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世杰收拾妥当,拜别吴三桂,便领着吴氏兄弟和云南布政使刘教然,在大队官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向苗疆进发。而临行前,婴宁也终于回心转意,为他献上了一个余韵悠长的祝福之吻。
清朝初期,苗疆处于滇西南几个州县,毗邻广西,有大小十几个部落,人口数万,是云南比较有实力的少数民族。苗疆各部的衣着服饰却很不一样,所以,如果按照衣着服饰的颜色和样式来细分,苗人又可以分为花苗、白苗、黑苗、汉苗等分支。其中,花苗和白苗占大多数,而如今苗疆的土司便是花苗的首领白信。
一路上,吴世杰自然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谈笑风生,而刘教然却是一脸愁苦,郁闷不已。也难怪,无论是谁,一想到自己就要进入虎口了,都不会心情太好的。
两天后,吴世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苗疆。而得知朝廷派人来和他们谈判,白信自然也是没敢怠慢,把各部首领召集到自己的大寨,便忙命人去请朝廷的使者。
白信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不是吴三桂的对手,也不想和吴三桂撕破脸皮。所以,表面上他杀了朝廷派来的征赋官员,发动了所谓的“叛乱”,而实际上,苗疆各部根本就没把叛乱当回事,依然照常过日子。所以,叛乱的实质也正像方光琛所说的那样,不过是走走样子罢了。而白信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胁迫朝廷让步,减免苗赋和盐课,为苗疆争取到所谓的“平等”。
得到了白信的邀请,吴世杰便昂然直入白信的大寨,而刘教然却越发胆小,战栗不已。无奈之下,吴世杰只好把刘教然留在了外面,让吴氏兄弟好生照料,而自己则一个人来到了白信的大寨。
其实,一想到要面对苗人,面对异族,或者说是面对一群敌人,吴世杰也是害怕的。只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因为历史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尽快的登上历史的舞台,在历史的舞台上展示出自己的才华和远见,把中国引到一个新的前进方向上。否则,他的重生就没有意义了。
进了白信的大寨,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各部首领,吴世杰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居中而坐的白信身上。
尽管吴世杰没有见过白信,但是,能在这大寨之中坐主位的,应该只有白信一个人了。而对于苗族的“奇装异服”,吴世杰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些表面上的装饰。并且,吴世杰感触最深的却是浪费和累赘。
不过,抛开服饰的奇特不说,白信给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很深刻的。因为白信有着一张威严的国字脸,浓眉大眼,身体壮阔,确实有一族领袖的风范。并且,人到中年,再加上年龄赋予的几分成熟和稳重,更让人多了几分敬意。
“这人看来是有些本事的。”这是吴世杰对白信的第一评价。
“大清使节吴世杰见过土司大人和各部首领。”来到白信面前,吴世杰坦然施礼说道。
吴世杰的神态和动作非常自然流畅,吐字清晰,浑厚有力,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晦涩。而实际上,吴世杰早就紧张的不敢紧张了。
“贵使姓吴,不知与平西王有何关联?”一听吴世杰说自己姓吴,白信便首先想到了平西王吴三桂。
“平西王是在下的祖父。”吴世杰一般不会刻意的去强调自己是吴三桂的义孙,但吴三桂对外却不得不说吴世杰是自己的义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掩人耳目,不让朝廷生疑。
“原来是小王爷。”白信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因由,所以,见吴世杰竟自称是吴三桂的孙子,白信不免也略感意外。
“不知小王爷前来我苗疆所为何事啊?”明知故问,白信说的这是废话,不过,外交上的辞令,他还不得不照搬一下,走走形式。
“难道在下在土司大人的眼里,连一个座位都没有资格得到吗?”吴世杰打开折扇,冷冷的问道。面沉似水,目光如电,大有豪杰之气。
“嗯?”白信一愣:没想到这小孩儿还真是不一般,不愧是平西王吴三桂的孙子。
“小王爷勿怒,是在下疏忽了。”白信忽然露出了微微笑意,故作抱歉的说道。
“小王爷请上座。”说着,白信便一指左上首的一个空位。
吴世杰也不客气,白信说完,他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坐定以后,吴世杰便道:“在下此番前来,是奉祖父之命,欲与土司大人商谈合作之事。”吴世杰一直称呼白信为土司,就是承认了他对苗疆的领导。同时,也在暗示他只是苗疆的土司,还是要归平西王吴三桂管辖的。当然,也是否认了苗疆叛乱的事实。
白信笑道:“不知如何合作?”
“只要土司大人能设法杀掉朱国治,我祖父便可减免苗疆的苗赋和盐课。”吴世杰知道,和少数民族打交道,还是直来直去的好,这样至少会给对方留下一个直爽的好印象。
白信沉吟了半晌,最后说道:“朱国治是云南巡抚,朝廷的封疆大吏,如果在下把他杀了,恐怕会引火上身,自身难保。”
其实,白信不是不敢杀朱国治,白信是怕在他杀了朱国治以后,吴三桂再反手把一切罪名都安在他身上,让他当替罪羊,这样就太不值得了。毕竟,吴三桂和朱国治不合是世人皆知的实情,吴三桂想除掉朱国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吴世杰猜到了白信在怀疑吴三桂的诚意,便道:“那土司大人以为,我祖父该如何表达他想和土司大人合作的诚意,而不是利用。”
见吴世杰如此聪颖,瞬间便猜出了他的疑虑,并直截了当的请他提条件,白信不觉又感到一阵意外。同时,他也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半响过后,白信忽道:“不知小王爷可曾婚娶?”
“不曾。”吴世杰一愣:不会又要搞联姻这一套吧。所以,吴世杰随后又忙道:“不过,在下已有婚约。”
“哦。”白信点了点头,神色似乎有些失望。
不过,白信随即又道:“在下欲将小女许配给小王爷做妾室,小王爷能否接受?”
白信知道,汉人三妻四妾是平常的事,何况吴世杰又贵为云南的小王爷。所以,让自己的女儿给吴世杰做妾,应该也不会辱没自己。而一旦自己能和平西王联姻,那苗疆以后在云南的地位就有了保障。因为云南种族部落林立,而各个种族部落之间,是绝对不平等的,攻伐和杀戮也像家常饭一样,时刻都有可能发生。所以,白信一直都想给自己找一个靠山,或者说是战略伙伴。
而一听白信这么说,吴世杰还真吃了一惊:哪有这样的父亲,居然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家做妾?不过,吴世杰随即便也明白了:相对于政治上的利益,婚姻大事实在是小菜一碟。
吴世杰想接受,自己却又做不了主;想拒绝,而对于眼前的形势来说,却又行不通。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抬出了那已经说了几千年的陈词滥调。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在下恐怕是做不了主。”吴世杰故作无奈的说道。
吴世杰心里暗自得意:我把吴三桂抬出来了,看你能怎么办?
白信随意一笑,随即便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小王爷自己做不了主,那就烦请小王爷向平西王禀报一声,请平西王定夺。什么时候平西王同意了咱们苗汉两家的婚事,咱们就再谈合作的事。”
算你狠,吴世杰心中不觉暗自无奈。如果真派人回去请示吴三桂,这一来一回,说不上又会有什么变故。再说,这也耽误时间啊。苗人能拖得起,可吴世杰拖不起啊。毕竟,铲除朱国治,研制火器,组建新军,这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灵机一动,吴世杰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想先见一见我的未婚妻。这样,我派人回去请示祖父,或者是先斩后奏,也好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