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尚愣了一下——如此刁蛮的女儿家还是头一回遇到,但做惯了生意的人,逢人三分笑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司徒尚淡笑着,回身行礼道:“这位姑娘,你的马受惊伤人,在下为了救人一时情急,还望姑娘……”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姑娘打断:“情急?你情急要救人,就能杀了本姑娘的马么?你知道这匹马是本姑娘求了父……父亲花了多大的功夫才给我找来的。你就这么轻轻巧巧一句‘一时情急’就想揭过去不算了么?”
司徒尚、林雪蝶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此事明显是自己这边理亏——毕竟是自己这边动手杀了人家的马,也难怪她生气。可是,这姑娘说话也太蛮横了些吧?
“那不然,把我们的马赔给姑娘如何?虽然不及姑娘的坐骑神骏……”林雪蝶在一旁试探着开口。
不想那姑娘好像根本没听见林雪蝶说话似的,理都不理林雪蝶,只是一味缠着司徒尚:“本姑娘偏不要你们赔马,也不要你们的银子,我就要一匹活生生的奔雪!你赔!你赔!”那姑娘越说越气,根本就没让司徒尚把话说完,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看来是真的心疼这匹马。
眼见得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司徒尚皱了皱眉,不想把事情闹大,道:“姑娘,此处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那姑娘偏偏在这个时候闹起了别扭:“我偏不!”
司徒尚面色一沉,刚想说话,此时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问道:“七妹,这又是怎么了?”此人声音倒是好听,低沉婉转,语气中带了三分宠溺,七分不耐烦。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公子哥儿,穿了雪白的长衫,闲闲倚在街边,很是显眼,看样子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红衣姑娘面色一喜,一把拉住了那公子哥的袖子,撒娇道:“六哥,有人欺负我。”
公子哥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欺负你?不是你去欺负人家我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人敢欺负你这位姑奶奶?”
听了自家哥哥的话,红衣姑娘脸上绯红一片,眼一立:“我不管么!六哥,就是有人欺负我了!六哥你要给我出这口气!”
那公子哥看了一眼一旁的司徒尚与林雪蝶,还有那身首异处的马尸,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自己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没看住这个丫头,她就给自己惹出这样的祸事来。这样想着,那公子哥儿抿一抿嘴,薄薄的唇都抿成了一线:“七妹,不要胡闹!”
可是红衣姑娘根本就不管自家哥哥是不是收拾得了这个烂摊子,不依不饶地说:“不管!他杀了我的马,那就把他自己赔给我。给本姑娘当牛做马!唔,也不能让别人说本姑娘仗势欺人,这样吧,就一个月,如何?”
司徒尚听了红衣姑娘这话不置一言,只静静看了她一眼,他本来就是冰雪之姿,平时笑脸迎人并不显得冷峻,但是此刻心头恼怒,目光更是带了三分冷意,那姑娘顿时觉得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脚,打了个寒战,却还是不肯服软,逞强地迎上司徒尚的视线。
“七妹!”白衣公子这回的声音中已经是带了几分薄怒。这丫头就会惹是生非,一路出来,不知给自己找了多少麻烦。真是不像话,都怪那个人,把这个七妹给宠成了这副样子。还要自己跟在一个小丫头后面给她收拾这些烂摊子。这么想着,他是真生了气,不再理那姑娘,只是向司徒尚行了个礼:“这位公子,舍妹疏于管教,冒犯公子了。舍妹说的话还请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既然人家的哥哥都已经这么说了,司徒尚也不好发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拉起林雪蝶,准备走开。
“等等!六哥!这个人我是留定了!”红衣姑娘眼见得司徒尚他们要离开,心里着急,也顾不上别的,一个闪身,就站在了司徒尚的正前方,挡住他们离开的路。
“姑娘你到底想怎么样?”司徒尚觉得自己的耐性简直就被这姑娘消磨殆尽,说也奇怪,以前在生意场上多难缠的人他也应付过,也从没有发过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姑娘,心里的火就一股股往上冒。
那姑娘等得就是他这句“到底想怎么样”,马上接话说:“本姑娘看你功夫不错,想和你切磋比试一下。”原来是司徒尚刚才露的那一手,惊鸿一瞥,让红衣姑娘起了兴趣——她从小习武,可是身边的人都顾及着她的身份,没有一个人肯好好跟她比试一番的。她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终于可以出来玩,一路上是惹是生非,就是为了能跟民间习武的人们比试比试。这次又遇上了司徒尚,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要比试的话一出口,旁边的公子哥儿脸都绿了,看来一路上已经是遭遇不少这样的事情。而司徒尚也是大感意外,不由得多看了这姑娘几眼:不过也只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见就知道是娇滴滴的大小姐,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怎么会喜欢打打杀杀这样的事情?
红衣姑娘见司徒尚只是上上下下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硬梗起脖子,说道:“你想好了没有?若是打赢了本姑娘,本姑娘就不追究你杀了我的马这件事情。若是你输了,就跟着本姑娘,给我做一个月的奴仆,如何?”
司徒尚虽然只是司徒侯爷的养子,可是司徒家在京中何等身份,怎么可能给别人去做什么奴仆?林雪蝶在一旁也觉得看不下去:“这位姐姐……”话还没说完,被那姑娘一个白眼顶了回来:“我和你家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插话了?刚才本姑娘没有理你,你自己倒不知收敛,越发放肆起来了!”
原来林雪蝶还穿着在山上的粗布衣服,站在这锦衣华服的三人身边,自然是被比下去一截。林雪蝶自己没有注意到衣服的差别,而司徒尚虽然是带了几身女子衣裙,可是林雪蝶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瘦小,他们带的衣服大了些,穿上难免显得邋遢,外面的衣服,司徒尚又看不上眼,只是想着回到司徒侯府再换好了。所以林雪蝶这样的打扮,在红衣姑娘眼中自然就是仆人的装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