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人,我也不介意。我愿意和他一起,就这么照顾你一辈子,哪怕他看见我就躲。至少,我还能利用对你的关心,换得他对我的一点内疚。”
“小雪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江心婕支起了半个身子,认真地听着凌雪说话。
“可是我不能这样下去,我所背负的东西太沉重,我没有爱他的权力。蓝妹妹,或许你不醒比较好,这样我可以少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只是,如果你不醒,他就真的太可怜了。一旦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谁来帮他擦净手上亲人的鲜血,谁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她是在说梅大哥吗?梅大哥到底怎么了,他的手上,怎么会沾染到亲人的鲜血?”江心婕心急地叫道:“你为什么不能爱他,小雪姐姐,你到底背负了什么?又为什么来到梅大哥身边?”
凌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喂蓝幼兰喝了半碗甜汤。她才仔细地替蓝幼兰擦净嘴唇,最后感叹了一声:“能这样一无所知的躺着真好,蓝妹妹,你知道吗,你是个很招人嫉妒的女子。我很羡慕你,因为我拼了命都不可能追求到的东西,你轻易的就能统统拥有。”
“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江心婕懊丧地趴在地上,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我什么都能听见,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我统统都听到了。可无论我听到什么,我都只能无动于衷。如果这就是你所羡慕的,小雪姐姐,我宁愿什么都没有,只要大家都像原来那样,开开心心的生活。”
“师父将你说得如此重要,可从你躺在这里开始,汝阳王始终没来看过一眼。就算你醒了,我也很怀疑,师父的计划到底可行吗?”
凌雪自言自语地说完这句话,端着碗走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走,梅惜敛是不会回来的。
江心婕的心里又是莫名的一痛,很久了,她很久没有听到谁提起过殇冥逸了。那个男人,果然薄情,得了她的初夜,就把她弃之如无物了。
且不说爱与不爱,这对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打击自尊的事情。
“不要难过,那又不是真的我,我不需要难过。”
江心婕努力地想安慰自己,可一想到另一个自己,她的心更惶惑。这些天她所听到的,都是她平时轻易不会听到的。失去了原以为是至亲的家人,得到了原以为是亲情的爱情。留在这黑暗之中,她出不去。就算能出去,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现在她唯一能在一团乱麻的心绪中抓住的,就是担心梅惜敛的安危。因为他不在的时候,她听到了太多关于他的危机。有殇煜柯的自言自语。莫风、莫言等人的对话。现在又加上凌雪的自言自语。他们全把她当成没有知觉的人,所以这些话,应该是真的。
“梅大哥,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妈妈因为我,和程哥闹翻,已经很久没去看过我了。是我,把好好的一个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梅大哥,你知不知道,爸爸说,早知道就不要抱我回家。他不想要我了,我不能回去了,我好怕……”
正陪殇煜柯运功调息的梅惜敛,突然觉得心里酸涩,“霍”地起身,对莫矢、莫风说:“你们再陪皇上练一会儿,我先回去看看。”
有个声音在他心底说“她需要你、她在叫你……”
梅惜敛一路猜测了无数个可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直到看见她仍然像以前一样躺在那里,把过脉,确定她没有什么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幼兰,你是不是在害怕,做恶梦了吗?”梅惜敛轻轻抚着她苍白的小脸,轻柔地说:“如果你还没有回去,只是在梦里醒不来,就不要害怕。梅大哥会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梅大哥、梅大哥……我不要再听到他们的话,带我出去,好不好。你那么厉害,救救我出去,好不好,呜呜……爸爸、妈妈不想要我了,我是个孤儿,我害怕……”
眼泪,同时滑落在蓝幼兰和江心婕的眼角:梅惜敛怔忡地看着它滑落,紧张地捧着她的脸:“幼兰,幼兰!你痛吗、还是被吓到了?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对了,冰魄镇珍珠粉可以缓解疼痛,我马上去拿!”
说罢,梅惜敛飞速去取冰魄,直接用手将东海大珍珠捏了一小块下来,碾成粉,然后用冰魄镇着。嘴里还不停地叨念着:“幼兰,再等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而江心婕的眼泪滴落在正瞌睡的江程的手指上,那细微的触感,居然也将江程惊醒了。看见这滴眼睛,无疑的,他又兴奋了。
小心翼翼地举着那只带着泪的手,他欣喜若狂地狂按着床头红色的按钮。
片刻后,胡医生带着一脸惊惧和黑线冲了进来,还没说话,江程已经把手举到了他面前大叫道:“看!看!眼泪!这是她的眼泪!她知道流泪了!”
胡医生一看,也来劲了,赶紧给江心婕做全面详细的检查。可是越检查,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因为所有的数据都显示,江心婕的情况正在恶化。她的全体器官都突然不可思议地在萎缩,就算是植物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
“怎么样,她是不是正在苏醒?”江程兴奋得声音都有些走调。
“额……”胡医生经过多次恐吓之后,这次终于学聪明了:“很有可能,江小姐的潜意识是有知觉的,所以她完全有可能用眼泪的形式来转达她的意愿……”
“这么说,我说话她是听得见的?”江程几乎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她能听见我说话,就表示她在慢慢好转,谢谢你胡叔叔、谢谢你!”
胡医生后脑勺都在滴汗,这江程一高兴,连称呼都变了。如果他照实把情况说出来,还不知道怎么死!
“那,江程啊,你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出去给你父亲打个电话,这事儿得和你父亲说说。”
“好、好,胡叔叔您慢走,这儿有我就行了”江程一高兴,什么礼貌、风度、涵养,全回来了。
胡医生尴尬地笑着,比平时更快地逃走了。
黑暗中的江心婕以为江程说的是真的,心底升起了无限恐惧。她不断地向梅惜敛的声音靠近,嘴里喃喃道:“不、我不要醒,不要回去。程哥,对不起,我不敢回来,我不敢看爸爸、妈妈讨厌我的眼神。”
“你真的想好了吗?”突然黑暗散去,一个白衣老头几乎踩着她的衣袖,就站在她面前。
原来这里是有人的!
江心婕连忙爬了起来,抹着哭肿的眼睛问:“老爷爷,你是从哪里来的?你认识这里的路吗?”
“呵呵,我就住在这儿,当然知道这里的路”白衣老人和蔼地看着她,问:“孩子,你真的想好了,不愿意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吗?”
“老爷爷,你住在这里,那你也能听到我爸爸、妈妈他们说的话吗?”江心婕委屈地抽哽着:“他们不想要我了,因为我,把他们害得那么那伤心,我不敢回家。”