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罢谁罢……明日还要精神饱满。
神啦,本宫怎么就是睡不着啊~
“报——!”还是那名年轻将领再次嚯嚯地跑进御书房,单膝跪地。
地动山摇的声音,又让好几名昏昏欲睡的臣子都蓦然清明。
那坐在秦良旁边的礼部梁老,白胡须一吹一吹,却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惹得坐在他身边的秦良眼珠子比什么时候都要转的多,他要注意孤王的一举一动,还还要将各大臣的反应了熟于心,又要跟各方递过来的眼神作些必要的交流,现在还要分神看着梁老,万一他老人家从大椅上滑下去了,岂不是大罪过?
“……报告王上,膺城将军已经将赫连公府查抄完毕,膺城内在册的犯官也一一落网,属下回禀完毕,请王示下!”
听着洪亮的声音,罗孤僵了半天的脸微微一笑,“你很不错,以后来本王的御书房近身当值。”
那年青的将领一脸的兴奋,用更洪亮的声音谢恩,“属下谢过王上恩典!”
声音再次雷动,他两侧的大臣闻言都忍不住用手掏了掏耳朵。
龙临渊也凉凉的评价,“留在身边当个闹钟还不错~”
犯官都落网了?
这不由让一干人都面面相觑,最后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孤王今夜展开的清剿活动,幸好只针对曹氏一党。之前心里还有些忐忑,现在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为官多年,谁人没有些污点?谁又敢说自己清廉无垢?
也有大臣心里惴惴,看来今晚上能聚在这里的,都是和曹氏一党无干的、都是值得孤王信赖的臣子,可是就算是要给曹彰抄家灭族,那又犯得着他们什么事?
今晚上聚在一起不会是孤王要问责吧?
又或是他没在朝的五年间里,有人政绩掺水?
又或是怕他们搀和到这里面去,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受波及?
谁也不能猜个准信。
秦良望着各怀心思的大臣们,再望向孤王,心里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是又不确定。孤王的心思只能猜个大致方向。
当然这归功于罗孤时常出人意表、真真假假的做法,明知道要过那座山,可真要说是爬过去?还是绕过去?还是铲平了修路过去?
秦良猜不准,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相处的时日不多。
可他知道孤王是善于未雨绸缪的,对接下来的将要发生的事情,即便他在官场摸爬滚打二十多年,还是忍不住有些手指颤动。
罗孤端起了晚茶,黑茶。专门来醒神的,喝了口,对椅背上的妖孽说到:“今天晚上不去现代了,没问题吧?”
“问题不大,我又有一阵子好睡了。”紫服在空中轻轻晃荡,龙临渊望着门口的篝火有些慵懒的开口。
废话不多说,多年来的大石头终于从肩上被搬去了,激动和兴奋不足以说出这种感受。一切都胜券在握,罗孤发现自己却异常的平静和淡然。
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懂了,不懂归不懂,政事却不容耽搁。
瞥了眼秦良的手指,罗孤默然:秦子房果然是最能揣测圣意的主儿。
“咳咳,”罗孤扫了眼四周安静的臣子们,“今日将众位请来,不甚劳累,幸苦大家了。”
“……哪里哪里,能和王上在宫中一聚、共同见证了犯官落网的盛事,是我等的荣幸……”
一阵寒暄过后,罗孤开始切入正题。
“诸位知道,曹彰此人位居丞相之位已经数十载了,如今他落得个通敌卖-国、收押禁牢的下场,实在是寒了孤的心。眼下,朝政繁琐紧要且西南战事必然会更加吃紧,所以孤王有意在在座二十位——我罗孤的肱骨之臣中,选出一位来接替曹彰的丞相之位。”
此话一出,大臣们脸上愕然、了然、期待一系列的表情应接不暇。
“罗孤,快刀斩乱麻这一招做得好。”龙临渊听到这个议题才重新恢复精神,“明天你的朝堂之上必定会人间蒸发一部分人,趁着现在这些臣子没被各方利益左右、也无人与他们合谋之际,将这事给办了,这也就为你以后的日子减负了。”
确实是这样的,罗孤心里打的也是这个算盘。今晚上即便是草草的办了,也比以后天天早朝听他们磨嘴皮子强。
“还有,罗孤,你确定要将曹彰一党全数革清吗?”龙临渊眼中闪过担忧,“这样也太彻底了,不利于朝局啊。”
龙临渊建议道:“听我的,罗孤。轻惩追随曹氏、赫连氏和公孙氏的一部分大臣,让他们错任调开,再扶秦良上丞相的位置,同时对李重文、黎可维、慕容越委以重任,让他们牵住清流的势头。”
龙临渊说着飞到了罗孤的身前,眼中闪过郑重。
罗孤看了他半晌,摇了摇头。
“临渊,你说的方法我多少年前就考虑过了,确实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法……”
罗孤垂下眼睑。
“不过,我一想到父王母后的殇难,我就恨得无以复加。他们中的一些人肯定是参与了曹彰的计策,说不定有些主意还是他们想出的……我轻惩公孙家是因为他家不同,他家是在罗修宫难之后才被曹彰拉拢的。可是那些人……”
罗孤摇了摇头,“是不是德才兼备还难说,他们没有任何理由留任或调任,不用说了,我是决计不可能轻饶他们的。”
龙临渊见她坚持,也不多说了。“倔啊……好吧,依你的做法也不大可能吃大亏的,又能扫除你心里的阴霾,何乐而不为?就算现在说服了你,以后在朝堂你看见了他们也不会给他们好脸的,那我还能指望他们去给谁使个绊子、添个堵啊什么的?”
罗孤点了点头,“就是如此啊,就算放过了他们也成不了势的,别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寒门给收拾了。到时,那些鸡肋反倒是另一个头痛的根源。”
把心放回大臣们的讨论中,将大臣们的反应一一收在眼底。
罗孤对着在议论的臣子们,继续说道:“在座的肱骨,足足有二十位之多,而孤又认为以在座各位之能——个个都能担此重任!可诸位也知道——孤的丞相位子就那么一个!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这……”
大臣们又齐齐相视了一眼,只有傻子在这时才会脱口而出乱嚷嚷。
如罗孤所料:大伙儿都聪明的执行了沉默的政策。
既然‘这’不出来,那罗孤就开口了:“既然诸位一时也没个对策,那就说说孤的办法了。”
“原来王上有良策~”
“王上请直言,微臣恭听着。”
“……王上一向足智多谋,微臣恭听王上高见。”
又是一阵马屁开道,罗孤乐得顺着道儿走,“自荐,是良策!”
众大臣一时被唬住了,“自荐?!”
“何为自荐啊?”
“……闻所未闻。”
“自荐?自己给自己贴金?那这张老脸皮往哪儿放呢?”
龙临渊看着这乱的跟蜂群游花丛似的场面就是一阵纠结,他拧着眉(这丫此时不面瘫了)问罗孤,“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显而易见,过场!”
罗孤端起茶狠狠地喝一口解渴,事实证明,拽文是最易患口渴症的。“只是要让某些人明白,不是人人说好、他就能好得起来的。得看看那说‘好’的尊口,长在谁身上!”
龙临渊啧啧点头,“原来这是卖起人情来了。”
“我才不欠那么点人情呢,我是在给他敲敲警钟~”罗孤凉凉的阴恻他。“仅此而已~”
“恐怕还有立威的意味吧!”又是嘲笑。
谁需要立威啊,有真本事就不会刻意立威。
不理会龙妖孽,罗孤看向众臣,大声道:“自荐,就是自己向孤推荐自己上位,孤再看他的能力能不能胜任。……好吧,现在开始吧。”
众臣再度惊愕,惊愕过后便是热烈的议论。
一炷香,议论声降低。
两柱香,议论声渐渐消失。
“如何?诸位哪位先来。”罗孤好整以暇,微笑着看向群臣。
这时,宁天酬粗旷的声音率先响起,“回禀王上,我要举荐一个人。”
“哦,举荐?那也可以,你且说来听听。”
“微臣想举荐的人,是尚书令兼史典修撰令秦良大人。”宁天酬说罢,在罗孤的示意下躬身坐下。
罗修国的尚书令是从二品大员,掌典掌统理六官。而丞相则是正一品大员,掌奏章、领百官。
罗孤置若罔闻,不动声色追问了一句,“还有谁要自荐或举荐的?多说几个来听听嘛!”
又有人站了起来,是梁老头,“王上,老臣也想举荐秦良大人,秦大人德高望重、处事老到,而且年富力强,可以担当此大任。”
在座的众臣都纷纷点头,隐隐有一片赞好之声。
罗孤又是微微一笑,龙临渊轻嗤了声,“狼笑~”
罗孤笑容不减,“还有别的人吗?”
她早就知道能与秦良比肩除了曹彰、还有他那边的公孙允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在座的,要不就是年迈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板,要不就是德望不够,还有的譬如宁天酬性子不够圆滑,要不就是后台不够稳当像慕容越,还有的就是自身资历太浅像才三十四五的,如李重文。
父王在世之前形成的大两派、小三派的局面,经过上次的五大世家被打压、和这次的曹氏一党被扳倒,已经完全被打破了。
大两派:一派,以曹彰为首的丞相派,除了在朝的官员,还有有赫连家和公孙家的支持。另一派,以军界凌正翼老将军为首的将门派,另有慕容世家的追随。
小三派则是:一派,是以秦良南方官员和宁天酬东方官员为主的寒门清流(平民、小官吏出身)。
二派,是以世家李、王、周、黎、吴五大家主带领的地方望族的出仕子弟。
三派,是历代从政之家的子弟,受过罗修历代君王提拔的家族子弟,多出天子门生,俗称书香世家的子弟。他们出身比寒门高,却比各世家子弟的低,是对王族最为忠心耿耿的一派。曹媚口中的沧州云家就是其中一支。(这一派先是在闻王手里被寒门分了权、接着被曹氏一党给收拾了,目前不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