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悦琳跟和臻的街道巷议,郭天誉走进府衙后,还没有跨进那个公堂,他已经看到了两旁的衙役都把目光一齐扫向自己,那目光带着惊奇,又有些幸灾乐祸的观望的神色。
郭天誉苦笑了一下,他对霍大叔说道:“把陈师爷带上来。“
陈师爷被后面的随从用力一推,他一个趄趔纠倒在地,他趴在地上,众衙役都笑出声来,陈师爷一看,坐在公堂上的县太爷,可不是自己的救命菩萨吗?他顾不得什么,赶紧爬了起来,对着上面的李县太爷深深一拜,哭着嘴道:“县太爷,快救救友谅啊。”
李圆鼓最初听那传信的衙役通报,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看到自己最宠信的师爷被人挟持,现在一把眼泪地向自己哭诉,他又瞪大眼睛,扫了一眼郭天誉,看到郭天誉穿着白色的衣袍,手持宝剑,正是风度翩翩,神采异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个陈师爷给自己惹了一个大主。
“放肆,公堂之上,怎可大声喧哗,跪者何人,报上名来!“李圆鼓装腔作势地拿起案板狠狠地敲在公桌上,大怒道。
“太爷…”陈师爷嚅喃着,他老泪纵横地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县太爷。
谁料,县太爷狠瞪了他一眼,搞得他不敢二话,只得老实说道:“小的陈友谅,露云镇人。县太爷,我有冤情,请青天老爷为小的作主!”
郭天誉没有想到这个陈师爷反应如此快,他怎么的就成了受冤的了?
“禀告县太爷,我叫郭天誉,京都人士。现在要状告这个陈友谅,诱骗我郭家的婢女,还有欧打朝庭官员!”郭天誉仰着头,望了一眼李圆鼓,拱了拱手说道。
“郭公子,公堂之上,不论王孙贵候,一律庶民相待,为何见到本县爷,还不下跪,我可以定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你可知罪?”李圆鼓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望了郭天誉一眼,心里却在想:“郭天誉,这个小子听说是郭将军之子,那个姓郭的老狐狸有一个外侄女就是新选的美人,李贵妃一向对她多有不满,我受李贵妃照顾多时,现在正好找个机会报答她的大恩。-—悦琳如果知道这个李圆鼓有这样的想法,她肯定要气得吐血!
站在旁侧的霍大叔脸上大怒,身边的随从也都按紧了腰间的大刀,郭天誉摆了一个别乱动的手势,他单膝跪下,朗声说道:“禀告县太爷,我叫郭天誉,京都人士,现在要状告这个陈友谅,欺上瞒下,出口不逊,污辱和诱骗我郭家婢女,还有欧打朝庭官员!”
说完,郭天誉目光清明,炯炯有神,他直视李圆鼓。
李圆鼓讪讪地说道:“念你是初犯,就铙过你这次!起来吧!”他看到郭天誉甩了一个衣袍,端端正正地站了起来,他又看向陈师爷,说道:“陈友谅,你刚刚说你有重大的冤情,却是为何?”
陈师爷正欲回话,郭天誉却冷冷地答道:“县大人,我才是原告,他是被告,大人理应先问我所状告何人,因何事告他?这样才符合规矩吧!”
李圆鼓语塞了,对了,他一看到陈友谅,就忍不住偏向他,他清清喉咙,对郭天誉说道:“郭公子,你刚才说台下的陈友谅欺上瞒下,污辱和诱骗你家的婢女,可有证据?还有,那个婢女现身何在?”
“大人,我家小婢正赶来,你稍等片刻。”郭公子从观看的人群之中,寻找悦琳的身影。很快,一个轻快地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跑到公堂下,端端正正地跪倒,用清脆的声音道:“县大人,民女就是陈悦琳,是郭家的奴婢。我现在要状告陈友谅,他多次用色迷迷的眼睛看我,还出言污蔑我的身份,试图诱骗我到他家去!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民女做主啊!”悦琳一上来,就义正严词地将矛头对准了陈师爷,她还从衣襟处拿出白绢巾,拼命擦拭着眼睛,用哭腔说道:“大人,民女的命真是苦啊!
李圆鼓打量着悦琳,发现台下的女子句句指证陈友谅,陈友谅一直是他的心腹之人啊,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或者把他的丑事给抖了出来,他可大大的不利啊!要想办法保住他才行!李圆鼓眉头一皱,灵机一动,像是心里悟将过来了,他假惺惺地对悦琳说道:“陈悦琳,你的话,本大人自会辩别真假,我问你,案发当日,可有人证,物证?”
“大人,何为物证?试问污蔑这词,可用什么证物来辩别它的真假呢?而诱骗,是说陈友谅当日有这个事发的动机,但是,并没有真正的实施,或者说,他正在实施过程中,但是被我家公子识破,将他制伏,如果真让他诱骗了,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县大人面对面地对话吗?”悦琳目光忽闪闪地仰起头来,毫无怯意地望着李圆鼓问道。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李圆鼓心里揣测道,他又大声说道:“陈悦琳,那么我问你,陈友谅当日诱骗你这件事,可有人在场?”
“郭家的霍管家就是时间证人,逢运客栈的老板娘就是在场证人,还有陈友谅的众手下也是证人,但是,为免县大人你说我们两家的下人都偏护自己一方,霍管家和陈友谅的手下,我认为可以忽略,我建议大人传召逢运客栈的老板娘许氏。”悦琳依然步步相跟,接着李圆鼓的话说下去!
“传许氏!”李圆鼓咧着嘴,大声喝道,悦琳看到他的脸色甚是恼怒。
“民妇许氏磕见县大人!”许老板娘对着李圆鼓轻轻地跪了下去。
“许氏,我问你,你可要老实交待,不得半句隐瞒,否则本大人可是判你一个欺骗之罪,你听清楚了!”李圆鼓半是威胁半是官办的语气,这让悦琳很是不爽。
“是!县大人,”许老板娘回答道。
“那我问你,陈悦琳说陈友谅企图诱骗她,可有此事?”李圆鼓瞪着许氏问道。
许老板娘把腰板得直直的,面不改色,她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是的,民妇亲眼看见陈友谅调戏陈姑娘,还想把陈姑娘骗到他家里去,让陈姑娘服侍他一个晚上,”
整个观看的人哗然起来,有的还指手划脚的议论起来。
李圆鼓的脸上铁青铁青的,他用极度不满意的目光盯着许氏,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吃了一般,许老板娘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但是,她勇敢地把目光向李圆鼓看去。
李圆鼓心里有些意外,觉得这个许氏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又向她问道:“那么我问你,这是陈友谅对你说的,还是对陈悦琳亲口说的?”
郭天誉他们都把目光集中到许老板娘身上,悦琳也侧着耳朵静听许姨的口供。
“陈友谅只是跟民妇说,但是,他确实是叫陈姑娘叫她跟他家去,还要给她穿金戴银的。”许氏静静地说道。
这样说可不行啊,你要带点色彩感情才行啊!悦琳心里为许姨捏了一把冷汗。
“大胆许氏,既然陈友谅并没有亲口对陈悦琳说调戏的话言,你只是旁听到这样的话,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隐瞒或者抵毁之说啊!至于让陈姑娘去他家,陈友谅是念着一片好心,看陈悦琳身世可怜,才想着接济接济她!来人,这个许氏口出不逊,先将许氏杖罚三十,再拉回来问话!”李圆鼓大吼,得意的表情全露在脸上了,他内心至少还对郭天誉讳忌三分,也不敢公然寻悦琳的口供的毛病,但是对待许氏,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谈何容易!
“慢着!”“慢着!”悦琳和郭天誉同时开口大叫起来。
悦琳看了郭天誉一眼,道:“公子先说。”
郭天誉拱手问道:“县大人,你这样就将许氏的口供否决,未免太草率了吧!请问,我带着众家丁家眷投宿于逢运客栈,陈姑娘在我家小姐身边吃喝一应俱全,从没打算赎身之意,她何来的身份可怜?还有,对于一个陌生女子,又是黑夜白地的,作为秀才出身的陈友谅,岂可轻易应允让陈悦琳前去他家?这不是对于清白出身的陈悦琳,是一种伤害。难道凭着三言两语,大人就断定许氏在说谎吗?”
李圆鼓的脸抽搐了一下,他按奈着要大怒的心情,淡淡地说道:“也许陈友谅只是出于一片好心,没有考虑到别的问题,更没有想到会被人当成诱骗犯对待了。”
“大人,我想请教你,你认为郭将军家的一等丫头身份可怜吗?”悦琳很突然地问了一句。
“大胆李悦琳,本大人还没有让你说话,你这是藐视法规,我可以将你置罪的!”李圆鼓看悦琳一身丫头打扮,本来还想着对付郭天誉的念头,现在忍不住要落到了她的身上。他大声地喝道。
“来人…”李圆鼓正想唤人将悦琳拉出去,杖棍三下,谁知,悦琳又发话了。
“原来大人是想将原告屈打成被告,我算是领教了!不过,在场的父老乡亲给我陈悦琳作个证人,将来,有人为我陈悦琳平反,我第一指证的,就是李县大人你!这就是你作为父母官的官威吗?这就是你为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的本色吗?”悦琳开始咄咄相逼了。
“放肆!”李圆鼓又狠狠地拍了一下公堂。
“大人,不用杖棍三十,我一个弱质女子,又长期体弱多病,你一棍就可以把我打死了。”悦琳冷冷地说道,“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李圆鼓像是要捉狂的样子,鼻子喷着粗重的鼻息,他看到底下正在伏案的师爷向他使眼色,他又忍了下来,直接将悦琳给漠视掉了。
“大人,先不管陈友谅是否诱骗陈悦琳,那么,他带人欧打朝庭官员,这一件事,总不会假吧?”郭天誉指着陈友谅说道。
陈师爷一听这话,把头缩了缩,他对着台上的李圆鼓大力地磕了几个响头,大声地伸诉道:“小人一时不知对方是郭公子,以为他是来为难陈姑娘的,才冒犯了郭公子,我实在是出于一片好心啊!大老爷,你要为我申冤啊!”
悦琳像是看一场戏似的,饶有趣味地看着陈师爷,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又对着郭天誉磕头道歉:“郭公子,你念在小人救人心切,饶了小人吧!我给你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