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充分认识到饭局的重要性,所以,在选用中层干部的时候,我把会喝酒、酒量大作为一条重要标准。你要是会喝酒、酒量大,在酒桌上又能说会道,那么你即使能力差、学历低我也要重用。如果你能力强、肯干、学历高,但就是不会喝酒,那么,对不起,靠边站,当你的科员吧。当然,这些不能写到文件里去,在文件中,我还是强调重学识、重才干、重业绩,但这是给大家看的。
白领阶层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人们都说我是白领阶层,工作体面,收入可观,福利也不错,这使我心里油然升腾起一种自豪感和优越感。我太爱机关了。
我们单位经常组织的活动是开会。我作为机关人,开会的功夫十分了得。我最不怕的就是开会了。一连开几个小时会,我可以坐在那一动不动,一边听领导讲话,一边喝水,一边记录。偶尔鼓掌,神态庄重,表情严肃,绝不会有半点疲劳的样子。这功夫是我在机关干二十年才练出来的。如果谁一开会就坐不住,左顾右盼,还不停地去厕所,那肯定不是真正的机关人,是冒牌的。我开会还有一种功夫,就是一心多用。比如,领导在上面讲话,我不动声色,静静地听讲,与此同时,我的大脑可以想另外七八个问题,如,策划开一家酒店,推出特色酒菜赚他一笔;开一个网吧,也赶一赶世界潮流;买一个门市房出租出去,赚取优厚的回报;买一台小汽车,车价要便宜,还要省油,周末自己开车到郊外风光一下;表弟的车被交警队给扣了,得马上托交警队的老同学将此事摆平……别看我想这些问题,决不耽误鼓掌。我表现得绝对认真听讲,没有半点含糊。此时,我的脸上堆满了幸福感。
开会我最喜欢坐在后排,坐后排的好处很多。你走了不容易被发现,假如你想和别人在下面窃窃私语,那么坐在后面就太方便了。领导听不到,也不容易看到。我参加会议很有经验,我总是早一点去会场,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这样最为保险了。因为,坐在倒数第一第二排,常常被领导请到前排。而坐在倒数第三排就不会轻易被调动了,我这个办法屡试不爽。想不到时间一长竟然形成了习惯,我到影剧院看电影时,总是莫名其妙地坐在倒数第三排。好在这个位置常常空着,没有人同我争。即使不空位,也很容易调换一下。有一次,电影院上演一个炒得火热的影片。我买的电影票是前数第五排。我到电影院时,人们已经坐好了。我一看倒数第三排,也坐满了人。我急中生智,找了一位退休老干部模样的人说,老人家,你年龄大了,眼力不济,上前面五排去坐吧,让我们年轻人坐在后面吧。说着我把自己的票交给了他。他很吃惊,他喃喃地说,都说雷锋少了,今天我就碰到了活雷锋。
我十分爱学习,学习真是一种乐趣呀。在机关,学习的主要方式是看报纸,因为国际国内大事小事都刊登在报纸上了。我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本科室的报箱中取出报纸。我们单位很重视学习,公费为每个部门订了多种报纸,这些报纸是我的精神食粮。我看报纸有一个特点,就是习惯于从后向前看。摊开报纸,先看四版副刊,然后看三版专题,再看二版新闻,最后看一版要闻。对于版数多的报纸的看法也大体是这样。一张报纸反复地看,有趣闻当然先看,趣闻看完了就看小说,小说看完了再看故事,故事看完了就看笑话,趣闻、小说、故事、笑话都看完了,那就得看新闻了。我还喜欢就报纸上的一些新闻和同事们讨论。比如百慕大三角又出奇闻啦,减肥有什么秘诀啦,等等。兴趣盎然,津津有味。
我喜欢喝酒。在机关工作久了,我的酒量大大提高了。在机关工作,喝酒是一项基本的社交活动方式,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大家感情就拉近了。酒真是好东西,大家喝着喝着就亲如一家了。在酒桌上,大家往往谁也不服谁,你说你有本事,喝酒见高低。我刚参加工作时,喝一口白酒就面如红布,头晕目眩,难以支撑。经过十几年的苦练,我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我了,喝酒轻松得很。不瞒你说,拿一个咸鸡蛋当下酒菜,我能三下五除二喝下一斤白酒。有一次,我回到农村老家,村长请我去陪上面来的领导喝酒。我去了,几个回合下来,就把三位上面来的领导喝得东倒西歪,村长说我陪得很到位。不过,有时我也犯战略上的错误。一次,我陪岳父大人喝酒,我一时忘了他是我的长辈,我以为他是上级领导,于是我使出了全身解数,把他喝得三天不省人事。为此,我的老婆一个月不理我,直到我写了十多份检讨书,她才勉强原谅了我的过失,警告我下不为例。我说,下次我一定要分清谁是领导谁是老丈人。
我的身体越来越胖了。我身高一米七,体重达到了一百七十斤。有人说我发福了,生活好了才胖,如果吃不上喝不上怎么会胖呢。我觉得此话有理。我小时候长得瘦瘦的,我们村里人都说我有毛病。如今,我回农村老家时,村里人见到我就说,看人家这体格,壮得像头牛,还是城里人生活水平高呀。不过,也有医生有不同看法,一次,我上医院检查身体,医生检查完之后说,你是坐机关的吧?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坐机关的呢?他说,你体胖且患有脂肪肝,这是不运动常喝酒的结果,一看就是坐机关的。他说,你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我说,我不怕那个,我们单位为我上着健康保险呢。他没词了。
麻将艺术
我在当科员的时候,过着四平八稳的生活。我最喜欢打麻将了,麻将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觉得打麻将的学问太大了,这里包含着深厚的哲理。我把打麻将作为体验生活的一种主要方式,它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幸福。我不知道自己离开了麻将的日子会怎样。由于我时时打麻将,善于打麻将,在机关被人们称为麻将大师。
我打麻将精力十分充沛。打一个通宵麻将白天照样上班,上班绝对不会表现出无精打采的样子,照样侃大山、吹大牛、说笑话、讲黄段子,天南海北,大大小小,真真假假,云遮雾罩。我对麻将的原理研究得很深,我能用麻将原理解释生活中很多事情。当科员的时候,一次我们单位领导向大家征求发展大计,我作了精彩的发言。我说,一个单位的工作就如打麻将,要看住上家,控制下家,防住对家,才能打胜仗。我们单位的几家同行,就如同上家、对家、下家。控制下家就是不给下家打好牌,我看出你要和三筒,我偏给你打四条,你想听南风,我偏给你打北风,叫你没有办法和。盯住对家就是对家打什么牌要心中有数,以防自己打的牌被对方空中吃过去。看住上家就是不要忽视上家,既要利用好上家打的牌,同时要恩将仇报,不给上家和的机会。大家对我讲的话十分赞赏,说我掌握了麻将的精髓。对此,我心里很得意。
我很爱使用麻将用语。每完成一件事情,我就习惯性地说声和了。在我家,我把饭做好了,就称和了。有时,不知情的人往往弄出误会来。一次,我岳母来到我家,她帮我把饭做好了。当我打开锅,一看饭熟了,便习惯地说一句和了。我岳母听见我的话,脸色很不好看,当时我没有在意。过后,岳母对我的爱人说,上次我在你家做饭,本来没有做糊,可女婿偏说做糊了,这不存心和我过不去吗?我没招他没惹他,干吗对我这样呀?经我爱人一解释,岳母才恍然大悟,终于消了气。更有趣的是,一次,我和司机去一个地方开会,开会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司机把车开得很快。当车准备通过一个交通岗时,我忽然发现交通岗亮着明晃晃的红灯,于是我大喊一声,瞧,红中。司机举目一瞧,立马刹了车。司机对我说,你太幽默了,麻将打得很精嘛。我说,那是,那是。
我打麻将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如果领导在桌上我必输无疑。不是我打麻将的水平不行,我在想,领导对我那样好,我能赢领导吗?所以领导一上麻将桌,我就专门给领导点炮。这点炮的学问可大了。不信你想点炮未必点得准,而我点炮八九不离十。有时,当我喝酒喝多的时候,这个功夫就会用错地方。一次,我和三个连襟打麻将,我接连为三个连襟点了炮,不一会儿就输了一千多元。我的老婆看到这种不利局面,就凑到我的耳边说了句,请注意,他们不是你的领导。这句话立马提醒了我,于是三个连襟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不一会儿,我就赢了他们一大堆钱。
打麻将好处多多,关键时刻往往能派上用场。一次我参加机关中层干部竞聘,我在竞聘演讲中说道,我很想竞聘成功,就同打麻将想和一样。可是,凡是打麻将的人都知道,每一局谁都想和,实际上和的人毕竟是少数,多数和不了。所以,不论和也好,不和也好,那都是正常的,所以有一个平常心才是。由此及彼,我想,我不论竞聘是否成功,我都会以一个平常心对待,一如既往地干好工作,就同打麻将一样,不和也要照样兴致勃勃地打下去。我的发言赢得了阵阵掌声。
业余歌手
在机关当科员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关系后台之类可以依靠。我请教了在机关干了几十年的表舅,他向我传授了一个秘诀,要千方百计地加强与领导的联系,这样就可以保住岗位。于是我就照办了。
科长爱唱歌。他的歌喉有些沙哑,并不懂音律,但唱歌的热情极高,在单位组织的联欢会、庆功会上,他总是非常积极,主动上前去演唱一曲或多曲。我发现,当有人说他唱得好时,他眼睛放光,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当有人说他唱得不好的时候,他很不高兴。他实在是把这一爱好当回事的。在办公室,他经常说这样一个观点,一个人应该会唱歌,不爱唱歌的人是没有活力的,也是没有发展前途的。一听这话,我心里直冒冷气。
唱歌是我最薄弱的一个环节。可现在看来,我不唱歌那就是和科长过不去,人家科长爱好唱歌,你不爱好,这不是同领导唱对台戏嘛。实践证明,和领导唱对台戏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想到这,我下决心学唱歌。我原来攒了一笔钱,准备用来买电脑,实现换笔的计划。可一想,应该分清轻重缓急才行,否则岗位都保不住,生活咋办。于是我决定把这笔钱用在买VCD和音响上,力争是一流水平的。买了“硬件”之后,我就利用双休日练习唱歌,一练就是两三个小时。老婆说,你是不是要发疯了,你本来不爱唱歌,怎么突然对唱歌这么感兴趣,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我说,这是生存的需要,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