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两门,殊途同归,道家多以有相之法为基,佛门则以无相为本,自然有所差别,你这小猴子,难道能看出这些门道来?”朱梅好似已经觉察罗靖的所为,随口道。
罗靖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多想,转眼间,就见一道金虹从西北方向赶了过来,朱梅迎上前去,将遁光合在一起,罗靖见恩师身边还跟着岳周两位师兄,更为奇怪的是,就连三姐罗黛青也跟在一起,不过见三姐神情,知道她与师兄岳雯情分越深,心头越发好笑。
此时遁光由嵩山二老主持,快捷异常,转眼就到一片险峰危崖之。罗靖见下面危崖前的湖边正站着数十位峨眉同门,正与几十名妖人相斗,其中几人法力最为高强,全身在一幢红艳艳的怪火包裹之下,满空乱舞,每一出手,就飞出一溜淡红色的怪火,打在同门的剑光法宝之上,立刻发出巨响,震得湖心水花荡漾。而更为奇特的是,湖中升起一根青荧荧的光柱,约有几十丈高下,光中裹着一位血红的人影,双目紧闭,也不见抵御。
罗靖认出青色光柱正是大荒二老中的枯竹老人家数,一下记起书的内容,知道光中所困正是红发老祖。几人金光方才飞到谷口,与诸位同门对峙的妖人一见,纷纷逃去,有几人慌忙中竟然连法宝都不顾收去,就施展化血遁法,逃之夭夭,罗靖知是恩师与朱师伯威名远拨的缘故,人还没到,恩师白谷逸就化为一道金光,朝湖中青色光柱顶端上盖去,运用玄功,强力吸起,往上一提。青色光柱受此大立一吸,顿时飞起几尺高下。
光中所困的红发老祖见身上一轻,那杀身大敌的乾天太乙清灵火无端脱离的本位,睁开眼睛一看,正在是好友白谷逸来救援,心头大喜,就欲运用玄功变化,逃将出去。白谷逸连忙喝道:“道友不可妄动,你不知那位道友脾气么?要是惹得他亲身赶来,谁还再能救你?请少安勿躁,解铃还须系铃人。已有朱矮子和峨眉弟子为你解怨,一会便没事了。”
此时杨瑾朱梅二人,带着罗靖几人径直朝湖边飞落,刚一落地,杨瑾就朝空中恭身道:“公孙前辈,请看在家师薄面,放红发道友一次。”
空中也无人应答,倒是站在崖边的阿童道:“这厮甚是可恶,为善不终,岂能轻饶了他?”说时却是将目光看向罗靖望了过来,而站在旁边的金蝉石生却是对罗靖连使眼色。
罗靖心知肚明是枯竹老人故意安排,好让恩师还红发老祖在苗疆相救师叔前生凌雪鸿的恩德,连忙道:“小神僧可否念在你我交好之情,放了红发老前辈?”岳雯与周淳也一起开口相求。
阿童才故意装出不愿意的神色,道:“既然诸位道友相求,我放他倒是不难,不过……”话还没完,就听口中传来一道柔若婴儿的声音,道:“蓝老苗,如今先有峨眉齐道友修书,后有白杨两位道友替你求情,现在韦道友也不与你计较,那我也破例一回,便宜你这次。要是你再不洗心革面,他年四九天劫一到,再也无人能救你,你尚有短短十年光阴,能不能过这一关,就看你自己心性修为了,你好自为之!”
话音一落,湖中那幢青光倏地刺空飞去。红发老祖如释重负,知已脱险,满面羞惭,欲向白、朱、杨三人道谢。白谷逸知他连翻血战,门下为恶妖徒全数丧身,就连他本来法体也被白眉针所伤。恐他众目之下,难以为情,忙道:“道友连番血战,元神离体多时,难免有损元气,我送道友回山歇息吧!”对湖边杨瑾微一示意,杨瑾就吩咐罗靖两句,带着岳雯与罗黛青朝追云叟立身处飞去,几人遁光合在一起,眨眼无踪。
朱梅见红发老祖飞走,才对金蝉几人骂道:“你们几个小鬼,既会当恶人,更会装好人,黑脸白脸全让你们给唱了!蓝老苗几百年的家底全让你们给毁了,究竟大荒那老怪物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如此卖力!”
金蝉笑道:“人家公孙老前辈出手大方,一见面就赠我们护身灵符,哪学有些老前辈,只会使唤别人,却丝毫不给人好处!”
此时朱文在旁,秀目一瞪,道:“你不要含沙射影,中伤我师傅,你们多次得了我师父的好处,这下翻脸不认人了,我非到掌教恩师那里告你们一状不可!”朱文与朱梅本有渊源纠缠,今生更是受朱梅引渡上山,后奉恩师餐霞之命,又拜在朱梅门下做弟子,了结原来恩怨。所以一听金蝉开口,就帮着师父说话。
金蝉平生最怕朱文,一听马上就停口不说,余下诸同门见金蝉窘样,越发好笑。
朱梅眉开眼笑,道:“骂得好!徒儿近日要是没事,可带你那两个同门到我观中小住。”
朱文望了李英琼几人两眼,道:“弟子想随易师姐等人,前往北极陷空岛一行,求取万年续断。”
朱梅道:“那冰天雪地的,有什么好见识的,而且陷空老祖林老儿近日脾气不佳,徒儿最好不去,自讨没趣,要去也等这几个小淘气和人家套上关系了,再去做那仙府佳宾,岂不强上百倍!”
这时站在李英琼旁边的易静与另外一个同门癞姑一听,心中一动,知道北极之行定有事情发生,不过三位同门受红发老祖化血神刀所伤,却是因她们而起,不得不去,不过暗中却留下心了。
朱文闻言,突思她们下山时,掌教师尊本令她与申若兰,罗黛青一路,现在罗师妹正与二师兄一起,想必事完也许会往青城一行,而且她又不能单独一路前去,想了一想,也就止住前念。
阿童在旁边忙道:“老前辈法力高强,何不指点迷津?”
朱梅笑道:“你这小和尚用不着给我带高帽子,你们同去亦可,但需要小心,不要路上惹出其他事端来。”说完就化为一道金光飞走。
在场的诸位峨眉同门见事情完结,也各自告辞,分头行道。湖边顷刻之后就剩下李英琼与易静,癞姑和七矮,阿童八人。这十一人中易静修道日久,到过北极两次,惟恐金蝉几人在路上惹事,再三拿言语僵住几人,才允许他们一道同去。
这十个人的遁光都极迅速,不消一日,便飞入北极冰洋上空。只见下面寒流澎湃,波涛山立,悲风怒号,四外都在冻云冷雾笼罩之中,天气奇寒无比。
罗靖见前方迎面飞来一群雪白海鸟,声势十分浩大,遮蔽了半边天空,远远望去,好似一片极大的白云,光是论数目,不下数百万只。
金蝉等人都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多的鸟聚集在一起,纷纷将遁光朝高空飞起,让开来路,不让鸟儿无知,撞上剑光,送了性命。
众人又往前飞了千余里,见海面上已然冰冻。起初冰层不厚,下面寒涛伏流,激荡有声,时有碎裂涣散之处。渐渐冰层愈厚,四外静荡荡的,悄无声息。寒雾愈浓,混混茫茫,一色白直到天边,也分不出哪里是海,哪里是陆地。遁光急驶所发破空之声,竟震撼得八方遥应。不时听到远近坚冰断裂之声,发为繁响,不绝于耳。
罗靖,金蝉,石生,英琼几人,都是初次来此,见剑光声势骇人听闻,皆自骇然,惊奇中还生出一两分担忧起来。罗靖,金蝉二人眼睛都受芝仙灵液滋润,力能穿云透雾,在此辽阔之地,更是对四面景色一览到底,见前方连同左右两面,俱是山脉纵横,峰峦林立,上面更披着厚厚一层千万年凝积的冰雪,受他们遁光发出的强烈声响,都泛起一道道裂缝,好似有倒塌崩裂之势头。
两人一见,连忙对带头的易静一说。易静才想起这几位师弟师妹功力尚浅,但所用飞剑又都是前古奇珍,威力至大,故激发四周冰雪反应,连忙令众人把遁光升高,在天空冻云之中缓缓前飞,不令发出巨声,以免造成雪崩巨变。当地乃北极中部数千里最酷寒的一带,空中密雾浓云,俱已冻成一层层冰气,紧紧笼罩大地之上,相距只数十丈高下,地势又是越往前去越高。众人横海飞来,为玩沿途景致,飞得本就不高,再一直平飞过去,无形中逐渐降低,最后离地才只十余丈高下。因上面沉云低垂,大地又静荡荡,不见一人一物,均未想往上升。这一飞向高空,天气固是酷寒,那冻云冷雾凝成的冰气,竟是越往上越厚,虽不似真冰一般坚硬,却也具体而微,浮空欲聚。飞行空中,只听遁光冲过,排挤激荡,声如鸣玉,响成一片,煞是细碎好听。
金蝉见此情形,笑道:“幸好我们是驾御遁光至此,要是常人来此,岂非寸步难行,其他不说,光是下面冰雪倒塌下来,挡住去路,就让人送了性命。”
李英琼本与易静把臂同飞,听金蝉言语,鼻中冷哼一声,笑道:“小师兄又在自以为是了,你没有到过下面,怎么知道常人过不去?”
金蝉伸出指头,指着前面那座几十丈高的陡峭冰崖,笑道:“你认为凡间之人,能够轻易翻过此山不成?”
李英琼运足目力,都只见灰蒙蒙的一片,不要说小山,就连地面究竟在何方都看不到任何踪影,不过与金蝉几人抬杠已惯,岂干示弱,冷笑道:“谁说凡人过不去?”
罗靖就站在李英琼旁边,见她目光却是望着另外一个方向,一下明白过来,知道她少了芝仙灵液滋润,不能看到下面景物,哈哈笑道:“人家李师姐看不穿云雾,蝉师兄就不要强人所难,对牛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