她的聪明应该也明白,刚刚拓跋长涉反射回去的箭,明明可以要了她了命,却只是受伤。足以说明,拓跋长涉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拓跋长涉揽着我就走,我心中叹服的欢呼。你还别说,这一刻既潇洒又有气度,让人心情大爽。
可是,这个世上,总是有人想要求死。
“大老远的来,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戎逻阴邪的声音传来,奇怪的是,我虽然依旧厌恶他,却是一点儿都不恨了。人心,真是奇妙的很。
“看来,本王是想做善人都不行了?”拓跋长涉揽紧了我。
“你死我活这是命数,在没分出胜负之前,本殿就是想放也无能为力。”戎逻淡淡的笑着说,我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胜负?”拓跋长涉笑了,“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已经输了。没有母爱,你夺了我的母爱,没有父疼,你夺了我的父亲,做不了国王,你便倾了我的国,得不到红巾,你就想抢我的苍儿。可惜,到头来,你还是孤家寡人。她的心装满的尽是本王,又怎么可能给你腾地方!”
这话,还挺残忍。
“拓跋长涉!”戎逻被踩到了痛处,咬牙切齿。
“戎逻,事到如今,其实何必呢。”我淡淡的说。
既然想得到的,都得到了,自然而然的就不想去恨了,那样太累。
“本殿不需要你来施舍!”戎逻说着,剑已经对准了拓跋长涉的心头。
我还是担心的握紧了拓跋长涉手。拓跋长涉索性顺着,又紧了紧,示意我放心。
可我还是担心,却还是乖乖的退到了旁边。
这场纠缠了多年,纠葛了两代人的恩怨情仇,是该了解了。
场内两个人兵器相撞发出铿锵的声音,我仿佛能看到兵刃交接迸射出来的火花。忽然发觉,随着这场斗争的结束,冷兵器时代也随着结束了。
对面,兰郁安静的站着,我虽然可不见,可我也能想象的出一袭嫁裳的她很惹眼,却是太过凄凉。
犹记得她说过,身为兰国的公主,最要不得的便是****,男人哪里有权势靠谱。可她还是义无返顾的陷了进去,最终弃了她苦苦守着的权势。
此起彼伏的刀剑声突然一顿,我嗅到了一股极浅的血腥。不知道到是谁上了谁,心不由的揪紧,除了担心,就只有担心。
有道是关心则乱,也就在着一刹那的功夫,有冰凉的刀刃抵上了我的脖颈。
“都别动!”身后的人声音尖锐,竟然是云霭。她倒是有几分能耐,居然从拓跋不夕和白堇紧锣密鼓的看守下,逃了出来。
“放开她!”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觉得甚为讽刺。
“云霭,一年不见,本事见长啊!”这是戎逻的声音。
“当初你教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云霭的声音凄厉中添了自嘲,刀刃划破几分,微凉。
“云霭,别逼我!”拓跋长涉的声音透着几分萧索,他对云霭的那份情终是被打磨殆尽,不留一丝一毫。
“戎逻,你不是最爱她吗,你不是想和她一起死吗?我来成全你啊!”云霭的手上用了力气,我疼的皱了眉头。
“娘!”颖儿带着哭腔的声音,陡然传来。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我真的会命丧于此。只因,拓跋长涉的软肋不少,颖儿便是其中之一。
“苍儿!”拓跋长涉低哑着嗓音一唤,接着便想起颖儿哭天抢地的声音,我知道一定是有人带着她下去了。
“你放开我的女儿!”云霭声线有些凄厉。
“想要女儿,就放了玉儿!”戎逻的声音。我眉头拧紧,难道刚才带颖儿下去的不是拓跋长涉的人,而是戎逻的人?不,这不可能!
因着这句话,云霭焦急的心反倒静了,我知道这一刻的她早就是不管不顾,说句好听点的,已经是置生死于度外了。
手上的力气加重,她笑的妖媚:“我给她当了那么多年的替身,叫我怎么甘心。若是她死了呢,你是不是会多看我一眼?也许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呢!”
这话也不知道她是对着拓跋长涉说的,还是对着戎逻说的。
“哼,你还不配!”戎逻浓浓的鄙视,让身后的人猛地一阵,渗出更多的疯狂来。我不得不再一次的恨上戎逻。说起来,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云霭,还记得摩戈是怎么死的吗?别让他白死!”身后人,又是猛烈一阵,受伤的力道轻了轻。算她云霭还有点良心。
你说说,同为男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我家拓跋长涉就不会故意激怒云霭,理性的安抚她的情绪。如若不然,一刀结果了我,我找谁说理去?
“涉儿,我欠你的下辈子还你,可是你不该喜欢上她。她是戎逻喜欢的女人啊,所以她必须死!”好啊,说得好,我对戎逻的恨,汹涌蔓延。
想着,今天若真是死了,还真是太可悲了!
“欠我的这辈子就还了吧,下辈子我耗不起,把苍儿还给我!”不是请求,也不是命令,他只是平静的陈述着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然,云霭的手却又松了不少。
趁着这个空档,我猛地用力,推开了她的禁锢,旋身,跌倒了拓跋长涉厚实的怀抱。
唯一的要挟没了,云霭猩红了眼睛,不知怎么的就看到微微侧身,挡在戎逻前面的兰郁。猛地向前,长长的剑出乎意料的就刺向兰郁。
兰郁急忙躲过,却没有料到云霭的手里还藏着枪,砰地一声落下,有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尖锐的声音划破苍穹,而那个轰然倒地的人居然是戎逻。
兰郁悲怆的声音和着云霭的疯笑,听的人心没来由的紧涩,这场闹酒终于由悲剧结束了吗?
除了苍凉只余苍凉。
任谁也没想到,戎逻最后竟是为兰郁挡了枪。许是这一年的记忆,让他明白了兰郁的好,所以,最终选择了这个方式落幕。也好。
拓跋长涉打横抱起我走了,我脖颈处有伤,他惦念着呢。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拓跋长涉步子依旧,连轻微的一顿都没有。无须多想,就能知道,兰郁和云霭的战争打响。
只是最终,却只有兰郁为戎逻殉葬。
爱没有理由,可是爱还是有深浅的,可惜我们看不穿。
微微叹了叹,我嗅着熟悉的秋草气息,缓缓睡着。这场大梦终于完结,明天会是崭新的一天。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赶往临海城的马车上了。
“马车有些颠簸,你且忍忍。若是脖子上的伤不舒服,就立马告诉我。临海城传来栖陌的消息,我不得不连夜赶路。”拓跋长涉稍作解释。
我点点头,脖子有伤,只是不想说话。想着栖陌还在隐练的手中,我很是担心,这点子颠簸算什么。
拓跋长涉捏了捏我的手,说道:“别担心。”
我点点头,这话既是安慰我,也是安慰他。只是还没有出兰国,就又遇到了麻烦。
几年前瑱国进攻兰国,兰彦政权溃不成军,又是割地,又是赔款,一口气割了好几个连着兰国和临海国的重要门户,此时兰临国初初建立,瑱国人心中忌惮,故而处处设防,对出入者更是严加盘查。
本来想要过去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偏偏,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居然话了桀月的画像,盘查士兵们人手一张。
车夫过去扫过那画像一眼,回来只说了一个词,一模一样。
眉头紧锁间,有石头砸到了车尾上,一共敲了四下,像是暗号。接着城门口突然吵闹声起,似是有人发生了口角,一时之间哄闹不堪。
马车调头,沿路返回。
一定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好让我们脱困。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殿下、王后!”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彻风?你怎么在这儿?”说不震惊是假的。
“奉殿下之命再次探查瑱国情况!”彻风恭敬道。
当即,我不乐意了:“拓跋长涉!你撬我墙角!”
“这可不怪我,谁让你把听歌山交给了水若泽!”拓跋长涉倒是不理亏。
这个该死的水若泽,平时装的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转瞬就给我叛变了,果然是留不住啊!我在心里叹了又叹,拓跋长涉和彻风已经讨论起进城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