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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只贵于自修——培养淡定的心力(1)

如果你拥有一颗平常心,你就能在人际交往中如行云流水般从容自在。这种平常心,被王阳明称为淡定的心力。我们如何培养这一淡定的心力,有很多种方法,但要记住一个宗旨:自修。没有人可以帮你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你只能靠自己。

1.做一面淡定的明镜

(陆澄)问:“圣人应变不穷,莫亦是预先讲求否?”

先生曰:“如何讲求得许多?圣人之心如明镜,只是一个明,则随感而应,无物不照。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若后世所讲,欲是如此,是以与圣人之学大背。周公制礼作乐以文天下,皆圣人所能为,尧、舜何不尽为之而待于周公?孔子删述六经以诏万世,亦圣人所能为,周公何不先为之而有待于孔子?是知圣人遇此时,方有此事。只怕镜不明,不怕物来不能照。讲求事变,亦是照时事,然学者却须先有个明的工夫。学者惟患此心之未能明,不患事变之不能尽。”

——《传习录·陆澄录》

【原文直译】

陆澄问:“圣人能应变无穷,莫非事先研究谋划过?”

王阳明回答:“圣人哪里有精力顾及这么多?圣人的心就好像是一面明镜,由于明,使它感而必应,无物不照。过去所照物影已不复存在,未照的不可能预先具备。假如真如后人所说的那样,圣人对什么都事先研究过了,这与圣人的学说可就是背道而驰了。周公制礼作乐惠及天下,是圣人所能做到的,为什么尧舜不全部做了而非要等到周公呢?孔子修订六经教育万世,也是圣人所能做到的,为什么周公不先做了而非要等到孔子呢?由此可见,所谓圣人的光辉事业,实在是碰到特定的历史条件才产生的。只怕镜子不明亮,不怕有物不能照。学者研究时事变化,与镜子照物的道理是相同的,但学者须有一个‘明’的功夫。对于学者来说,不怕不能穷究事物的变化,只怕己心不能明。”

【心学解】

在我们生活的空间里,有一种人使我们印象深刻:他们认为自己才华横溢,智慧满腹,可就是难以建立丰功伟绩。实际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对自己的现状并不满意,他们或多或少都认为自己怀才不遇。至于是否怀才,怀的什么才,他们的解释并没有可参考的价值。

王阳明的弟子陆澄问了一个我们很多人也经常问的问题,人类历史上那些创建了丰功伟绩的伟大人物,是不是事先就研究谋划过?比如韩信,建下震古烁今的军功,是不是每次开战前甚至是还没有战争预兆前,就已经谋划好了?这种问题让我想起了“高级巫师”诸葛亮和刘伯温,人们坚信他们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其实,韩信用兵固然出神入化,但他的第一战如果不是遇到军事上的半瓶子醋陈馀,他不可能一战成名。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韩信不过是随机应变而已,哪里有什么准备?

王阳明就说,那些伟大的人物(良知纯然)哪里有时间坐在家里谋划?他们只是把自己的良知之镜擦拭得锃亮,良知像是个敏感的精密仪器,一有事来,马上就能感应到,因为良知能知是非,所以很容易就能解决问题,做出成绩。

王阳明举例子说,比如周公吧,难道他每天都在盘算着如何制作礼乐这玩意吗?当然不是,是因为当时那种情况必须有礼乐,所以他的良知发动,就制作了礼乐。孔子修订六经,名满天下,难道是他每天都在那里盘算着要做点类似修订六经这样的事吗?也不是,因为那时候需要有人修订六经,来涤荡芸芸众生的耳膜。制作礼乐这样的事,尧舜那么伟大的人物也可以做,可为什么没有做?因为尧舜时代不需要礼乐,这就是,碰到什么样的事才能做什么样的事,才能有什么样的功。

如果你非说孔子、周公这样的人事先都有谋划,那他们讲究谋划的其实就是如何擦拭良知的镜子,如何致良知。

可世上许多人却不是这样,他们不在良知上用功,不去擦拭良知的镜子,却去外面四处奔波求索,自己良知的镜子布满尘埃,当然,什么事都做不成。

其实所谓圣人的光辉事业,乃是碰到特定的历史条件才有的。只怕镜子不明亮,不怕有物不能照。学者研究时事变化,与镜子照物的道理是相同的,但学者须有一个“明”的功夫。对于学者来说,不怕不能究竟事物的变化,只怕己心不能明。

诸如“魔法师”诸葛亮、刘伯温,世人说他们未卜先知,其实无非是平时磨炼自己的心,遇到事后,良知之镜照射到事上,能分是非的良知帮他们完成了工作,这哪里是他们预先有准备呢?

记住,时势造英雄。好好致良知,把心锻造得光明透亮,遇到时势来了,自然就能创建大功。如果心不明,多少机会都会被你错过。圣人讲究的就是个致良知,除致良知之外,无任何讲究。

你要做一面明镜,淡定从容,物来就应,不来就不应,不要去逐物。而不要做一面四处晃动的镜子。如果真是一面晃动的镜子,你将什么都照不到,你的心灵将永远忙碌不停,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2.人生要做减法

先生曰:吾辈用功,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得一分人欲,便是复得一分天理,何等轻快洒脱,何等简易。

——《传习录·薛侃录》

【原文直译】

王阳明说,我们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人,每天都要减少,而不是增加。减了一分欲望,就恢复了一分良知,这是多么轻快洒脱的事。

【心学解】

每天拼命和欲望打交道的人,是否可以拥有一颗平常心?答案是绝对否定的,因为欲望本身就是我们平常心的敌人,它存在的价值,就是让你和平常心绝缘。

只有减少欲望,你才能心情平静,只有心情平静了,你才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良知,良知明亮了,则会送你一件无价之宝:使你终生幸福的平常心。

古希腊哲学家艾皮科蒂塔说,一个人生活中的快乐,应该来自尽可能减少对于外来事物的依赖。其实,哲学家大都采用象征意义,所以,他说的外来事物就是我们对外在世界的身外之物的欲望。

遗憾的是,很多人没有这种认识。

有个年轻人到一座禅院去,在路上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想以此考考禅院里的老禅者。来到禅院,二人坐下喝茶,他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什么是团团转?”

老禅者立即回答:“皆因绳未断。”

后生大吃一惊,认为老禅者未卜先知。老禅者就问:“什么使你如此惊讶?”

后生说:“您居然有神仙之术,我今天在来的路上,看到一头牛被绳子穿了鼻子,拴在树上,这头牛想离开这棵树,到草地上去吃草,谁知它转过来转过去都不得脱身。我以为师父既然没看见,肯定答不出来,哪知师父出口就答对了。”

老禅者微笑着说:“我根本不知道你看到了这件事,你问的是事,我答的是理,你问的是牛被绳缚而不得解脱,我答的是心被欲望纠缠而不得超脱。现在,我知道了这件事,那就以这件事做个总结吧,其实,众生就像那头牛一样,被许多烦恼痛苦的绳子缠缚着,生生死死不得解脱。而如果那头牛没有绳子牵缠,定会快乐。所以减少那根绳子,就是减少了欲望的纠缠,就能快乐洒脱。”

不过,可惜的是,人人都和那头牛一样,喜欢在鼻子上拴起一根欲望之绳,我们以为这是追求,其实只是贪欲。

有个人问一位老禅师:“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禅师说:“欲望!”

那个人满脸疑惑。

禅师说:“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有一个人潦倒得连床也买不起,家徒四壁,只有一张长凳,他每天晚上就在长凳上睡觉。但这个人很吝啬,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但就是改不了。

他向佛祖祈祷:“如果我发财了,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吝啬。”

佛祖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个装钱的口袋,说:“这个袋子里有一个金币,当你把它拿出来以后,里面又会有一个金币,但是当你想花钱的时候,只有把这个钱袋扔掉才能办到。”

那个穷人就不断地往外拿金币,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合眼,地上到处都是金币。这一辈子就是什么也不做,这些钱也已经足够他花的了。每次当他决心扔掉那个钱袋的时候,都舍不得。于是他就不吃不喝地一直往外拿着金币,屋子里装满了金币。

可是他还是对自己说:“我不能把袋子扔了,钱还在源源不断地出,还是让钱更多一些的时候再把袋子扔掉吧!”

到了最后,他虚弱得已经没有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力气了,但是他还是不肯把袋子扔了,终于死在了钱袋的旁边,屋子里装的都是金币。他的生命已经失去了,再多的金币又有什么意义呢?

古罗马政治家及哲学家塞尼加说:“如果你一直觉得不满,那么即使你拥有了整个世界,也会觉得伤心。”的确,欲望太强烈了,就会每天都满足不了。因为欲望,我们追求得太多了,总是满足不了,所以就有怨恨,烦躁,以及一系列仇恨。

追求可以成为一种快乐,欲望却永远都只是生命沉重的负荷。人们在一无所有时,通常都不会埋怨,等到拥有东西时,却时常埋怨拥有的东西太少。其实,多做做减法,你会发现即使我们拥有整个世界,我们一天也只能三餐,一次也只能睡一张床,即使是一个挖水沟的工人也可以如此享受。减少欲望,就能拥有一颗平常心。

3.面对毁誉,我们需要淡定

问:“叔孙武叔毁仲尼,大圣人如何犹不免于毁谤?”

先生曰:“毁谤自外来的。虽圣人如何免得?人只贵于自修,若自己实实落落是个圣贤,纵然人都毁他,也说他不着。却若浮云掩日,如何损得日的光明?若自己是个像恭色庄、不坚不介的,纵然没一个人说他,他的恶慝终须一日发露。所以孟子说‘有求全之毁,有不虞之誉’。毁誉在外的,安能避得?只要自修何如尔。”

——《传习录·黄省曾录》

【原文直译】

有人问:“《论语》中有一段‘叔孙武叔毁仲尼’的记载,怎么连孔子这样的圣人也免不了被人毁谤?”

先生说:“毁谤是从外界来的,就是圣人也在所难免。人只应注重自身修养。若自己的的确确是一个圣贤,纵然世人都毁谤他,也不能说倒他,能将他怎样呢?这就如同浮云遮日,如何能损坏太阳的光辉?若自己是个外貌恭敬庄重,而内心空虚无德的人,纵然无人说他坏话,他隐藏的恶终有一天会暴露无遗。因此,孟子说:‘有求全之毁,有不虞之誉。’毁誉来自外界,岂能躲避?只要能加强自身修养,外来的毁誉算得了什么?”

【心学解】

人生在世,特别是在社会活动中,很难避免别人对自己的毁谤或赞誉。晚清国学大师康有为为李鸿章作传,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惟庸人无咎无誉。”但这话值得商榷,伟大人物固然毁誉多多,但普通人所受到的毁誉可能更多,“家长里短”“飞短流长”这样的成语都可以作为证据。

我们完全可以得出一个使人沮丧的结论:人人都是大嘴巴。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后不说人?被人好评和差评,无可避免。民谚不是说了,众口难调,王阳明也说了,心即理。人家的心是人家的理。人家的心产生出什么样的道理,是人家的事。所以,即使是孔子那样完美的圣人,也有人看不上他,毁谤他。

王阳明的弟子对这种事极为纳闷,于是问王阳明,孔子那样的圣人,怎么也会受到别人的毁谤呢?

王阳明无可奈何地回答:“毁谤是从外界来的,圣人也避免不了。人只应注重自身修养,若自己的的确确是一个圣贤,纵然世人都毁谤他,也不能说倒他。这就如同浮云遮日,如何能损毁太阳的光芒?如果自己是个外貌恭敬庄重,而内心空虚无德的人,纵然无人说他坏话,他隐藏的恶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暴露。因此,孟子说:‘有求全之毁,有不虞之誉。’毁誉来自外界,岂能躲避?只要能加强自身修养,外来的毁誉算得了什么?”

王阳明在他一篇《答友人?丙戌》的文章中更是鞭辟入里地说:面对外来评价,尤其是差评时,非但不要动怒心,而且还要把它当成是磨炼强大内心的机遇。平时感觉不会被毁誉所动的人,在此时能不为所动,那才是真本领。即使现在要动心,也要强烈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在情绪最激烈时控制住,接下来的时间就没有问题了。可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定力,那可就惨了。世上有无数人,听到对自己的赞誉,马上高兴得跳起来。听到对自己的毁谤时,马上就怒发冲冠,捏紧拳头,想找到毁谤者,痛揍他一顿。

王阳明说,这种闻誉则喜、闻毁而怒或是戚戚然的人,是不是像个木偶?外在的评价就是他的主人。主人要他跳,他就跳;要他爬,他就爬;要他哭,他就哭。也就是说,他完全被外物所控制,身不由己,成了货真价实的傀儡了。

王阳明在南昌荡平朱宸濠的武装后,皇帝朱厚照身边的一些小丑纷纷毁谤王阳明,认为他和朱宸濠的关系极为亲密和不可告人。只是因为皇帝南征,他见风头不对,所以见风使舵,才和朱宸濠决裂的。那时,如果朱厚照一旦轻信,可就是大祸临头。很多人都劝王阳明赶紧想办法解除危机。王阳明却说,毁谤是外来的,我无法解决。我只相信自己,不是他们毁谤的那样。真圣人不求天下所有人都相信自己,只求自己良知过得去。我现在让良知相信我自己还没有时间,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让天下人相信我呢?!

由于王阳明的无动于衷,朱厚照仅可见的一点良知告诉他,这件事必有疑。最终,朱厚照查明了真相,王阳明最终相安无事。

很多时候,我们面对外来的毁谤时,没有王阳明那样的幸运,短时间内就逃离了毁谤的吞噬。但是,如果我们不能自修,用王阳明的话而言就是,良知认为自己是清白的,那就安安静静地等着。民谚不说了吗,清者自清,毁谤止于真相。而真相总会来。物理学上说,一个力发出后,如果遇不到另外的力来接应,这个力就会自行消失。毁谤同样如此,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后,它就会自行消失。

如果你真的无法忍受毁谤,请想想,连圣人都无法避免毁谤,平凡如我们,就承受了吧!请再想想,你难道愿意被别人的毁谤牵着鼻子走,心甘情愿当一个在社交场合使人发笑的傀儡吗?

4.慎独,培养淡定心力的秘密武器

一友举佛家以手指显出问曰:“众曾见否?”众曰:“见之。”复以手指入袖,问曰:“众还见否?”众曰:“不见。”佛说还不见性。

此义未明。

先生曰:“手指有见有不见,尔之见性常在。人之心神只在有睹有闻上驰骋,不在不睹不闻上着实用功。盖不睹不闻是良知本体,戒慎恐惧是致良知的工夫。学者时时刻刻学睹其所不睹,常闻其所不闻,工夫方有个实落处。久久成熟后,则不须着力,不待防检,而真性自不息矣。岂以在外者之闻见为累哉?”

——《传习录·黄以方录》

【原文直译】

王阳明的一位弟子举出一个例子。一位禅师伸出手指问:“你们看见了没有?”众人都说:“看见了。”禅师又把手指插入袖中,问:“你们还能看见吗?”众人都说:“看不见。”禅师就说,你们还未见真性啊。

这位弟子对那位禅师的话很不理解。

王阳明说:“手指有看得见与看不见时,但是,你能见到的性是永远存在的。人的心神只在能见能闻上驰骋,而不在不见不闻上切实用功。可是要知道,不见不闻是良知的本体,戒慎恐惧是致良知的工夫。学者唯有时时去看他看不见、听他听不到的本体,工夫方有一个着落的地方。时间一长,当工夫纯熟后,就不用费力了,不用提防检点,人的真性也就自然生生不息了。它又岂能被外在的见闻所负累呢?”

【心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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